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機(jī)器似乎在水下已經(jīng)走了很遠(yuǎn)，他們順著江進(jìn)了河，再順著河進(jìn)了溪流，最終停在一個山洞的入口，終于找到了落腳的地方。

    梁煜衡拉著柳鋒明上岸，看水警舉著燈一通狂照。

    柳鋒明已經(jīng)不看屏幕，一雙眼睛緊盯著水面，他連喊了對方幾聲，他都像是聽不見似的，沒有什么反應(yīng)。

    直到水警忽然大喊：“撈到了?！保腥艘幌伦佣加康桨哆吶タ?。

    那個山洞崎嶇，打撈似乎非常困難，即便是找到了東西在哪里，也還是有種胡亂摸索的感覺。

    岸邊濕滑，柳鋒明跑過去的時候似乎腳底打滑，整個人直接坐在了地上。梁煜衡想要去扶他，卻被他擋了一下。

    他心里有點(diǎn)生氣了，心道你工作歸工作，這里有這么多人，又不是找東西只有你一個。

    忽然看見水警從水面上拖出來黑乎乎的一坨東西，燈光照射下，終于能很明顯的看出那是人體的一部分。

    柳鋒明看著那團(tuán)東西，愣愣地轉(zhuǎn)過臉來看著他，問：“找到了？”

    梁煜衡沒好氣地說：“找到了，現(xiàn)在你能不能從地上起來了？”

    忽然看到對方直直栽倒。

    第11章 你在發(fā)燒

    柳鋒明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有一兩秒鐘失去了意識，但他的確是伴著后腦的一陣銳痛跌了下去。眼前黑霧散去的時候，他看見梁煜衡因?yàn)檫^分湊近而放大了的臉。

    對方把手搭在他的額頭上，眉頭皺得像要把自己夾死。

    “你在發(fā)燒，”梁煜衡說，“高燒。”

    “我知道。”高熱和頭痛讓柳鋒明看起來毫無反抗能力，但他的神志看起來還算清醒：“我可能有點(diǎn)感冒?！?/br>
    “這不叫有點(diǎn)?！绷红虾庹Z氣不善，不知道是在責(zé)怪柳鋒明死撐，還是怨自己明明早就覺得不對，愣是怕他生氣沒有強(qiáng)行探探溫度。

    他早該知道對方是個什么德行！

    或許是他搭在對方額頭上的手指無意間多施加了幾分力氣，柳鋒明略顯強(qiáng)行的把他的手扒拉掉。

    “沒事?！绷h明強(qiáng)調(diào)說。

    梁煜衡觸碰到他的手指，發(fā)覺他身上雖然很燙，手指卻很涼，憑借著稀薄的醫(yī)療知識，覺得他似乎還要燒下去。

    “你冷嗎？”梁煜衡邊問，邊不由分說脫下外衣將他整個人裹緊。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感覺到冷，柳鋒明終于沒拒絕他的衣服，然而掙扎著想坐起來。

    梁煜衡在扶他起來和把他摁下去之間猶豫片刻，還是覺得正在打撈尸體的河灘不是一個休息的好地方。

    于是托著他的背讓他靠著自己坐起來，環(huán)顧四周，甚是無奈。

    他們是乘小汽艇來的，在水上走了不短的一段距離，目前所在的地方是個人跡罕至的溪流末端。他想叫柳鋒明去車上歇一會，才想起來警車都離這里兩公里遠(yuǎn)。

    柳鋒明心里繃著的一根弦松下來，體力耗盡，精力不濟(jì)，整個人軟綿綿癱在梁煜衡身上。他睜開眼睛，強(qiáng)光手電的光線一晃，像有一根針順著一側(cè)太陽xue扎進(jìn)去又從另一側(cè)鉆出來，幾乎沒能忍住一聲嗚咽。

    天色已經(jīng)黑透，剛剛所有人都忙著檢查打撈上來的東西，一時之間沒人注意到此處的一樣，這會兒終于也發(fā)覺異常。

    有個年輕水警晃著手電筒過來問：“柳老師怎么了？”

    強(qiáng)光透過合上的眼皮，柳鋒明躲了一下，下意識把臉往梁煜衡肩頭埋了埋。

    梁煜衡只當(dāng)他是燒得難受，并未發(fā)覺有什么不對，一手在他后背上輕撫了撫：“昨天就病了，吹了一天江風(fēng)燒起來了。”

    對面跟他們不屬于一個單位，出于某種毫無理由的占有欲，他莫名不想把柳鋒明的事情講得太詳細(xì)。

    同時事業(yè)心上崗：“還撈到什么沒有了？”

    水警搖搖頭：“法醫(yī)推測是因?yàn)檫@個地方水太冷，腐爛時間變慢，人到底是什么時候死的不好判斷?！彼v到這里皺了皺眉頭，“但是看起來時間不會太短，可能不是分尸，是被什么東西啃了，怎么這時候又會漂下來。”

    “這個地方的上游，上個月開始是不是有個水壩投入使用了？”梁煜衡問。

    他這話本是對水警說的，靠在他肩上的柳鋒明卻忽然接了一句：“上個月21號，跟我到市局是同一天?！?/br>
    那水警恍然：“昨天暴雨，水壩開閘，剛好從這里沖下來了。”

    梁煜衡頭大：“那大壩建了好幾年，上個月才投入使用，靠這個很難推定死亡時間。先拉去殯儀館吧，法醫(yī)有的忙了。”

    他心里還憋著一句話沒好意思講：最壞的結(jié)果是早上撈出來的和現(xiàn)在撈上來的根本就不是一個人，一樁案子變作兩樁，更是要命。

    無論如何，在尸檢結(jié)果出來之前，他們能做的微乎其微。

    水警點(diǎn)點(diǎn)頭，看了一眼柳鋒明的狀況：“梁隊(duì)先送柳老師回去休息？等法醫(yī)那邊有了結(jié)果再說?！?/br>
    梁煜衡往他身上套救生衣，準(zhǔn)備把人扶到小汽艇上去。柳鋒明推了一下他，忽然一下子坐直了。

    “怎么，解剖你都要參加啊?！绷红虾饽筒蛔×?，難得嗆他一句。

    因?yàn)榘l(fā)燒，柳鋒明反應(yīng)有點(diǎn)慢，同時有些煩躁不安：“機(jī)器還在水里?！?/br>
    哦，差點(diǎn)忘了，水里頭還泡著一個身價(jià)幾萬塊錢的寶貝。

    這東西本來就不是為夜間工作準(zhǔn)備的，水里太黑，能見度很差，把設(shè)備開上來花了不少時間。梁煜衡見柳鋒明很艱難地揉著眼睛看屏幕，簡直恨不得自己脫了衣服跳下去把東西摸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