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齊暉笑著說道。

    陰沉的少年看了他一會兒，才重新低下頭。

    回到高三（1）班，兩個人就分開了。齊暉回自己的座位，陸果走向教室后排。

    看到齊暉回到座位，正在走向教室后排的陸果腳步停了下來。

    過長的劉海遮擋著他的眼睛，看不清他的神情。他站在那里，像是海水中一根腐朽的立木。

    從踏進(jìn)教室就褪去的陽光，好像現(xiàn)在真正完全褪去了，隨之而來的是陰冷，他應(yīng)該習(xí)以為常的陰冷。

    不知道為什么，習(xí)慣到甚至一直沒發(fā)現(xiàn)的陰冷，泛起了波瀾，宣示著存在感。

    教室門口響起了腳步聲和說笑聲，然后向著這邊走過來。有人走過來了，其他同學(xué)要回座位了。

    陸果低下頭，繼續(xù)走向教室后排，走向靠著垃圾桶的座位。

    沒有人在意剛才怎么他突然停了一下，同學(xué)們繼續(xù)和伙伴說說笑笑回座位。

    回到自己座位，陸果坐在座位上，看著齊暉的背影，直到老師來了才收回視線。

    放學(xué)后。

    陸果留到了最后，他低著頭，沉默的看著手中的筆記本。

    身邊的同學(xué)一個個離開了教室，教室里慢慢變得寂靜。

    等到所有人離開后，他才合上了字跡工整好看的筆記本，站起身，去后面的垃圾桶里翻找。

    以前會在意的空瓶子被隨手放在地上，陸果繼續(xù)翻找著。

    他記得齊暉扔掉了一些草稿紙。

    一個個空瓶子被放在地上。

    終于……他找到了。

    陸果拿出書包里新買的紙巾，把那些草稿紙擦一擦，然后再小心的展平。然后他從書包里拿出一本嶄新的筆記本，細(xì)心地把草稿紙夾好，最后妥帖地將筆記本在書包放好。

    將垃圾桶收拾好后，他把空瓶子扔到黑色垃圾袋里，然后背著書包拿著黑色垃圾袋離開了教室。

    他也要放學(xué)了。

    深夜十一點多。

    陰沉的少年走在回家的路上。

    深夜的道路很清冷，路燈高高掛著，透過樹梢落下來斑駁而慘白的光。有時候，路燈孤零零站著，就能落下一大片慘白慘白的光。

    陸果拿著垃圾袋走在安靜的路上，黑色垃圾袋里裝著空瓶子，這是他賣完廢品后又找到的。

    他走的很安靜，像是貼在這個龐大世界的一個貼紙。

    經(jīng)過寂靜的學(xué)校時，陸果停下了腳步，看向?qū)W校。

    以前他從來不會停下來，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他有了這個習(xí)慣。

    白天的時候，會有一個人來到這個學(xué)校。

    看了一眼，陸果繼續(xù)往前走，低著頭，像一個瘦長鬼影。

    回到住的老小區(qū)，陸果順著老舊的樓梯爬上六樓，在一扇被潑了紅油漆貼滿著許多小廣告的鐵門前停下了腳步，掏出鑰匙打開了門。

    溫暖的燈光從屋里泄露出來，照亮了照明不佳的老樓梯，昏暗的老樓梯明亮了不少。

    陸果站在門口，溫暖的光落在他身上。

    “你回來了?！比岷偷闹心昱寺曇粼谖葑永镯懫?，聲音里帶著刻進(jìn)骨子里的小心翼翼和止不住的疼惜。

    “快進(jìn)來吧?！?/br>
    陸果沒有說話，看著面前屋子里，眼眶紫了一個的中年女人。

    他聽話的走進(jìn)去，關(guān)上了門。

    老舊的樓梯間立馬恢復(fù)了昏暗的常態(tài)，生銹的樓梯扶手和墻面上的小廣告，讓老樓梯顯得更加破敗。

    “今天掙了多少錢？”等陸果進(jìn)去放下黑色垃圾袋，中年女人趕緊問道，聲音不大，好像怕吵醒了誰。

    陸果掏出口袋里的錢。

    中年女人立馬一把奪了過去，握著這些錢，她好像安了心一般。當(dāng)她抬起頭，看到陸果看著她，又不由地不好意思起來：“果果，你爸他只是喝醉了酒……”她眼眶的烏紫已經(jīng)腫起來一些了。

    看著眼前比同齡人蒼老了幾分，臉上還帶著傷的母親，陸果沒有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陸mama回頭看了看最里面那扇關(guān)著的房門，然后看向陸果，笑著安慰說：“果果快去洗漱睡覺吧，明天還要去上學(xué)呢?！?/br>
    陸果點點頭，走回自己的房間。

    拿了衣物簡單洗漱后，他重新回到房間，把門反鎖了。

    關(guān)上房門，這里就是一個狹窄私密的空間。

    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東西也很少，只有一張單人床，一個衣柜，一張書桌和一把椅子，它們的共同點是都很破舊，不少地方掉了油漆，尤其是那把椅子。

    房間里，唯一的窗戶窗簾緊緊的拉著。

    陸果走到書桌前，拉開椅背掉漆的椅子坐下。

    他從書包里拿出作業(yè)，開始寫作業(yè)，字跡工整好看。

    等寫完作業(yè)之后，陸果收拾好書包，坐在椅子上發(fā)了一會兒呆，然后打開了書桌的一個抽屜。

    抽屜里面沒有什么特別的東西，只是有著幾根舊筆芯和一些寫滿了的草稿紙。

    這些東西幾乎可以被稱之為垃圾。

    而這些可以被稱之為垃圾的東西，卻被整整齊齊的擺放好。

    像是誰珍藏的寶物一樣。

    陸果就坐在椅子上，安靜地看著抽屜里的寶貝，慘白的燈光照亮了他，也照亮了抽屜里的東西。

    看了很久，陸果才有了下一個動作，他合上抽屜，起身關(guān)燈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