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大跨國行動，a國，四年前系統(tǒng)內(nèi)部非常有名的一次行動。

    他心里咯噔一聲，偏頭看著柳鋒明。

    a國濕熱黏膩的空氣好像在他臉頰上舔了一下，而熱風(fēng)拂過柳鋒明的眉宇，只留下一片沉靜。

    柳鋒明就像一塊沉默的黑色巖石，雨打風(fēng)吹，巍然不動。只是湊近看去，早已多了不少傷痕。

    “你很感興趣這個案子嗎？”梁煜衡問。

    柳鋒明點了點頭：“一個朋友比較在意?！?/br>
    “那以后我在系統(tǒng)里多幫你留意一下?！币妼Ψ?jīng)]有反駁，他朝柳鋒明伸出手來：“今天是第一次正式合作，以后，請柳老師多指導(dǎo)?！?/br>
    柳鋒明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終究沒和他擊掌：“我不是你的上級，指導(dǎo)不了你。但是如果你不按照程序辦事的話，我作為個人不會支持你的行動?！?/br>
    “那是一定，”梁煜衡像是半點沒被他這句狠話打擊到，硬是往柳鋒明手背上拍了一下：

    “咱們這叫互相監(jiān)督?！?/br>
    第05章 系安全帶

    回程自然還是于荔開車，田渡知道自己今天闖了禍，哭喪著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梁煜衡看了頭大，打發(fā)他去副駕。

    添堵同學(xué)對此加倍緊張，在心里盤算這是否屬于一種刑前酒斷頭飯，頂頭上司暴風(fēng)雨前的平靜，首先把目光轉(zhuǎn)向了自己今天的救命恩人：“柳柳柳柳柳老師——”

    梁煜衡心說你小子改口改得倒是快。

    柳鋒明沉默以對，直接把自己塞進后排系上安全帶。

    果不其然得到了梁煜衡三分敬佩三分詫異四分不愧是你的目光。

    他手從插銷上移開，點一點梁煜衡身側(cè)的那個安全帶插銷：“后排落座也要系安全帶，你考科目一的時候沒學(xué)過交規(guī)嗎？”

    “學(xué)過，”梁煜衡借機在他手背上拍拍，意識到柳鋒明手有點涼：“但是我在現(xiàn)實中見過真的會這么干的人，除了深圳人就只有你。”

    連交警都不系。

    柳鋒明瞪了他一眼，梁煜衡見好就收：“系系系，謹(jǐn)遵柳老師教導(dǎo)?！?/br>
    跑長途的警車都不怎么新，后排安全帶更是一年用不上兩次，隨著拽動發(fā)出滯澀的摩擦音，聽得人牙酸。

    梁煜衡把插銷用力往卡槽里塞塞，只發(fā)出了很悶一聲響。他不確定這東西到底是插上了沒有，裝模作樣地用一只手掩著，腿都不敢有什么大幅度的動作。

    柳鋒明從鼻子里往外嘆氣：“系不上就算了。”

    梁煜衡一松手，安全帶果然從卡槽里跳出來縮回去了。

    他笑笑：“市局的東西年歲都比較久，你看看看咱們那個據(jù)說過完陽歷年就要開始提質(zhì)改造的破辦公樓，再看看咱這車，”他虛空撣了撣磨毛坐墊套：“外面定期洗，內(nèi)飾基本上都不清啊。我總覺得上面有煙味，你看那還有不知道誰哪一年煙灰燙出來的窟窿呢?！?/br>
    話說到這里，梁煜衡忽然意識到什么地方不對。大學(xué)時期的柳鋒明自律程度基本可以和書店暢銷書架上那種動輒凌晨四點洛杉磯但真實作者不明的成功學(xué)著作一較高下，別說煙酒了，含糖飲料他都幾乎不碰，一日三餐定時定量，日常拿保溫杯裝一壺溫水去上課。

    所以有那么一瞬間，他是真的完全忘記了對方已經(jīng)變成老煙槍這件事。

    他不該忘的，短短幾天他也能看出柳鋒明有煙癮，癮還不小。

    但物質(zhì)依賴不良嗜好這些描述實在是和他記憶中的柳鋒明距離太遠了。

    更可怕的是說話不像微信聊天，發(fā)完消息還能撤回。他現(xiàn)在總不可能直接把柳鋒明打暈，然后告訴他剛剛只是個幻覺我什么都沒說。

    言多必失，謹(jǐn)言慎行。

    梁煜衡頓在那里，話不知怎么往下接。柳鋒明搭在膝蓋上的手指不自覺微微用力，運動褲被捻起褶皺。

    戒煙已有近四年，曾經(jīng)留在食指一側(cè)的淡黃色痕跡早已褪去。他來支隊才重新開始有了這毛病，雖然這幾日著實沒少抽，手指還是干凈的。

    盡管如此，他還是下意識將手指在褲子上輕輕蹭著。

    據(jù)說養(yǎng)成一個習(xí)慣需要21天，那么剝離一段舊憶到底需要多久？

    他總以為自己能夠更強大，或者應(yīng)該更努力一些，至少在最開始，他是試圖不要在梁煜衡面前把一些事情暴露地太過明顯的。

    但煙癮確實藏不住，工作第一，其他第二三四五六。

    只是隱約有些后悔。

    沉默把時間拉得很長，配上陰雨天的低氣壓，車?yán)锏目諝鈵灥脦缀跤行┝钊酥舷⒘恕?/br>
    關(guān)鍵時刻，坐在前排的田渡忽然打了個噴嚏。

    “那個……梁哥，車?yán)镉悬c悶，我能把窗戶打開透透氣嗎？”

    “可以?！绷红虾饷氪穑⒃谛睦锖莺萁o他豎了個大拇指。

    很好，這是你這一個月以來最有眼色的時刻。

    田渡一說話，他立刻借著這個機會摸了摸口袋，把一盒東西遞到前排：“暈車藥，吃點，一會兒別吐車上。

    田渡接過來，大受感動，泫然欲泣：“梁哥，你太好了，你什么時候——”

    “剛剛叫了個外賣?！绷红虾鉄o情地打斷了他的煽情，看他摳了兩粒倒在手里，立刻把剩下的藥摸回來，看著柳鋒明猶豫：“柳老師，你——”

    柳鋒明在他面前攤開手掌。

    梁煜衡怕他反悔一樣，飛快地把藥倒在他手心里：“別干咽，有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