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節(jié)
但他們在意貓卻不在意人,這你說奇怪不? 倫敦能從一片荒地發(fā)展到1850年的世界中心,要是說英國人缺乏智慧可能有些自大偏頗,這種心態(tài)要不得。 但一直以來,倫敦的環(huán)境卻也的確是個長期被詬病的問題。 想到這里。 徐云不由搖了搖頭。 搞不懂啊,搞不懂…… 隨后他將心緒拉回現(xiàn)實,看了眼自己身處的涼棚,轉頭對一人問道: “艾斯先生,請問現(xiàn)在幾點了?” 徐云口中的艾斯全名全名為比格·艾斯,是一位面容和藹的中年男子,此人的頭發(fā)略顯稀疏,一雙大眼珠子卻炯炯有神。 聽到徐云的問話。 比格·艾斯一邊抖了抖領口散熱,一邊拿起懷表看了一眼: “上午七點十分了。” 徐云輕輕點了點頭。 一個多月之前,徐云‘期待已久’的克里米亞戰(zhàn)爭正式打響。 與歷史上一樣。 英法艦隊依舊是從黑海進入戰(zhàn)場,在加里波利登陸。 英國為了確保勝利,在這第一場戰(zhàn)斗中便派出了足足六萬位士兵以及大量軍艦,堪稱全力出擊。 一開始的戰(zhàn)果也相當喜人,兩個星期不到便拿下了斯里查要塞。 當時徐云剛剛認識了接待團的比格·艾斯,這個濃眉大眼的中年大叔還說了一句話: “媽耶,聯(lián)軍必將以摧枯拉朽之勢獲得大勝,我要是俄國人現(xiàn)在就舉白旗了?!?/br> 然后…… 從第二天開始,英、法、土三國聯(lián)軍便遇到了困難。 首先是梅毒和霍亂。 克里米亞地區(qū)的酒和女人非常便宜,按照購買力來說,相當于后世吃一頓黃燜雞的價錢就可以啪一次。 加上聯(lián)軍后勤和衛(wèi)生拉胯,導致梅毒與霍亂突然開始在軍營中蔓延。 這兩輪疾病直接導致了超過五百名士兵染病,外加16000雙靴子和150噸餅干被焚毀,同時還極大的打擊了士兵們的士氣——換位思考一下,要是和你住一間宿舍的舍友得了那啥病,你多半也會心驚膽戰(zhàn)個不停。 其次呢。 則是聯(lián)軍在塞瓦斯托波爾要塞方面遭遇了強有力的抵抗。 據(jù)老湯那邊傳來的消息。 目前英國已經(jīng)陣亡了2300多位士兵與40多位軍官,局勢相當焦灼。 在這種情況下。 倫敦市內的氛圍不由有些微妙,連帶著萬國博覽會都被推遲了舉辦時間: 原本阿爾伯特親王還想來個雙喜臨門呢,帶著攻破塞瓦斯托波爾要塞的喜訊為博覽會揭幕,來個好事成雙。 結果拖來拖去,戰(zhàn)爭反倒陷入了泥潭。 如今眼見短時間內大勝無望,阿爾伯特親王便果斷放棄了魚和熊掌兼得的念頭,于上周宣布萬國博覽會將在六月十三日正式開幕。 當然了。 博覽會的開幕日期對徐云的影響并不大,因為劍橋大學預定的登場時間是在十月底甚至十一月初。 真正導致他今天出現(xiàn)在這里的原因,乃是另一件事: 大清的參展代表團已于四日前靠岸樸茨茅斯,預計今天上午抵達倫敦。 雖然如今的英國正在計劃著入侵東方,但眼下畢竟還未開戰(zhàn),明面上的禮節(jié)還是要做到的。 所以英國方面還是派出了一支十五人的接待團隊迎接這批客人。 接待團隊的總負責人是一位叫做拉德霍·卡普蘭的下議院議員,另外還有若干政務官隨同——此前回答徐云問題的比格·艾斯就是其中之一。 另外就是…… 只見徐云將目光朝右微微一瞥,鎖定了不遠處的一張桌子。 這張桌子邊此時正坐著四位黑發(fā)黃膚的東方人,其中三人和徐云年紀相仿,都是被安排過來充作翻譯的工具人。 威廉·惠威爾當初便說過這件事,所以徐云對此倒也沒怎么在意,只是簡單報了姓名便沒怎么說話。 四人中真正令徐云在意的,是坐在最靠里位置上的一位中年男子。 此人中等個兒,穿著英國紳士服,鼻梁上架著一副鏡片極小的眼鏡,臉部顴骨極高。 面相看上去刻薄中帶著一股精細。 更關鍵的是…… 對方?jīng)]有蓄著辮子。 據(jù)比格·艾斯介紹。 此人叫做田才明,字博論,父母都是在歐洲做生意的商人。 他從小在羅切斯特長大,后來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入了英國歷史第七悠久的思克萊德大學。 畢業(yè)后的田才明進入了英國政壇,屬于英國先進華人界中的一顆新星。 他目前雖然還沒有進入下議院的資格,但已經(jīng)在去年成為了羅切斯特市議會的一名議員,未來可期。 市議會屬于英國地區(qū)議會的體系組成部分,最高的是大倫敦市議會、其次是單一市議會、市議會、郡議會等等。 即便在徐云穿越來的后世,華人能夠進入英國市議會的例子也并不多。 零零散散也就那么些人而已。 因此很明顯。 田才明能夠進入羅切斯特市議會,必然是因為抱住了某個派系的大腿。 要么是做白手套,要么是做代言人或者發(fā)聲筒。 這一次田才明在接待團隊中的職位是參議顧問,比起徐云這么個外包工要正規(guī)許多。 他不但可以直接和總負責人拉德霍·卡普蘭進行交流,甚至還能提出一些建議。 另外令徐云印象較深的一點則是在全體成員見面時,對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善。 當然了。 這里的‘不善’自然不是認出自己身份的意思,而是帶著一股審視和壓迫。 看得出來,對方似乎不太歡迎自己的出現(xiàn)。 也許是擔心自己以同為東方人的借口舔著臉去拉關系? 畢竟自己目前的知名度僅限于劍橋大學的科研圈內,在田才明這種走政治線的人眼中,基本上和身穿白板無異。 而就在徐云腦補之際。 不知為何。 原本有些沉寂的涼棚內忽然出現(xiàn)了一些低語聲,氣氛逐漸活絡了起來。 接著很快。 比格·艾斯一指某個方向,對他說道: “羅峰先生,快看,你的老鄉(xiāng)們到了?!?/br> 徐云聞言先是一愣,回過神后連忙朝那個方位看去。 接待團涼棚所在的位置位于后世的倫敦塔橋附近,毗鄰泰晤士河,河道寬度足足有229米。 只見此時此刻。 河流南面的入口處,正有一艘與歐洲船舶外形有些不同的三桅木帆船在緩緩朝此行來。 這艘船全長近50米,寬約15米,吃水深度大概五六米的樣子。 船體最前方掛著一面黃色的旗幟,上書一個字: 清。 上輩子在北洋水師服役過的同學應該知道。 清朝水軍的第一面‘軍旗’叫做黃底藍龍戲紅珠圖,不過它要到1888年才會被選定為北洋水師的軍旗。 這年頭在國際上,清朝的登場方式一般都有些普通。 也就是徐云看到的這般,一面黃旗上刻個‘清’字,掛在船頭隨風搖曳。 簡簡單單,沒啥吸引人的特點。 當然了。 標志再怎么普通,終究也代表了一個國家政權。 因此在看到清朝代表團的車隊出現(xiàn)后,連同拉德霍·卡普蘭在內的所有人都站起了身。 該戴帽子的戴帽子,該穿外套的穿外套,等候著對方的到來。 大概過了二十分鐘左右。 這艘三桅木帆船順利靠邊,九位穿著清朝官服、頭梳長辮的中年男子在三名英國船員的引導下走出了船艙。 作為封建王朝的巔峰代表,清朝的皇宮和都城無疑算得上繁華,不過那種繁華屬于標準的中式古典美。 清朝的建筑風格和1850年的倫敦比起來,二者在畫風上還是頗具差異的。 因此眼下驟然見到倫敦這般另類的景象,這幾位本就官秩不高的清朝官員心中自是震撼不已。 但與此同時,他們卻仍舊秉持著大清特有的‘驕傲’。 一個個緊繃著臉,目光卻不停的往外直瞟,看上去不由有些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