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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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聞音縣的時候,她已與章鳴珂和離,是沒有任何私交的兩個人,她要去哪里,自然不必告訴章鳴珂。 所以,那不能算作不告而別。 至于眼下,等她找沈毅辦好路引,就算她不主動告知,想必沈毅也會稟報他。 自然也不能算不告而別。 章鳴珂略思忖,聽出她言外之意。 他指尖動作頓住,指腹輕輕壓在雀鳥微張的羽翼,唇角似有似無的笑意淡下來。 “以為搬到別的地方去,便能歲月靜好,不會遇到云州城這樣被人強娶之事了?那時候,你沒有依傍,以為僅憑講道理,便能把人勸退?”章鳴珂站起身,走到脂粉架子旁,打量著那一排排脂粉盒,“梅娘子,你從前利用人的時候,什么都舍得給,如今,你怎么好像很著急與本王撇清關系?” 說到后頭這一句時,他側首望來,盯著她眉眼。 屋內(nèi)光線不算亮,映得他眸似寒星,分外懾人。 一句“什么都舍得給”,迫得梅泠香倏而垂下眼睫,細密的睫羽微微顫動。 她想說,從前那些短暫的恩愛,并非全是她為感謝章家給爹爹治病,投桃報李,才愿意的。 初時確實是報恩的因素多些,可后來,她自己也是愿意的。 但這樣的比重,怎么說得清呢? 即便她說得清,他又能相信幾分? 如今否認,在他眼中,恐怕也只是粉飾之詞。 “我不是為了避開王爺才想搬走。”梅泠香沒解釋從前的事,至少這一次,還是別讓他誤會的好。 “他們誤以為本王是你的情郎,讓你心里不舒服了?”章鳴珂低低失笑,“有本王這樣的情郎,應當不是丟臉的事,你甚至可以在本王走后,加以利用,震懾那些對你別有用心的人??赡闫灰?,寧肯自己搬走?!?/br> “梅泠香,與我撇清干系,和避著我,有什么區(qū)別嗎?”章鳴珂說著,忽而快步走到她面前,大掌緊緊扣住她單薄的肩,“往日讓你丟的臉面,如今我已還給你。而你,你打我那一巴掌,我尚未還回去,你當真以為能就此兩清?!” 他并未將她捏疼,可他沉沉的嗓音擲在耳畔,卻令梅泠香臉色煞白。 他此番是來討債的。 原來,他一直記著當年的事,他心里應當有些恨她吧? 這兩日,他屢屢替她解圍,惹得她心神微亂。 在他羽翼大張,將她護在院中時,有一瞬間,梅泠香當真感受到他維護之意。 直到這一刻,梅泠香才后知后覺,他維護的恐怕不是當下的她,而是當初駐云山桃花林里那個少年郎的不甘。 當初他無權無勢,面對黃知縣除了揮拳打回去,什么也做不了。所以今日,他要十倍百倍還到譚知縣身上。 凝著她花容失色的模樣,章鳴珂唇線繃得筆直,他的話說得重了些,嚇著她了嗎? 可這個無情的小娘子,知不知道,他踏月而來,看到她收拾箱籠時,又是如何心慌? 面對強敵也能面不改色的他,在那一刻,感受到久違的驚怕。 三年前,她不辭而別,杳無音信。 三年后,就在他不計前嫌,維護他之后,她還想故技重施。 可惜,他已不是當初那個無知無能的少年。 這一回,他決不允許她再從他身邊離開。 章鳴珂睥著她,默然不語。 他并未刻意施壓,可他征戰(zhàn)沙場數(shù)年,已是不怒自威。 梅泠香被迫揚起細頸,抬眸望他,承受著他帶來的壓迫感,她呼吸不由得變得輕而細:“王爺想讓民婦如何償還?” “本王還沒想好?!闭馒Q珂終于松開她,踱步走到窗前,背對著她。 此刻,他不想被梅泠香瞧見他眼中任何的一絲心軟。 當初在他最情深意濃之時,她打了他一巴掌,狠心離開,將他一腔熱血凍結成冰。 他恨過,怨過,卻連她人都見不到,只能獨自舔舐心口創(chuàng)傷與不甘。 失去她,最深的軟肋從他身上剝離,他變得無堅不摧,連死都不怕,才有今日的章鳴珂。 哦,就連他一身武藝,也得益于她替他請到的羅師父。 若是沒有她,恐怕他一世都會是哪個稀里糊涂的紈绔子弟,到死也一事無成。 沒人知道,他其實也對她心存感激。 眼下愛與不甘交織的情愫,竟比當年一腔赤誠的愛意更刻骨入髓。 章鳴珂竭力克制,才平復住心緒。 再開口時,他語氣已然平靜無波:“本王明日啟程回京,梅娘子須得同行。等本王想好要什么,再向你討?!?/br> “不可以?!泵枫鱿阍趺匆矝]想到,他會提出這樣荒唐的要求。 她不假思索拒絕。 拒絕之后,對上他驟然沉邃的眼,她心口怦怦直跳。 可她仍然要拒絕。 她是什么身份,章鳴珂是什么身份?若跟著他去京城,豈不是坐實了外面的傳言? 明明她與他根本不是傳言中的關系。 眼下那些傳言只是給她和佳家人帶來困擾,若聽之任之,恐怕還會給她招惹禍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