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站在徐義身前的少年身形動了動,沒有出聲。 連瑤抿唇,回憶起了這部分劇情,抿唇不言。 徐義躺在地上,看起來像是死了一般,許久過后,方顫抖著聲,指著顧懸控訴道:“你根本不是沒有修為,你是不是一直在裝?你也太過陰險(xiǎn)?!?/br> 他這句話,暗示顧懸故意隱藏實(shí)力,讓他放松警惕,然后故意出手傷他。 顧懸雖然在受傷之前,修為比他高了一個大境界,但他下手確實(shí)有輕重,只是將徐義擊飛出去,并未讓他受傷。 但徐義被擊倒,是有目共睹,他自己說有傷就有傷了,又如何能證明顧懸沒有故意傷人。 這個時候,徐義暗暗往自己胸口重重拍了一下,嘔出一口刺目的鮮血來,又倒了下去。 他說的這一句話,將所有的矛頭指向了顧懸。 “徐義說得好像也沒有錯,這少年沒有修為在身,又怎么可以傷到修為這么高的徐義?” “若他真是裝作一副沒有修為的樣子來,故意讓徐義輕敵,這一場便勝之不武了?!?/br> “如此手段,當(dāng)真陰險(xiǎn),玄暉派一向光明磊落,以絕對的實(shí)力立派,他這樣還想加入玄暉派?” 連瑤聽到了身邊圍觀了這場比斗的修士討論聲音,心想這果然與劇情一模一樣。 顧懸想要證明自己確實(shí)沒有任何修為,很簡單。 他只要亮出自己四肢的傷口,就能夠反駁徐義的控訴,狠狠打臉。 當(dāng)然,在原書《戮北荒》中,顧懸最終就是這么做的。 他在萬千人的注視之下,面對前來確認(rèn)事情真相的玄暉弟子,低著頭解下了自己手腕上的破舊繃帶。 其上傷口觸目驚心,露出白骨,經(jīng)脈盡斷。 連四肢經(jīng)脈都被挑斷的人,又怎么可能修煉? 顧懸這才證明了自己,揭穿徐義的謊言。 但是…… 連瑤知道在玄山里那些圍觀群眾里討論的聲音很大,甚至有一些已經(jīng)傳到了浮空高臺上顧懸的耳中。 他的身形微微一顫,由于顧懸背對著她,連瑤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表情與反應(yīng)。 這個時候,由于場上局勢突變,已經(jīng)愣了許久的玄暉弟子終于回過神來,忙叫了人來救治徐義,而后便飛上浮空高臺。 由于徐義現(xiàn)在一動不動、仿佛死人的樣子,還有他在吐血昏迷之前說的那句話,加上圍觀群眾的揣測,玄暉弟子也相信了顧懸在故意隱藏實(shí)力,用陰險(xiǎn)的方式讓徐義放松警惕,故意傷人的猜測。 “這位小兄弟……你……”玄暉弟子的聲音有些凌厲,他沒有在顧懸修為到底多高這個問題上過多討論,直指問題的核心,“徐義受傷,你可有什么解釋?” 顧懸抬眼,淡淡地瞥了一眼玄暉弟子。 他確實(shí)沒有辦法解釋,不過他確實(shí)沒有下重手讓徐義受傷。 “并非我所為?!鄙倌甑穆曇羟遒瑤е唤z沙啞,但卻赤誠堅(jiān)定。 “不是你所為,徐義又為何受傷?我看你現(xiàn)在并無修為,又是用什么手段讓他受了重傷?”玄暉弟子質(zhì)問道,咄咄逼人,勢要讓顧懸給出個解釋來。 他們玄暉派,一向厭惡在這類事情上說謊的人。 這個時候,玄山之中議論的聲音越來越大,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傷人的利箭,射向了顧懸。 連瑤在如浪潮一般令人窒息的議論聲中,目光越過人群,放在了身處言論中心的顧懸。 她注意到顧懸的一手,手指已經(jīng)顫抖著抬起,似乎有所動作。 “你到底做了什么?”玄暉弟子回頭望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徐義,聲音又大了幾分。 這有著萬千修士的玄山,竟然沒有一人站出來,為他說話。 顧懸的手指已經(jīng)觸到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腕上纏著的破舊繃帶。 在連瑤看不到的地方,顧懸斂下的眉目中,已然染上些許令人無法捉摸的色彩。 方才因?yàn)閾魯⌒炝x的那一拳,這繃帶上已經(jīng)滲出了些許暗紅的血色,但由于繃帶的顏色過暗,除了連瑤之外,沒有旁余的人注意到。 沒有別的人注意到顧懸的動作,他們更加關(guān)心的是,顧懸到底有沒有故意隱藏修為,出手傷人。 連瑤知道,只要顧懸解下繃帶,就能夠讓所有嘈雜誅心的言論停下來,證明自己的清白,扭轉(zhuǎn)現(xiàn)在的局勢。 但是,對于他來說,有些東西,卻是不能揭開給他人看的。 例如——在千萬人面前,露出自己不想給他人看到的傷口。 連瑤閉上眼,想到了自己在羅浮川中一眼看到了,顧懸眼中那不屈的意志,即使快要死了,他也有著那般堅(jiān)定的眼神。 如果顧懸將傷口給那些人看,于他而言,一定有什么會失去。 連瑤無法形容那是什么。 反正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就已經(jīng)提氣運(yùn)功,一躍飛到了浮空高臺之上,站到了顧懸身前。 顧懸放在繃帶上的手指落下,仿佛千斤的巨石落地。 玄暉弟子被連瑤這個突然出現(xiàn)的人一驚,下意識擺出防備的姿態(tài)來。 “你……你要做什么?”玄暉弟子揚(yáng)起下巴,朝連瑤大聲說道,“沒看到這里還有事情沒有解決嗎,若是想要比斗,等這里的事情解決之后,再上來。” 玄暉弟子看著連瑤目光躲閃,不敢直視她那漂亮如霧的雙眸。 連瑤抬手,彈了一下手指,幽幽說道:“誰說我要來比斗了?” “那……那你來干什么?!”玄暉弟子說話還是有些結(jié)巴。 “這里不是有人受傷了?”連瑤素手一指,指向了躺在地上的不省人事的徐義,“我來治病救人啊……” “想必你們?nèi)ソ衼砭热说尼t(yī)修還沒來得及趕過來吧?”連瑤的聲音緩慢,聽起來宛如溪水一般溫柔悅耳,“我會幾手粗略的醫(yī)術(shù),正巧也有藥在身,先幫他看看吧?!?/br> 徐義躺在地上裝死的身子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他怕被看出真相來。 連瑤一身白衣,又長得好看,溫柔恬靜,看起來就是一副懸壺濟(jì)世、妙手仁心的醫(yī)修樣子,很能唬人。 所以,玄暉弟子信了,反正徐義也就一個小角色,就讓她來治吧。 于是,玄暉弟子朝連瑤恭敬一拜,讓連瑤過去,溫聲道:“那就勞煩姑娘了?!?/br> 顧懸原本放在繃帶上,有些顫抖的手指,現(xiàn)在冷靜了下來。 他看著連瑤的背影,如水的青絲攏在耳后,半挽的發(fā)髻看起來溫柔淡然。 少年看著她的目光安靜,黑瞳深邃。 連瑤低頭看了一眼徐義,蹲下身,衣袍如白花一般在地上散開。 她伸手,纖纖玉指將徐義的身子翻過來,動作輕盈溫柔。 這畫面溫柔、安靜,散發(fā)著慈悲善良的光輝。 所有人都被連瑤的動作吸引住了。 “這手法,一看就是專業(yè)的醫(yī)修,徐義應(yīng)該沒事了?!?/br> “徐義沒事了,這傷他的少年可就慘了……嘖嘖嘖?!?/br> “徐義也算得上命大,幸好有醫(yī)修在場,為他治傷,不然不死就半殘了?!?/br> 連瑤微微一笑,啟唇溫聲道:“徐義兄弟,能聽見我說話嗎?!?/br> 徐義其實(shí)是聽到了,他根本沒有受傷,身上唯一的傷處還是自己為了嘔血砸出來的。 他哪敢說話,連忙緊閉雙眼,裝作昏死過去的樣子。 但越來越緊張局促,還有微微跳動的眼皮,已經(jīng)出賣了他。 連瑤從懷里掏出一個瓷瓶來,這玩意還是顧懸的,里面的藥粉能治傷。 她也就拿現(xiàn)成的道具來用了。 “徐義兄弟不要慌,你的傷在肩頭對嗎,我這就拿上等金瘡藥給你治傷?!边B瑤打開了瓷瓶。 這個時候,她低下身子,長發(fā)垂下,遮住了她的些許面容。 終于,她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來。 “徐義,你裝受傷誣陷他,不要以為沒人看見,給你一個機(jī)會,你自己起來?!边B瑤的聲音冰冷,仿佛利刃一般刺進(jìn)了徐義的耳膜。 明明是如此好聽的聲音,徐義卻覺得自己的脊背發(fā)涼。 但是,穩(wěn)住,不能慌,徐義告訴自己。 如果這個時候起來,他身敗名裂,他就完了。 不管這個女人怎么做,就算撓他癢癢!他也不能起來! 徐義下定了決心。 他咬緊牙關(guān),露出一副痛苦神色來,仿佛傷越來越重了。 連瑤當(dāng)然不吃他這一套,將手中瓷瓶的瓶微傾,對準(zhǔn)徐義的肩頭。 “你以為我拿的是治病救人的金瘡藥?”連瑤用只有自己與徐義才能聽到的音量說道,“我手里的,可是魔族用來給人類下毒的九冥毒露,一滴下去你連尸骨都留不下來,你以為玄山這些人能留得住我?” 她說話的時候,指尖便有冰冷刺骨的魔氣吹拂到了徐義的身上。 徐義感覺到了這股危險(xiǎn)的氣息,他被連瑤的氣息震懾,只覺掉入了冰窟之中。 在冰冷刺骨的魔氣追到他身上的那一剎那,徐義一躍而起,速度之快,竟然仿佛像當(dāng)場修為突破了一樣。 徐義連連后退,遠(yuǎn)離連瑤,嚇得屁滾尿流。 他一把抱住了一旁玄暉弟子的大腿,動作靈敏輕捷,根本看不出受傷的樣子。 但還是小命重要,徐義也管不了這么多了。 他指著連瑤,全身抖得如同篩糠一樣:“她……她要用魔族的東西,暗害我……救救我……” 而連瑤則拿著手中的瓷瓶,瞪大了雙眼,霧蒙蒙的雙眸中盛滿了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