第31節(jié)
小牛見狀深吸一口氣,帶著徐云推開了門。 胡克所住的客房是一室一廳格局,這種后世被大多數(shù)酒店標為套房并且賊貴的規(guī)格,在十七世紀卻是一種標準配置。 此時臥室的房門早已被關(guān)閉,胡克正坐在正對門客廳的書桌上,一手抽著煙袋,另一手似乎在翻閱著書籍。 見到小牛二人出現(xiàn),他并沒有起身迎接,而是愜意的靠在了椅背上: “牛頓同學,這才過去了……哦,四天,四天對吧?怎么這就找上門來了? 莫不是你聯(lián)系不上巴羅?還是說……你解開了那個問題?” 胡克最后那句話帶著明顯的譏諷意味,居高臨下,目光深長。 在他看來,小牛此番上門的目的,必然是準備告知自己無法聯(lián)系上巴羅: 四天顯然不夠一封信的異地往來耗時,而若是巴羅就在林肯郡一帶,那么他今天也肯定會隨小牛前來尋找自己。 巴羅這個人他還是比較了解的,略微有那么一丟丟的責任心,縱使算不出問題,也不會讓自己的學生上門頂包。 因此很明顯,眼下的可能性只有一個: 小牛回家翻找一番后,發(fā)現(xiàn)失去了自己老師的聯(lián)系地址,或者是被告知疫情原因信件暫時停止郵寄,最后只能無奈上門告知此事。 同時這個舉動還預示了另外一點: 他嘗試計算了這個問題,但無能為力。 至于小牛解開這個問題的可能性…… 他寧愿相信有人在他活著的時候推導出了萬有引力的具體公式,也不相信這種一位年輕人能夠解開自己的問題。 哪怕他是三一學院十五年來第一位的減費生也絕不可能! 而就在胡克心中思索該怎么嘲諷小牛之際,耳中便傳來了小牛帶著些許莫名意味的聲音: “沒錯,胡克先生,我解開了這道題?!?/br> “我知道,以你的能力確實比較難……等等?!” 胡克原本準備順勢嘲諷下去,但說著說著忽然發(fā)現(xiàn)哪兒有些不對,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整個人呆立當場。 只見他足足愣神了十多秒,方才猛的從椅子上坐直,死死的盯著小牛: “你剛剛說什么?” 小牛聳了聳肩,從身上掏出了一份已經(jīng)寫好的文稿,遞到他面前: “解法在這兒,前提是您能看得懂它,胡克先生。” “胡說八道,這不可能!” 胡克嘴上罵了一句臟話,毫無風度的一把搶過小牛的文稿,在桌上徑直攤開,就這樣看了起來: “特定的的振動頻率對應(yīng)特定的曲線……對坐標求導……” “單元體內(nèi)的線應(yīng)變公式Σa=(Σx+Σy)+(Σx-Σy)cos2α+yxcos2α……妙啊,妙啊……” “d(△l)=exdxcosα+eydysinα-γxydxsinα…… eα=d(△l)/ds =(ex+ey)/2+{(ex-ey)/2}cos2α-{(γxy)/2}sin2α……”(有人問我方程內(nèi)容是什么,這次寫出來了) “水平位移s=e1,然后……嗯?” 算著算著,胡克的鋼筆忽然停在了其中某個位置上。 只見他在“→0”下方劃了道橫,對小牛問道: “這是什么意思?” 眼見涉及到自己目前研究的核心問題,小牛自然不會隨意透露——別看這位心眼小特別易怒,但實際上賊的很,推導萬有引力的時候胡克就被坑過。 因此小牛隨意打了個哼哼: “趨近的縮寫罷了,可以看成-1次方階層的遞減趨勢。 胡克先生,你可以繪制一副中心高度線上的應(yīng)力分布曲線,位移向載荷作用邊靠近,你會發(fā)現(xiàn)三種應(yīng)力場趨向一致的位置,是到載荷邊界距離的兩倍。” 小牛的語氣看起來很輕松,帶著一股“懂得都懂”的味兒。 但實際上,這段話卻包含了大量的關(guān)鍵信息——尤其是后半句。 這句話其實涉及到了圣維南定理的內(nèi)容,這是在1855年由高盧科學家圣維南提出的一個基礎(chǔ)定理,離現(xiàn)在還有小200年呢。 但被徐云套頭加工一番后,便又成了全能天才韓立的手筆。 圣維南在推導零力系與應(yīng)變能密度問題應(yīng)用了大量無窮小的基礎(chǔ)概念,因此雙方之間存在有一個非常微妙的等價遞推,衡度上是可以用來解釋無窮小概念的。 反正這年頭在廣義胡克定律提出來之前,誰都不知道等效力系到底是個啥玩意。 大不了把應(yīng)力場趨向歸結(jié)成位置現(xiàn)象就好了——小牛說自己創(chuàng)立了一個新數(shù)學工具可能會有些吸引仇恨,但說在實驗中觀察到某個符合一定規(guī)律的現(xiàn)象,這種解釋哪怕是胡克也不會說啥。 當然了。 這也和胡克的問題只涉及到了泰勒二階展開有關(guān)。 整個過程除了部分計算外,大多數(shù)情況并不需要用到微積分這個數(shù)學工具,只要用到概念的釋意就行了。 因此在小牛提前200年開bug掩蓋了無窮小量的真實意義后,胡克很快便推算出了一個全新的結(jié)果: “px、py不變的情況下,這是一個邏輯框架內(nèi)的彈性力?等等,不對!” 算著算著,胡克忽然抬起了頭: “應(yīng)力應(yīng)變關(guān)系呢?介質(zhì)占據(jù)空間的線應(yīng)變怎么推導?” 看著一臉抓狂仿佛看到了作者斷章的胡克,小牛朝他攤了攤手,無辜的道: “抱歉,胡克先生,巴羅教授只教了我這些知識。 如果您想了解后續(xù)內(nèi)容的話,可以等疫情結(jié)束后,親自來三一學院請教一番。 以老師他的性格,想必一定會耐心為您解答吧。” “你在白日做夢!” 小牛話音剛落,胡克便猛地站起身,臉色在背陰的環(huán)境看上去極其嚇人: “想讓我向他請教問題,等世界末日吧! 小zei,我告訴你,別以為解開了這點問題就有多了不起,總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后悔成為巴羅的學生!后悔今天說出這番話!” 一旁的徐云看著無能狂怒的胡克,心中微微搖了搖頭: 得虧這是在現(xiàn)實,要是在游戲里這時候再打個問號過去,胡克估計得破防的砸電腦了吧…… 而在徐云身邊,小牛此時罕見的沒有生氣,而是很欠打的撇了撇嘴: “胡克先生,您覺得怎樣就怎樣吧,我就不打攪您了,您請自便?!?/br> 說完話,他便拉著徐云,從屋內(nèi)離開了。 走到門口時,小?!腥弧阆氲搅耸裁?,極為夸張的哦了一聲,對徐云道: “肥魚,你知道巴羅老師他現(xiàn)在在哪里嗎?” 隨著幾天的相處下來,徐云對這位祖師爺也算有了些了解,因此雖然心中不解為何起這種話頭,但他還是配合的說道: “不知道嘢。” “哎,老師這人就這樣,喜歡到處亂跑,不過有師母陪在他身邊,想必應(yīng)該過得很幸福吧……” “師母?” “對啊,你不知道嗎?師母叫做伊洛·布萊斯,是個大美女哦。她還是牛津大學的知名學霸來著,不過有一年在劍橋牛津兩校的交流賽中對上了老師,被老師一串三逆轉(zhuǎn)了比分,從那以后就開始倒追起了老師……” 小牛這番話還沒說完,背后的屋子里便傳來了一陣重物掉落的聲音,以及一聲破防中帶著少許哭腔的…… “滾啊!?。。?!” 第39章 番茄醬開賣 對著胡克來了精準的扎心一刀后,心情大好的小牛極為罕見的請徐云到街上吃了個扁豆夾面包。 看著不遠處雅歌賓館的牌子,徐云嘴里嚼著干巴巴的面包,心中卻不禁浮現(xiàn)出一絲感慨。 按照正常的歷史軌跡,1666年倫敦會發(fā)生一場載入史冊的火災。 由于它的影響實在太過深遠,史學家甚至給這場火災起了個名字叫‘greatfire’。 胡克在這場火災后展現(xiàn)出了非常的建筑才華,直接參與了倫敦的重建工作,因此直到1668年末,他才有時間前往三一學院對巴羅發(fā)起挑戰(zhàn)。 那時的巴羅對于胡克提出的問題束手無策,當著一眾學生的面被胡克瘋狂羞辱譏笑,最后甚至驚動了劍橋大學的校長。 巴羅因此而得了一場大病,病愈后于1669年辭去了盧卡斯教授的職務(wù),并推舉了小牛為下任盧卡斯教授。 在后來的時間里,巴羅放棄了數(shù)學,一心開始攻讀神學,頗有些本土武俠小說里看破紅塵削去煩惱絲的意味。 后來巴羅在1670年獲得了神學博士學位,1672年正式任三一學院院長,1675年升為了劍橋大學副校長——別看這個履歷似乎非常漂亮,它承認的是巴羅的神學成就,而非數(shù)學。 并且從1673年末開始,巴羅便一直臥病在床,到了1677年便去世了。 誰也說不準巴羅的英年早逝和胡克的那次砸場子有沒有直接關(guān)系,但有個既定事實非常明確: 那就是一位頂尖的盧卡斯教授提前退位,從數(shù)學轉(zhuǎn)向了神學。 要知道,此時的巴羅已經(jīng)得到了兩個函數(shù)的積和商和微分定理,這是小?,F(xiàn)在壓根觸及不到的高度。 從研究進度上來說,他其實才是此時微積分領(lǐng)域的第一人! 因此在一些小圈子里頭,巴羅的評價有些類似三國演義里的曲阿小將,屬于那種提前隕落的‘將星’。 如今隨著徐云的出現(xiàn),小牛機緣巧合之下為自己的老師化開了一樁大災,卻又正面和胡克結(jié)下了怨恨,也不知道到底是好還是壞。 …… 十二天的時間一閃而逝,轉(zhuǎn)眼就到了新的一個禮拜天。 格蘭瑟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