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耐心地看著瑰終，盯著她的發(fā)旋，“是不是關(guān)于【燎原】副本的事情，記起什么了？”

    從【燎原】出來之后，白未城不止一次問過白離和京衡關(guān)于副本的事情，但因為白離一直沒出現(xiàn)，謝爾他們大多都是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自己不記得了。

    即使這樣他也沒有停下對【燎原】的調(diào)查，能將兩個s級以上的機甲單兵困在全息艙，甚至丟失部分記憶，白未城總覺得這事情不簡單。

    瑰終僵硬地搖搖頭，低垂的頭顱看不到她的表情，“沒有，我……我記不清……”

    像是有什么東西哽在喉頭，聲音斷斷續(xù)續(xù)。

    “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币姽褰K聲音怪異，白未城眼中盡是擔(dān)憂。

    就像對待他的其他兒女那樣，他條件反射地就要摸上白離的頭，卻在觸上發(fā)絲的那一刻反應(yīng)過來白離對他的疏離，手指僵在原地。

    過了半晌又試探性地揉著她的腦袋，看她沒有抵觸暗自松了一口氣，繼續(xù)溫聲道：“想不起來也沒關(guān)系，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br>
    沒關(guān)系……

    這是他第一次跟她說這話。

    他終于站在她的身旁，直起的脊背比她還高……

    瑰終牙關(guān)咬的很緊，眼角瑩著的淚珠若隱若現(xiàn)。

    她扯動著嘴角，但露出的笑容很空，分辨不出情緒。

    她的家人永遠都有這種本事……

    讓她遍體鱗傷、心存怨恨之后，卻還是甘愿低頭原諒的本事。

    就像現(xiàn)在這樣，只要稍稍哄幾句，她就什么都顧不上了。

    心中的苦澀強烈，像是對她無力掙扎的悲憫，卻怎么也抑制不住心底滋生的渴望。

    衣袖下的拳頭緩慢松開，瑰終眼角噙著淚光，嘴唇顫抖，沒有聲音地懦動。

    “白離？”白未城沒有聽清她的話，喚了一聲，“你在說什么？”

    瑰終終于從陰影中抬起頭來，眼角微紅，“有點慶幸……”

    “慶幸？慶幸什么？”

    “重獲新生……”她無意識地說出這句話。

    白未城思忖了一會兒，像是想到了什么，格外輕松，“你想通了？”

    他嘴角的愉悅幾乎要壓制不住，在瑰終的注視之下，垂下了自己的頭顱和高傲，“白離，之前我們虧欠了你很多，爸爸跟你道歉。從今以后，我們就放下過去——”

    “我會讓你在白律軍校真正地得到新生。”

    瑰終靜靜地聽著，不知為什么，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

    好像得到了一切，但又好像一無所有……

    回到自己的房間后，瑰終的心情也沒有平靜下來，在窗前看著滿天的繁星眼中卻黯淡無光，覺得渾身都在發(fā)涼，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自己一般。

    最后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她在黑夜中悄悄離開主樓，坐上了小型飛行器。

    ……

    冰涼的夜風(fēng)從窗外吹進來，讓地上躺著的人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揉搓著自己的雙臂。

    “嘭——”

    那風(fēng)不知消停地繼續(xù)刮進屋子里，將打開的門一把關(guān)上，發(fā)出的聲響瞬間將白離驚醒。

    “嘶——我怎么睡在地上？”白離揉著僵硬地脖頸，行動遲緩地從地上爬起來。

    周圍漆黑一片，只有窗外點點星光灑進來，模糊地描繪出屋內(nèi)陳列的東西。

    她扶著墻壁，一邊掏著口袋。

    什么地方？誰出來連個光腦都不帶？！

    白離心中將所有人都吐槽了個遍，最后認(rèn)命地憑借那點星光四處摸索。

    越是摸索探尋著，她的動作卻越發(fā)緩慢，臉色也古怪了幾分。

    怎么覺得……好像有點熟悉？

    下一秒，身體先一步找到墻上的開關(guān)，輕輕一按——

    漆黑的房間立時亮起！

    臥槽！

    這不是她的閣樓嗎？！

    她陡然愣在原地，良久才回神，腳步慢慢移動著，指尖滑過房間內(nèi)的家具和陳設(shè)。

    “是謝爾？還是商鶴……”

    誰大晚上來這里？

    白離一步步走著，環(huán)視著這個比主樓更為熟悉的地方。

    墻壁上有一些刀刻的字跡，是她無聊時留下的筆記。

    好久都沒有來過這里了，貌似從上了預(yù)備學(xué)校之后，她就沒有回來過了。

    不對。

    還是來過的，那些家長來學(xué)校鬧事之后她就休學(xué)了一陣，那段時間她就在閣樓里面，每天無所事事。

    就像小五銷毀之后的每個日夜一般，沒有任何人可以跟她交流，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撥動她情緒，漫無目的的，連時間段流逝都感覺不到。

    那些記憶清晰又模糊，熟悉……卻又有點陌生。

    白離晃了晃腦袋，擺脫這些怪異的想法，來到常待的書架前。

    書架上面林立擺放著數(shù)不清的書籍，封面上還有些陳舊——被她翻閱了無數(shù)遍。

    她隨意取下其中一本，就被書頁上積攢的灰塵蒙了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