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抹起眼淚來。

    林婉棠沒有理會他，掀開簾子走了進去。

    屋子里的人安靜了下來。

    林婉棠走到床邊，伸手探了探少夫人的鼻息。

    產(chǎn)婦的確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

    林婉棠顧不得自己的身子，跪在床邊，使勁按壓產(chǎn)婦的胸腔，并給產(chǎn)婦渡氣……

    林婉棠忙活了一盞茶的功夫，可惜，太晚了，太晚了……

    這些措施都來不及了。

    林婉棠來到床尾，要將產(chǎn)婦下身蓋著的毯子揭開。

    一個丫鬟哭泣著攔住了林婉棠：“少夫人已經(jīng)去了，您就不要再看了，讓她體面地走吧?！?/br>
    林婉棠道：“我看看胎兒到底是什么情況。”

    丫鬟退到了一旁。

    林婉棠掀開毯子檢查了一下，發(fā)覺胎兒是持續(xù)性枕后位，直到這個時候，胎頭仍然位于母體骨盆的側方。胎頭下降不到產(chǎn)道里，自然難以分娩。

    穩(wěn)婆在一旁抹著眼淚說：“分娩時間太長了，胎兒已經(jīng)死在了母體腹中，我實在沒辦法了?！?/br>
    做什么都來不及了。

    一尸兩命。

    林婉棠幫產(chǎn)婦蓋上了被子。

    屋子里又響起哭聲來。

    林婉棠看著產(chǎn)婦依舊隆起的肚子，心里難受得如同刀絞一般。

    若是她早一點得知消息過來，幫產(chǎn)婦施針，或許能夠救下這一對母子。

    哪怕上麻沸散剖腹呢，至少，能保住其中的一個。

    破腹取子，雖不普及，但柴太醫(yī)曾經(jīng)做過，成功地保住了產(chǎn)婦的命。雖然那個胎兒本就是死胎了，至少產(chǎn)婦活了下來。

    這時，外面響起了一個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母親！母親！您不要萍兒了嗎？母親！母親！您別走啊！”

    丫鬟們七嘴八舌地在一旁勸：“小小姐，您別哭了，讓少夫人安心走吧?！?/br>
    盛三夫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你們別攔著，讓她最后看看她母親吧。”

    一個四五歲的小姑娘哭著跑了進來，撲在產(chǎn)婦身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林婉棠抹了一把眼淚。

    盛三夫人進來，輕輕拉了拉林婉棠，在她耳邊說：“薛夫人別難過了，我……我原本以為她能撐過來的……”

    說是勸林婉棠，她自己倒哭了起來。

    盛三夫人盡力緩和情緒，攙扶著林婉棠往外走。

    方太醫(yī)已經(jīng)離開了。

    那個男子來到林婉棠身邊，遞給林婉棠一個荷包：“勞累薛夫人走一趟，這點銀子不成敬意，薛夫人拿去喝茶吧。”

    林婉棠沒有接。

    盛三夫人介紹道：“薛夫人，這是我侄子盛懷瑾?！?/br>
    林婉棠抬眸，深呼吸，問：“盛公子，男女之大防這么重要嗎？比你妻子的命重要？比你孩子的命重要？”

    盛懷瑾一愣，摸了摸鼻子，回答道：“若是讓男子進了產(chǎn)房，傳出去，我們敬國公府以后還怎么做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林婉棠心頭突然生出一股憤恨，她控制不住自己，猛地扇了盛懷瑾一個耳光。

    耳光聲清脆響亮。

    原本哭泣的人，都止住了哭聲，看了過來。

    林婉棠的身子微微顫抖：“沒有什么比生命重要！沒有任何東西，比你妻子和孩子的命重要！沒有！”

    盛懷瑾捂著臉，愣在那里。

    林婉棠抽泣幾聲，然后說：“你余生回想起這件事的時候，真的不會后悔嗎？！我?guī)煾?，曾在民間救過好些個瀕死的產(chǎn)婦，好些個！他們的夫家在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選擇了給產(chǎn)婦和孩子生的希望，沒有顧忌我?guī)煾甘悄凶?！?/br>
    林婉棠擦了擦眼淚，情緒依舊激動：“你進去看看你的妻子吧，她忍著劇痛，拼了十幾個時辰，你卻為了所謂的名聲面子，放棄了她的命，你對得起她嗎？！對得起嗎？！”

    盛懷瑾眼睛紅了，嘴唇哆嗦著，沒有說話。

    林婉棠轉身快步往外走。

    盛三夫人急忙跟上。

    林婉棠一直沉默。

    突然，后面?zhèn)鱽硪魂嚹_步聲，鄭玉蓮跟了上來。

    鄭玉蓮氣喘吁吁地說：“表妹，你也太失禮了吧？！二公子是十殿下的表哥，你怎么能打他耳光呢？！舅舅實在把你嬌縱得過于無法無天了一些！要是敬國公府告到皇上跟前，你只怕要吃不了兜著走！”

    林婉棠猛地轉身：“鄭玉蓮，還輪不到你教訓我！盛懷瑾想去御前告狀就趕緊去，當我怕他不成？！”

    盛三夫人忙說：“懷瑾不會去說什么，這件事，說實話，我們敬國公府理虧。”

    林婉棠擦了擦眼淚：“他不去皇上跟前告我，我卻要去皇上跟前說道說道。盛三夫人，你提前跟盛懷瑾說一聲，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盛三夫人一臉內疚：“都是我的錯，你懷著身孕，見了這場景，實在不妥當。”

    林婉棠搖頭：“盛夫人，不關你的事，我說過，我不忌諱這些。我是同情少夫人和未出世的孩子?！?/br>
    盛夫人點頭：“我明白?！?/br>
    鄭玉蓮說：“表妹，你是怕你生產(chǎn)時也會這樣吧？你是初胎，又懷了雙生子，的確是要更艱難一些呢?！?/br>
    第451章 你善良一點吧！

    林婉棠還沒來得及說話，盛三夫人就呵斥起來：“閉嘴！鄭氏，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林婉棠看著鄭玉蓮：“你善良一點吧！我不希望天下任何一個女人因為生產(chǎn)而喪命，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