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徐云并不知曉老蘇的這套腦補(bǔ)，心思單純的他還以為這只是個常規(guī)習(xí)俗而已，便當(dāng)即應(yīng)允道：

    “您放心吧，到時候我一定隨仆役們到場，出發(fā)前您讓謝老都管喊我一聲就好?！?/br>
    老蘇這才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著又看向了小李，問道：

    “清照，簡王殿下今日可好？”

    小李先是朝他行了個禮，隨后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憂色，搖頭道：

    “蘇伯伯，殿下近日出宮次數(shù)極少，似乎被牽制住了一般，若非信件照常往來，小女都以為他出什么事了。”

    徐云聞言輕咦一聲，敏銳的發(fā)現(xiàn)了一個詞：

    “等等，……信件？”

    小李一愣，旋即有些不自然的道：

    “……只是近日京內(nèi)氛圍詭異，殿下不便出宮，只是互做交流而已。”

    徐云朝這小豆芽看了一眼，意味深長的拉著喉嚨：

    “哦——……”

    “好了好了?！?/br>
    一旁的老蘇見狀，主動出聲給小李解了個圍，說道：

    “小王，你就別埋汰人家了，明日我讓元年找個裁縫，給你定做一身過得去的行頭，其余照舊即可?！?/br>
    眼見老蘇再次提及正事，徐云也連忙收起了玩鬧的心思，認(rèn)真回道：

    “小人明白。”

    ……

    趙佶雖非向太后的親子，但他歷來對向太后都以生母待之。

    因此在向太后故去后。

    趙佶主動推辭朝政，日夜在向太后的梓宮面前守起了孝。

    皇帝尚且如此，明面上自然也不會有人搞事了。

    因此自老蘇與徐云聊完的一個月內(nèi)。

    一切看似風(fēng)平浪靜，只要等待棺槨入葬，汴京便可恢復(fù)正常。

    但真正了解京中局勢的人都看得出來。

    在這副平靜的外表下，潛藏著一股隨時可能突破冰面的暗流。

    比如據(jù)老蘇所說。

    這些天里。

    不少原先隸屬于向太后勢力的橙子，一個接一個的改換門庭，急匆匆的向趙佶表起了忠心。

    還有一些小趙的臣屬，則旁側(cè)敲擊小趙生母朱貴妃的身體，似乎在跳不跳反之間做思量。

    其中有個祖上來自番邦法蘭克、在織造局負(fù)責(zé)白色布匹生產(chǎn)的臣子，干脆便直接投向了趙佶。

    尤其是在八月十五元夕節(jié)當(dāng)天，魯東還發(fā)生了一場大地動。

    雖然震級不高，沒造成太大的人員傷亡，但民間也出現(xiàn)了各種各樣的傳聞。

    就這樣。

    一個月的時間一轉(zhuǎn)而逝。

    時間很快便來到了宋哲宗與向太后的入陵之日。

    這一日清晨。

    徐云提前穿戴好了行頭，在謝老都管的帶領(lǐng)下，跟著府中數(shù)十位仆役來到了朱雀門外。

    按照事先得到的送葬布置。

    門客的位置要在仆役之前，府院族人之后，起到一個類似承接過渡的性質(zhì)。

    由于老蘇的其他孩子不在汴京，因此今天隨老蘇站在最前排的只有一個小蘇六號。

    外加小蘇六號的三個兒子，小蘇青春版一號、二號和三號。

    至于門客的數(shù)量則就比較多了：

    雖然一開始老蘇府上只有三位門客，但最近一段時間內(nèi)除了徐云外，宗澤、老賈、劉益等文官或者數(shù)學(xué)家也都被老蘇入了門客名冊。

    因此眼下整個蘇府的門客數(shù)量達(dá)到了十一位，比主房人數(shù)還要高點(diǎn)。

    老蘇一家邊上站著的則是其他一些京中功勛，大概處于二品集團(tuán)的區(qū)間，一個個態(tài)度也都很客氣。

    畢竟老蘇雖然致仕，但他好歹也是前任宰相，身上還有一個太子少保以及趙郡公的封號呢。

    就這樣。

    過了大概一個時辰左右。

    鐺鐺鐺——

    最靠近皇宮的大相國寺內(nèi)，忽然響起了三道巨大的鐘鳴聲。

    也不知那邊用了什么方法，好像將聲音放大了不少。

    又過了一會兒。

    右常慶門中，緩緩走出了一個浩大的抬棺方陣。

    這是一個由七十二人組成的抬棺隊伍，最早的專業(yè)送葬天團(tuán)，來自汴京以及周遭各地。

    在過去的十天里，他們還進(jìn)行過了無數(shù)次的杠演。

    所謂杠演。

    乃是指找來一根和棺槨一樣重量的獨(dú)龍木，上面放上整整一碗水，抬棺隊伍要做到抬棺行進(jìn)十里碗中卻不灑出一點(diǎn)兒水才算成功。

    而在這個抬棺隊伍之后。

    還有人拉著黃龍帳縵，兩邊跟著白綾帷幔。

    再往后，則是六十四位面部涂了古怪涂料的引幡人。

    高舉萬民旗傘，邊走邊在念著什么。

    接著是鹵薄儀仗隊，高舉兵器和紙扎。

    像極了后世高舉紙片人老婆的漫展coser……

    當(dāng)然了。

    這種場合下，自然也少不了嗩吶這個靈魂樂器的影子。

    按照老蘇先前的介紹。

    整個宋哲宗隊伍的人數(shù)足足有一千六百三十三人，其中杠夫總共有三班，得這樣輪著抬到皇陵處。

    這還不算完呢。

    上輩子做過皇帝并且順利下葬的都知道。

    等到了皇陵之后。

    屆時還得由繼任皇帝祭酒三次，時將冊、寶放入地宮里的冊寶座之上，在將吉土投放進(jìn)棺床金井之中。

    再由太監(jiān)執(zhí)燈，繼任皇帝親自在梓宮前引導(dǎo)龍輴進(jìn)入地宮，大臣在后跟隨入內(nèi)。

    待到了棺床。

    工匠會撤下龍輴將梓宮正式安放，皇帝及大臣祭奠后離開地宮。

    最后由工匠放好龍山石……也就是卡棺石，在石門外支頂自來石徹底關(guān)閉石門，撤掉木質(zhì)軌道封閉地宮。

    待繼任皇帝及大臣回到了地面。

    他們還要在石五供前再次舉哀行禮，將神牌送往京城供奉于太廟，至此才算入葬完畢。

    不過這一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參與的：

    必須要正四品以上，并且是實職的官員才能隨行。

    像老蘇這種已經(jīng)致仕的虛職，最遠(yuǎn)只能到朱雀門外而已——哪怕他是前任宰相也一樣。

    宋哲宗的棺槨出畢后，便輪到了向太后入陵。

    與宋哲宗的陣勢一樣。

    向太后出場時，依舊是抬棺、執(zhí)幡、嗩吶。

    不過比起宋哲宗的一千多人，向太后的送葬團(tuán)規(guī)模要小一點(diǎn)。

    按照徐云的目測，人數(shù)可能也就六百左右，至多八百吧。

    就這樣。

    足足三個時辰過后，兩具棺槨才正式離開了汴京。

    而這也代表著宋神宗兩位最親之人，至此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

    大宋，正式進(jìn)入了大送階段。

    按照正常歷史。

    再過二十年。

    宋徽宗、宋欽宗、宋高宗三個奇葩，便會玩出一系列人類歷史上都絕無僅有的saocao作。

    山河淪陷，國祚崩塌。

    百年之后崖山一戰(zhàn)，十萬子民以身殉國。

    用血與淚為這個奇葩而又屈辱的cao作畫上了一個悲壯的句號。

    在出殯完畢后。

    沒有后續(xù)任務(wù)的徐云等人又回到了蘇府，繼續(xù)起了各自該做的事情。

    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