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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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 膝蓋重擊腹部,沉悶但異常清晰的聲響彰顯了施暴者下了極重的力道。 劇痛使鄭卯星蝦米似地蜷縮在地上痙攣著,他雙手被手銬反銬在身后,胃部劇烈抽搐,胃液混著食物殘渣不受控地從喉管涌上來。 他覺得自己的肋骨應(yīng)該是折了。 “看來鄭家還是想保你,這兩天待遇不錯啊?!?/br> 閻律后退了兩步,嫌惡地擦了擦手。 監(jiān)室外偶有警察經(jīng)過,但他們對此情景完全視而不見。 “呵……” 胃部完全排空,鄭卯星大喘著氣,但還不忘冷笑,嗆聲道:“老頭子不會放棄我的……你還,不敢殺我?!?/br> “你說得對。”閻律沒有對鄭卯星的挑釁動氣,而是笑意吟吟地承認:“我現(xiàn)在暫時不會殺你?!?/br> “但是你覺得鄭家老頭會永遠護著你嗎?我稍微提供了一點信息和渠道,你母親的私生子就蠢蠢欲動,等鑒定結(jié)果出來,就要登門入室,認祖歸宗了?!?/br> “畢竟他身上也流著你母親的血呢。” “同樣鄭家老頭最疼愛的女兒的孩子,你說,叁年后他會不會取代你呢?” “你說什么?!她怎么可能有私生子??” 鄭卯星面目猙獰,想掙扎著站起來,又被閻律身旁的保鏢老叁一腳踹倒。 “是她當(dāng)年的真愛……哦,也就是她出軌的情夫,為了悼念她使用她的凍卵誕下的孩子。” 閻律愉悅地將這一事實告知鄭卯星:“是不是你母親生的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重要的是你已經(jīng)不是流著她血脈的唯一的孩子了?!?/br> 殺人先誅心。 鄭卯星的父親是入贅鄭家的。 他幼年撞見母親和情夫在床上赤裸裸的模樣,懵懵懂懂地將此事告知了他父親。 此后雙方便矛盾不斷。 在最后一次劇烈爭吵后,鄭母已然下定決心離婚,他父親做了一桌子菜,表面是在求和服軟,實際上里面下了足量的劇毒。 鄭父帶著求死的心,攝入的毒素太多,沒撐到醫(yī)院就死了。 而鄭母搶救了兩天也無力回天,留下遺言讓鄭老爺子好好撫育鄭卯星,也離開了人世。 所以即使隨著年齡增長,鄭卯星越發(fā)厭惡這個生物學(xué)上的母親,將她當(dāng)成一切事情的罪魁禍?zhǔn)祝⒂辛巳諠u嚴重的yin妻癮,行事越發(fā)荒唐,但就因為那句遺言,鄭家的老頭還是愿意如珠如寶地對他,放縱寬容他的荒唐行徑。 既然他厭惡他的母親,那就讓他母親和她情夫的孩子取代他吧。 “這份大禮,你滿意嗎?” “你他媽的,我要弄死你??!” 鄭卯星目眥欲裂,想要撲上來,卻被保鏢死死踩著動彈不得。 他只能粗聲粗氣地放著狠話。 “閻律,你在涼城最好別讓人抓到把柄,雖然我家妥協(xié)了,但鶴家吃了那么大虧,還有徐阡野,他們會一直盯著你的?!?/br> “嗯,我也不打算放過他們。” 閻律微微垂頭,睥睨著趴在地上的鄭卯星,像在看一堆死rou。 他突然發(fā)問:“鄭少爺,知道閻家有多少不會致人死亡卻又極度折磨人的法子嗎?” “你想怎么樣?想找人在監(jiān)獄折磨我?別忘了,你的手能伸進監(jiān)獄里,我家也可以?!?/br> 閻律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好心情地跟鄭卯星聊起了天。 “沒那么淺顯?!?/br> “我們閻家從前折磨叛徒和內(nèi)jian的手段,可是根據(jù)不同的人,訂制不同的刑罰的,沒有一個人能忍受這些酷刑的折磨,這也是閻家能興盛這么多年的原因?!?/br> “我猜猜,你會怕什么呢?” “呵,想做什么直接動手就行,裝神弄鬼你是想嚇唬誰?” “我猜……” 閻律停頓了片刻,蹲下身,望著鄭卯星憤恨又不甘的眼睛,笑了笑:“你怕蟲子?!?/br> “你怕蟲子,牛排只吃全熟,從來不食用生腌和日料,別墅院子從來不種植花草植物,每月有專業(yè)團隊上門清理水道驅(qū)蟲?!?/br> “你到底想干什么?” 鄭卯星粗喘聲越來越重,在窄小的監(jiān)室回蕩著。 冷汗從他額頭冒了下來。 閻律從老叁隨身帶的小皮箱取出一管渾濁的液體,和一支帶有軟管頭的注射筒。 “這里面有我精挑細選的十叁種蟲子的幼蟲?!?/br> 他帶上手套,小心地用注射筒將圓管里的液體抽出來。 “危害比較低的有蟯蟲,蛔蟲,它們只會寄生在你的腸子里,在你體內(nèi)交配,可能會爬出你的肛門,在肛周產(chǎn)卵,也可能大量繁殖,造成你腸梗阻。” “會讓你覺得難受的有鉤蟲,長期寄居在你身體里,刺破你臟器的粘膜,日復(fù)一日吸食你的血,日積月累的失血會讓你身體迅速消瘦衰敗?!?/br> “更嚴重一些的是棘球絳蟲,寄生在肝臟內(nèi),可以將肝臟蛀蝕得千瘡百孔,只能手術(shù)切開肝臟,一個一個挑出來。” “這玩意有個別名,叫‘蟲癌’,無藥可治的慢性癌癥?!?/br> “不過別擔(dān)心,我既然答應(yīng)鄭老頭,不要你的命,這些精挑細選的蟲子自然也不會要你的命,你出去后就醫(yī),藥物可以殺死其中一部分,另一部分以現(xiàn)在的醫(yī)療手段是無法治愈的?!?/br> “但是好好吃藥治療的話,你甚至還能活四五十年?!?/br> “只不過你的余生,都要作為蟲子的巢xue過活了?!?/br> “閻律?。。。。?!” 鄭卯星在地上掙扎著,憤怒與恐懼交織,他聲嘶力竭朝閻律大吼:“等我出去,一定要你的命!!” “等你出來,你的好弟弟大權(quán)在握,會先想方設(shè)法地要你的命?!?/br> “不過,要是你下定決心做一個廢人,或許他會留你一口飯吃呢?” 閻律臉上仍是溫和的笑,平靜地回答鄭卯星,甚至還幫他分析利弊。 兩個保鏢按著鄭卯星,讓他動彈不得,下頜被死死卡住,只能絕望地看著軟管直接插入他的食道,在他喉管的痙攣中,渾濁的液體緩緩打入胃里。 “等一個周期后,我們會定期給你吃抗蟲藥,確保你能活得更長些,不在監(jiān)獄里出事。” “我做人還是很有原則的。” “為了不讓你感染其他犯人,我會托人給你安排單人單間,讓你獨自好好感受被蟲子侵蝕的感覺?!?/br> “從人類變化為‘巢xue’的感覺?!?/br> 鄭卯星不斷干嘔,想把液體從胃里嘔出來,但他方才已經(jīng)嘔吐過,胃部已經(jīng)清空,而打進胃里的液體容量又太少,所以即使他干嘔了十幾分鐘,還是什么都沒吐出來。 見鄭卯星無法吐出喝下的液體,閻律滿意地脫下手套,甩在他臉上。 “盡情享受監(jiān)獄里的每一天吧,鄭少爺?!?/br> 閻律轉(zhuǎn)身打開監(jiān)室,向外走去。 身后老叁和另一保鏢在清理痕跡。 鄭卯星說得沒錯,他暫時動不了他,所以給他喝的液體中只有危害并不大的蟯蟲和蛔蟲。 不能在rou體上留下明顯傷害,或者殘疾,但并不妨礙他誅心。 他特意給鄭卯星的抗蟲藥和日常飲食里添加治療精神分裂的鋰鹽和吩噻嗪。 這些治療精分的藥物,精神健全的人長期服用會導(dǎo)致認知失調(diào),反而會反向誘發(fā)精神分裂。 加上買通的獄醫(yī)的暗示,和監(jiān)獄負責(zé)犯人心理狀況的心理醫(yī)生的誘導(dǎo),即使是半真半假,鄭卯星也會認為這全是真的。 叁年下來,是個正常人都會瘋。 等到叁年后,甚至不用自己親自動手,鄭卯星的好弟弟也不會讓他好過。 接下來是鶴云和徐阡野了。 至于閻冀…… 閻律低頭凝思,轉(zhuǎn)了轉(zhuǎn)手腕上的機械表。 *** “冀先生,港城那邊的人發(fā)來消息,扶持您的兩支旁支全遭到毀滅性的打擊嗎,主事人被警務(wù)處出動的警隊強制帶走,主家早有準(zhǔn)備已經(jīng)與其割席,下手部分被強制打散,部分被主家吸納。” 逼仄的公路旅店房間內(nèi),阿蕪一邊盡心向閻冀匯報港城那邊的動向,一邊把紗布浸滿酒精,給赤裸上半身的閻冀擦身降溫。 連夜在山里趕路,雖然有半數(shù)時間有她背著,閻冀還是著涼,虛汗上涌,發(fā)燒了。 “冀先生……我……” 阿蕪看著床上 虛弱無力的閻冀,向來如工作機器般刻板的她欲言又止。 “阿蕪,想說什么就說吧。” 一輪酒精擦完,閻冀輕咳了咳,繼續(xù)躺回床上節(jié)省氣力。 “閻洪年已經(jīng)死了,您最大的仇人已經(jīng)沒了,為何還如此執(zhí)著地向閻家復(fù)仇呢?” “我覺得,閻律真能帶著閻家洗白,也算是一件好事……您往后也可以……安心接受治療……” “呵……”閻冀虛弱地發(fā)出一聲意味不明的悶笑。 他問阿蕪:“你也覺得 ……我錯了嗎?” 阿蕪搖頭:“冀先生沒錯,但是……我只是希望冀先生能選擇更輕松的活法?!?/br> “阿蕪……” 閻冀雙目放空,望著有些泛黃的天花板。 “施暴者放下過去,無人贖罪,無人懺悔,他們將過去的罪惡清洗殆盡,今后的人生再也沒有人去審判他們,那么受害者只能永遠活在地獄,不得解脫?!?/br> “確實,讓母親家破人亡的主導(dǎo)是閻洪年,但是他手底下的劊子手呢?那些執(zhí)行命令的人,真正手刃母親家人的人,我甚至連他們是誰,叫什么,有幾人……這些,我都一無所知。” “讓他們有底氣作惡的是閻家,讓他們作惡卻不用被審判的是閻家,讓他們踩著受害者尸骨幸福圓滿的是閻家……連我自己,身上都流著閻家丑惡的血……你說,我怎么可能眼睜睜看著閻家埋藏自己所有的污點,我怎么可能放得下?” “冀先生……” 阿蕪少見地嘆了口氣,試了試閻冀頭上濕毛巾的溫度,換下來又貼了一塊涼爽的。 “冀先生想報仇,我也希望冀先生能成功報仇。” 她有些刻板得有些僵硬的臉上露出一絲笑,看起來竟有些溫柔。 “我會一直追隨您?!?/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