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二六章
“快到了嗎?”連瑤腳下危光載著三個人, 在天空中飛著。 華崢捧著自己手中的龍骨木匣,異常緊張地開口說道:“還……還得再往北一點?!?/br> “再往北一點可就不在玄暉地界了?!边B瑤看著腳下連綿的青山說道。 “嗯!我家不在玄暉!”華崢重重點了點頭說道。 這時候,顧懸忽然開口問道:“玉鼎?” 玉鼎與顧懸的家鄉(xiāng)羅浮川一樣, 是不屬于玄暉勢力的小城,位于玄暉與天衢的交界處附近。 華崢點頭道:“是玉鼎, 吶——就是那兒?!?/br> 他的手朝前方一座望不到邊的城池指了過去。 連瑤的感知敏銳,她能夠感覺到整個玉鼎城中, 少有修士的蹤跡。 也難怪華崢說他的母親是凡人了, 華崢能夠來玄暉派修行,他的天賦在玉鼎城估計也是萬里挑一的。 連瑤順著華崢指的方向落了下去,腳下危光化身的長劍消失不見。 她身邊有一長列馱著沉重貨物的商隊從她身邊走過, 玉鼎城中熙熙攘攘,很是熱鬧。 但連瑤總覺得哪里有點不太對。 “茅草屋呢?”連瑤問道。 華崢疑惑地縮了一下脖子:“什么茅草屋?” 他帶著連瑤與顧懸走上白玉雕琢而成的長階, 九十九層的階梯之上, 是金碧輝煌的大門。 這氣派, 竟比玄暉派看起來還富貴些了。 連瑤小聲碎碎念說道:“按套路來說不應(yīng)該是破茅草的屋子里躺著一位奄奄一息的母親嗎?” 顧懸似乎聽到了她的碎碎念, 便開口低聲說道:“玉鼎不比玄暉環(huán)境惡劣, 這里看起來應(yīng)當(dāng)是玉鼎的城主府?!?/br> 連瑤說話語氣都結(jié)巴了:“城……城什么城主府?” 她話音剛落, 就看到華崢抱著龍骨木匣, 雀躍地走到那華麗得閃瞎狗眼的大門前。 那沉重的玉門應(yīng)聲而開,門口左右排列著數(shù)百名家丁,整整齊齊地對華崢鞠躬說道:“少爺, 您怎么回來了?” 連瑤覺得《戮北荒》這本文的男主可能是搞錯了。 華崢見兩人停在原地,連忙招手說道:“顧懸,連瑤,你們快過來??!” 連瑤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了上去,她好像誤會了什么。 他們一連穿過了十個大院子, 二十條長廊,遇見好幾百名家丁之后,終于是來到了華崢母親住的院落內(nèi)。 “我母親三年前就得了絕癥,已經(jīng)請了城中最好的大夫來看過了,根本沒有辦法治好,只能每日拿上好的人參吊著命?!比A崢抱著龍骨木匣,絮絮叨叨地說道。 連瑤驚了,這人參在古代可算得上好東西,一天一根,三年就是一千多根,華崢家到底是多有錢。 于是,她偷偷拿手肘碰了一下顧懸道:“以前羅浮川也這么有錢嗎?” 顧懸搖了搖頭:“羅浮川不如玉鼎地勢優(yōu)越。” 玉鼎雖然勢力小地方也小,但夾在玄暉與天衢中間,二者貿(mào)易往來或多或少都要通過玉鼎。 因此玉鼎城主才會如此富裕。 而此時,華崢已經(jīng)抱著自己懷里的的龍骨木匣,跑進(jìn)房間里。 連瑤好奇,跟著他的步伐也跟了進(jìn)去。 只見華崢一推開門,便是滿室的金光閃閃。 連瑤想象中的破茅草房還有破舊的床,根本不存在的。 唯一相似的,只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母親。 上好的紗幔中垂著耀眼的琉璃,琉璃帳后堆疊著華貴的錦被,錦被的中央躺著一位面若金紙的婦人。 她看起來約莫五十歲上下,雙目緊閉,床頭傳來馥郁的藥香。 顧懸鼻子輕輕吸了吸說道:“除卻上好的人參之外,還有十余種珍貴藥材?!?/br> 這“珍貴”二字,當(dāng)然是相對于沒有修為的凡人來說的。 “娘,我我我我找到救你的藥材了——今日的參湯可喝了?”華崢將龍骨木匣放在床頭,一疊聲問道。 躺在床上的婦人沒有絲毫回應(yīng),還是緊閉著雙眼。 由于病痛的折磨,她本來早該死去,但卻因為太有錢,所以用重金買來藥材吊著命。 華崢將匣子的斷塵佛蘭上潔白的花瓣一瓣一瓣地扯下來,送到她母親的口中。 既然已經(jīng)是極品藥材了,那么在服用上其實沒有太大的講究,這玩意不管怎么吃,它的作用都是非同尋常的。 果不其然,片刻過后,華崢的母親睜開眼來,雙目迷蒙地看著她的兒子。 “華崢,你不是去玄暉派修行了嗎,怎么回來了?”她半瞇著眼睛,注意到在她床頭站著的華崢,“你是不是修行天賦太差被你師父趕回來了?沒關(guān)系我再塞點錢給他們玄暉派,保證讓你回去?!?/br> 站在旁邊圍觀的顧懸與連瑤瞬間受到了來自土豪的暴擊。 “我現(xiàn)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要是知道他家這么有錢,我……我就把斷塵佛蘭搶回來了?!边B瑤捶著墻說道。 顧懸倒是波瀾不驚:“無事,本該是他的?!?/br> 斷塵佛蘭生死人rou白骨的功效果然名不虛傳,只見華崢的凡人母親生龍活虎地掀起被子站起來,根本沒有大病初愈的樣子。 “娘,您小心點?!比A崢站在她身后,唯唯諾諾地說道。 “這兩人可是你的同門?”華崢母親看著顧懸與連瑤說道,“你們也跟華崢一樣被玄暉派趕出來了?沒關(guān)系我一樣送錢把你們?nèi)厝ィ沂侨A崢的母親,玉鼎城城主,你們喊我華姨就好了。” 華崢連連擺手說道:“沒……沒有,他們是玄暉派我的同門,但我們不是被趕出來了,娘,你生病了你不知道?” 他是在拜入玄暉派的第五年接到家中信件,說她母親已經(jīng)病重垂死,請了許多大夫還有醫(yī)修來看,都沒能治好,只能每日靠著人參吊著最后一口氣。 “我生病了?”華姨吸了一下鼻子,聞到了房間里傳來的藥香,“確實是湯藥的味道,但我從未有感覺到我身體有不好過?!?/br> “家里人通知我說,是您得了重病,失去了意識,就快死了啊……”華崢小聲說道,“娘,您什么都不記得了嗎?” 華姨眸中閃過一抹精光,她也是統(tǒng)治玉鼎城這么久的人,比起尚且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情況的華崢來說,她大概已經(jīng)知道了自己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什么。 她在重病之前,沒有絲毫生病的跡象,那么她會昏迷,只有一個可能。 “她應(yīng)當(dāng)是被人下毒暗害了?!鳖檻以谶B瑤耳邊低聲說道,“玉鼎城位置特殊,玄暉天衢通商往來幾乎都要經(jīng)過這里?!?/br> 連瑤覺得因覬覦玉鼎城而下毒暗害華姨,這實在是有點多此一舉,華姨是凡人,沒有修為在身,壽命至多也不過百年而已,若是覬覦玉鼎城,反正百年對修士來說也不算成,只要再等等,等到華姨死了,華崢又在玄暉派修行,這玉鼎城不就是他人的囊中之物了? 這么急著要下毒暗害玉鼎城城主,是為了什么? “有人等不及了,他們想要做的事,等不及華姨自然去世?!鳖檻翼馄届o,繼續(xù)說道。 “不是天衢,便是玄暉?!彼抗夥旁谡诮徽劦娜A姨與華崢身上,輕聲說道。 華姨敲了一下華崢的腦殼,轉(zhuǎn)過身來,對他們說道:“我能被救回來,還要多謝你們了?!?/br> 想來華崢已經(jīng)將連瑤與顧懸將斷塵佛蘭中的紫冥焰毒清除干凈的事告訴華姨了。 華姨道完謝之后,便喚來侍從接待他們,自己便風(fēng)風(fēng)火火走出了院落。 她不是小孩子,當(dāng)然知道自己昏迷肯定是有人背后策劃,醒來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幕后主使。 華崢果然如原書里描寫的一樣,是一個運氣好到爆棚的傻白甜。 他憨厚地?fù)狭藫项^說道:“我娘好像有點忙啊,剛醒就去忙了?!?/br> 顧懸抿唇看著他問道:“華崢從不過問玉鼎城事務(wù)?” “我自從踏上修行之路后,就很少過問玉鼎城的事情了?!比A崢接過侍女遞上來的美味佳肴,擺在桌上,“還是修行自在?!?/br> 連瑤點點頭道:“說得也是?!碑?dāng)一個城主,還要擔(dān)心著哪天被暗殺了。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便拿起手中酒杯,搖晃了一下杯中的冰莓榨成的汁,抿了一口。 連瑤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華崢,你爹呢?” 她實在是很好奇,華崢?biāo)降兹ツ睦锪耍谑撬Z氣委婉地提出了這個問題。 連瑤本以為華崢會說他爹英年早逝或者是失蹤不見之類的話。 但沒想到華崢平平無奇的臉上出現(xiàn)了些許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撓頭說道:“這……我也不知道是誰啊。” 這回不止是連瑤好奇了,連顧懸都放下筷子洗耳恭聽。 “我娘男寵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我爹是誰,說起來我能出生也是一個意外。”華崢理直氣壯說道。 連瑤:“……”好的對不起打擾了。 三人圍著一大桌菜肴,開始埋頭吃了起來。 連瑤吃著口中美味的食物,心想她要多吃點,等回了明谷峰就要陪著沈長松餐風(fēng)飲露,簡直就是不是人過的生活。 哦對,她本來就不是人。 顧懸隨意吃了些菜,便放下筷子道:“何時回去?” 華崢搓了搓手道:“既然我娘已經(jīng)醒了,現(xiàn)在便回去?!?/br> 連瑤:“???”等等你們都不留戀一下的嗎! 她站了起來,朝兩人問道:“現(xiàn)在就走嗎?” “嗯!”華崢點頭道,“若不是為了救我娘,我不會回來的。” 三人踏上危光,騰空而起。 顧懸站在華崢身側(cè),略帶些疑惑問他:“你娘應(yīng)當(dāng)很關(guān)心你?!?/br> 他從未體會過這種感覺,就算在羅浮川,他也不是備受寵愛的家族長子。 “自從去了玄暉派之后,我就沒有打算與家里多接觸了。”華崢縮了一下脖子說道,“我娘本來問我要不要讓我去天衢城學(xué)術(shù)法,我還是去了玄暉?!?/br> “既然去了玄暉,那么也會有某一天死在魔族的手上,也許死得比我娘還早,那我多跟她聯(lián)系,到時不過徒增悲傷罷了?!比A崢有自己的考量。 連瑤腳下的危光一踉蹌,險些把三人晃得墜落下去,好在連瑤及時擺正危光的方向。 她聽見華崢說的話,感覺到心里有些堵得慌。 顧懸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問道:“怎么了?” 連瑤一手垂了下來說道:“風(fēng)有點大?!?/br> 顧懸越過她的肩頭,看到遠(yuǎn)處大紅的落日緩緩墜入青山之后。 他們回來的速度很快,及時在剛?cè)胍沟臅r候回到了玄暉派。 蕩魔石與濯身石還是靜靜佇立在玄暉派的山門門口。 三人在玄山之下道別。 “我……我就先回丹霞峰了!”華崢朝他們揮了揮手說道,“這次真的謝謝你們了?!?/br> 顧懸朝他點了點頭,目送華崢往丹霞峰飛去。 “回去吧。”他轉(zhuǎn)過頭,朝連瑤說道。 連瑤的模樣卻還是有些失魂落魄,她一想到華崢說的話就有些不是滋味。 很多玄暉派的弟子,都覺得自己終有一天會死在魔族手上,當(dāng)然事實上,確實有無數(shù)玄暉派的修士,在與魔族的抗?fàn)幹兴廊ァ?/br> “啊……好。”連瑤眨了眨眼,霧濛濛的眼眸有些空洞。 她踏上通往明谷峰的索道,走在了顧懸的面前,因為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現(xiàn)在的表情。 走啊走啊,直到他們快要到索道盡頭的時候,顧懸的聲音卻在她的身后響起。 “我不這么覺得?!鳖檻以谒砗笳f道,嗓音環(huán)繞在她的耳邊。 連瑤的腳步一頓,她藏在袖子下的手輕輕攥起:“可是事實如此。” “至少你不是如此?!鳖檻业穆曇赳R上響起,沒有絲毫猶豫。 連瑤一怔,沒有再說話,只扁了扁嘴,自顧自往明谷峰走去。 她哪里不是了,她當(dāng)然是。 她來玄暉派的目的,不就是要為了取回焚心石嗎? 雖然連瑤本來也沒有打算用焚心石將魔域深淵解除冰封,但她依然是堅定地覺得自己要將魔域深淵中萬千魔族的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不是被封鎖在玄暉派的奈何天中。 回到自己房間里的連瑤心煩意亂,她將自己房間的窗子打開,看到窗外的如水月光照進(jìn)來。 連瑤坐在窗邊,沒有睡意。 她抬眸看向窗外的樹影,那高大松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長。 連瑤覺得這樹影長得實在是有點像沈長松,心煩意亂,于是便想起了什么。 說起來,上次沈長松還割了她手背一劍,也不知道想干嘛。 連瑤想起這茬來,便將懷里的《濯身訣》又掏了出來,打算看上面無聊的小學(xué)生修煉法來助眠。 但當(dāng)她借著月色,翻開《濯身訣》的第一頁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上面的內(nèi)容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濯身訣》上面的內(nèi)容,已經(jīng)從無聊的入門修煉方法,變成了其他的東西。 連瑤的手指在《濯身訣》的第一頁上慢慢劃過,上面每一個字她都認(rèn)得,怎么連起來就看不懂了呢? “魔族的起源?!边B瑤看到上面的內(nèi)容,輕輕皺起了眉頭。 眾所周知,在先古時代,妖獸橫行的北荒界中,是沒有魔族的。 魔族的出現(xiàn),要追溯到數(shù)萬年前,玄暉與魔域交界處附近的所有人類離奇身亡開始。 那時,玄暉、天衢、絡(luò)月三者鼎立的北荒界格局已經(jīng)出現(xiàn),所以三大勢力分別派出人去查探,發(fā)現(xiàn)那些人類死于某種未知的生物。 這種生物殘暴嗜血,周身有邪惡的氣息環(huán)繞,源源不絕地從魔域深淵中出現(xiàn)。 他們強大不畏死,對死亡與殺戮有著難以言喻的迷戀,似乎人類的鮮血與白骨就是他們的養(yǎng)料。 這是比在先古時期就已經(jīng)滅絕的妖獸還要更加可怕的存在。 連瑤讀到這里,目光平靜,她白皙的指尖放在《濯身訣》的第一頁上,看到了最后一行字。 “可是——吾身為深淵之主,卻有一事非常困惑?!?/br> “魔既以人類的性命為食,那么身為獵殺者的我,在第一次誕生的時候,是以人類的姿態(tài)?” “受魔域深淵魔氣吹拂而生的魔族,從未接觸過人類,為何也能略懂人類之語?” 連瑤的好奇心馬上被挑了起來,趕緊翻下一頁。 卻看到上面雋秀的字跡寫著:“隱藏身份與人族交往多年,這個答案我還是沒有找到?!?/br> 云君故簡直就是傻逼,這玩意也寫上去,跟未完待續(xù)有什么區(qū)別嗎! 連瑤將《濯身訣》重重合上,帶著巨大的疑問,往后翻了好幾頁,卻發(fā)現(xiàn)后面的內(nèi)容又變回了小學(xué)生修煉口訣。 看來僅僅過了幾天,后面的內(nèi)容還沒來得及變成真正的內(nèi)容。 不過《濯身訣》前兩頁的內(nèi)容實在是太重要了,連瑤略一思忖,便將前面兩頁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真正內(nèi)容的書頁給撕了下來,折好之后藏在更深的地方。 《濯身訣》是沈長松給的,他隨時有可能拿回去,而且這本典籍已經(jīng)被沈長松撕過一遍了,她再撕一次也沒關(guān)系。 連瑤將前兩頁內(nèi)容藏好,將《濯身訣》放在桌上,花了很長的時間洗漱之后,這才爬上床沉入了夢鄉(xiāng)。 而在她房間窗外那株高大的松樹之上,卻有一個人影動了動。 沈長松抱著劍,一雙眼被蒙在黑布之下,耳中捕捉著連瑤方向傳來的聲音。 直到她聽到連瑤睡著之后傳來的均勻呼吸聲,沈長松這才提著劍從松樹上跳了下來。 他的身形微動,仿佛鬼魅般的身影閃進(jìn)連瑤的房間。 只聽見一聲幾不可聞的長劍出鞘聲,蕩魔劍從劍鞘中抽出,發(fā)出微鳴。 如水的月色照在蕩魔劍的劍身上,平滑的劍身仿佛鏡面一般耀眼。 沈長松看著閉目躺在床上的連瑤,月光被劍鋒反射,明亮的光芒出現(xiàn)在她的臉上,長睫安靜,襯出她美好的睡顏。 他想到了鳳凝口中的復(fù)述,刀鋒慢慢放到她的脖頸上。 沈長松什么也看不到,他看不到連瑤靜謐的睡顏,所以他不會有絲毫心軟。 就算錯殺,也不能放過。 握在劍柄上的手緊了又緊,沈長松正待下手。 他的身后卻傳來了衣物翻飛的悉索聲。 “師父。”顧懸站在窗邊,高挑的身影擋住大半月光,將他的影子映在房間里。 他的聲音不大,似乎怕吵醒誰。 連瑤在床上翻了個身。 沈長松沒有說話,原本放松了些的手卻又握緊劍柄。 顧懸直接閃身上前去,按住沈長松握劍的手道:“師父若有什么疑問,只管來問我便是。” “你知道我想問什么?”沈長松的聲音冰冷。 “我不知道您要問什么?!鳖檻业幕卮鸬嗡宦?,“但您若問,我便會有答案?!?/br> 沈長松收劍入鞘,他確實有所懷疑,鳳凝的話更加坐實了他的懷疑。 他一向是懷著寧可錯殺,也不能放過的原則。 以前是,現(xiàn)在也是。 但顧懸的天賦極佳,是他很欣賞的弟子,他會尊重顧懸的意見。 因此,沈長松薄唇翕動:“你可有見過她的《濯身訣》?” 顧懸目光轉(zhuǎn)向連瑤書桌上躺著安安靜靜的《濯身訣》,點頭道:“在她書桌上?!?/br> “展開,將其中內(nèi)容念與我聽?!鄙蜷L松的聲音毫無波瀾起伏。 顧懸翻書,發(fā)出嘩啦聲響。 “日出時,盤腿而坐,閉目而思,天地靈氣充盈于周身,此時深呼吸之后,便會感覺丹田之內(nèi)已然吸收些許靈氣……”顧懸照著《濯身訣》上的內(nèi)容,一字一頓,咬字清晰。 沈長松早已將這《濯身訣》翻過無數(shù)遍,其中內(nèi)容倒背如流,顧懸所念的,確實是《濯身訣》中的小學(xué)生修煉口訣,一字不差。 他確定那日,連瑤的血已經(jīng)滴在了《濯身訣》上。 若她真是……《濯身局》上內(nèi)容應(yīng)該會發(fā)生變化才是。 心中戒備放下三分,沈長松的面容在月下顯得有些冷硬。 “你說若有疑問,問你便是?”沈長松問道。 顧懸目光掃過連瑤依舊閉著眼的睡顏,篤定點頭,聲音清朗:“問我便行。” “隨我來?!鄙蜷L松轉(zhuǎn)身跳出窗外。 師徒二人在夜色下的玄暉派的天空飛過,而后來到玄山腳下。 往玄山之上走,是清光殿。 若往下走,便是玄暉派的另一處禁地。 “這是祭堂,玄暉派近萬年來死在魔族手上修士的牌位,都在這里?!鄙蜷L松手指握緊,再次抽出了蕩魔劍。 鋒利的劍尖直指顧懸:“逝者面前,若有一字虛假,這里便會多一個牌位。” 顧懸抬眸,看到了祭堂籠罩在黑暗中的萬千木牌,其上鐫刻著逝者的名字。 他直直望著沈長松,沒有絲毫躲避的意思。 “好?!彼男奶椒€(wěn),落入沈長松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