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佛破戒 第48節(jié)
京中熱鬧些的鋪子,幾乎全是大家族的資產(chǎn),人家在京中繁衍上百年了,子子孫孫不乏為官者。 還有一些零散的商戶為了能在京城扎根,全都投到了瑞王爺手下的金鵬商會里。 雖然每個月要交一筆會費,有些材料還必須在金鵬商會進貨,但賀蘭淵總算是擠進了京城的商圈。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瑞王謝榮尉不悅的嘖了一聲:“誰?。窟@時候打擾本王聽曲兒?” “王爺,是奴才。” 一聽見牛四的聲音,謝榮尉才坐直了身子:“進來吧!” 哪知道,牛四一進門,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抱著謝榮尉的大腿:“王爺啊,上河村那幫村民太欺負人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謝榮尉皺眉,賀蘭淵假模假樣的端著茶杯飲茶,眼睛卻不停往這邊看。 牛四哭喪似的嚎:“王爺,您有所不知!這上河村的蠶絲,年年都是奴才去收的,一直都是約定俗成的事兒?!?/br> “誰知道今天,那幫村民反了天了,說王爺您給的價太低了,他們賣給了別人。” “這也就算了,這群刁民見買賣不成,就在那罵咱們金鵬商會是黑心肝!” “可把奴才給氣壞了,我沖上去想跟他們理論,沒想到他們還想打人。還想要進城報官,說王爺您恃強凌弱??!” 一番話說下來,之前氣定神閑的謝榮尉頓時黑了臉:“他們敢!” “哎喲,誰說不是呢!還好奴才溜得快,不然吶,要是被那幫刁民抓住了,恐怕就回不來了?!迸K恼f得委屈。 打了他這個下人的臉,不就相當于打了謝榮尉這個瑞王的臉? 不過,謝榮尉還不至于跟幾個鄉(xiāng)野村夫較勁。 他眉眼壓低,往牛四身上丟了塊兒牌子和兩個金錠:“去跟禁衛(wèi)軍統(tǒng)領打聲招呼,就說最近京城外流民太多了,若是都放進來,恐怕對京中治安產(chǎn)生威脅?!?/br> 牛四面色一喜,連忙捧著令牌道謝:“是,奴才這就去辦。” 他剛要離開,賀蘭淵忽然問:“這京中,除了咱們商會在收這些原料,還有別的鋪子在收嗎?” 牛四想了想:“聽說有個叫青……青什么……” “青絲坊?”賀蘭淵替他補全了剩下兩個字。 “對,就是青絲坊!”牛四說,“奴才也不知,一個布莊為啥要收購這么多蠶絲?!?/br> 謝榮尉喝了兩口茶:“行了,你趕緊去吧。” 屋內(nèi)又恢復了之前的悠閑,賀蘭淵想了想,還是提醒道:“王爺,青絲坊的東家,是個離經(jīng)叛道的女子。她這般做,只怕是想吞并從原產(chǎn)到成衣一整條產(chǎn)線?!?/br> 謝榮尉嗤笑:“這魚這么肥,她一個人吃得完么?” “可是,王爺,那丫頭鬼靈精怪的……” 謝榮尉打斷了賀蘭淵的話:“本王可早就聽說,青絲坊的新東家是你的親meimei。你們,好像還訂下了一個一月賭約?” 賀蘭淵臉色微微難看,不過還是硬著頭皮點頭:“本來前段日子,我那賀蘭記生意一直挺好的?!?/br> “可我meimei不知從哪兒學了個歪門邪道,說只要在她鋪子里存銀子,每年都會給人家送一身衣裳。還找了一個畫師,上門作畫?!?/br> “沒過兩天,就把我鋪子的生意攪黃了。眼下只有十日就到期限了,王爺,您說這可如何是好??!” 謝榮尉聽了,只是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令妹真是有些意思,本王經(jīng)商多年,怎么沒想到這個法子。既能短暫快速斂財,又能迅速分辨客人的財力高低。” 話音剛落,賀蘭淵就黑了臉:“可是,王爺。小人是您商會的人,到時候賀蘭記要是輸了,咱們金鵬商會的臉面也不好看呀?!?/br> “哎,不過是你們年輕人的小打小鬧,輸了那你就認栽不就成了?”謝榮尉眼神飄忽,“等后面再看看情況吧?!?/br> 比起賀蘭芝,他現(xiàn)在比較關心這幾個刁民會不會混進京城告他一狀,更擔心假如言官知道此事之后,會不會去皇帝面前參他一本半本的。 * 初夏,荊園。 屋檐下翠鳥叫得嘰嘰喳喳吵得人心煩,賀蘭芝在屋里埋頭算賬,絲毫不受影響。 啪啪啪。 算盤珠子打得啪啪作響,兩本厚實的賬冊,賀蘭芝花了一上午的時辰,終于盤算清楚了。 王瀾給她倒了一杯茶:“少夫人,您歇一會兒吧?!?/br> “嗯?!辟R蘭芝唇角止不住的上揚,“沒想到短短一個月,咱們鋪子就已經(jīng)掙了八百多兩銀子了。” 王瀾淡笑搖頭:“掙得多,但也花得多。最近的花銷太大了,姑娘們的工錢都還沒給呢,要過幾天銀子回本了才能給?!?/br> “嗯,也是?!辟R蘭芝眼底劃過一絲暗芒,“你這段時間,多在外面物色幾個熟手,最好是能自己紡線紡紗的?!?/br> “是,不過這些人可能不太好找,少說也要一個月之后才能找齊?!蓖鯙懻f。 賀蘭芝合上了賬本,伸著懶腰:“那就慢慢找吧,正好也給咱們的錢袋子回口血?!?/br> “是?!蓖鯙憸赝褚恍Α?/br> 咚! 突然,一聲巨響讓賀蘭芝猛然一驚:“外面什么聲音?” 好像是個什么重物,從房頂上掉下來了似的,聲兒特響。 月姑在外面焦急喊道:“四少爺,您怎么能爬樹呢,這要是摔了個好歹怎么辦!” 賀蘭芝連忙三步并做二步往外跑,只見荊園外墻的一棵梨花樹下,一個七歲的男孩兒正倒在花圃上,抬頭望天。 一整片兒的花苗都被壓垮了,衣裳更是灰撲撲的。 但男孩兒就是無動于衷,像是不會說話的木頭人似的。 月姑連忙把他扶起來,用手拍著他身上的灰:“四少爺,您身邊的人呢?怎么能讓您一個人在外面玩?” 祝平安還是一聲不吭,鬧得月姑都沒脾氣了。 賀蘭芝讓月姑走開,她蹲下身子與祝平安視線齊平:“你身子摔疼了嗎,要不要嫂嫂去給你找個大夫?” 這下男孩兒終于有了回應,他冷冷的搖頭,本該天真稚嫩的眼神,此刻格外警惕的打量著賀蘭芝。 像一頭幼小的狼。 賀蘭芝捋了捋他的頭發(fā),把頭發(fā)上的葉片拿掉:“那你可以說說,你為什么要爬樹嗎?” 祝平安指著墻,還是不說話。 王瀾踮起腳尖往他指的方向看去:“少夫人,咱們屋頂上有個紙鳶。四少爺估計就是想拿紙鳶才爬樹的。” 紙鳶掉落的位置不算遠,如果順著這個梨花樹一直往上爬,確實伸手就能夠到。 賀蘭芝有些詫異:“你想要紙鳶,只管讓小廝幫你撿就好了,何必一個人爬樹。” 王瀾小聲說:“少夫人,妾身碰見過四少爺好幾次,他身邊從來沒有仆從跟隨的。” 這么小的孩子,讓他一個人在府里瞎溜達,也不怕出事。 可荊園中也全是姑娘家,沒有一個人會爬樹的。 就在這時,一個身著錦衣,腰懸玉佩,手拿折扇,正一邊優(yōu)哉游哉哼著小曲兒一邊往后花園方向走的大冤種,出現(xiàn)了。 第65章 她懷了相爺?shù)暮⒆?/br> “那個誰?!?/br> 大冤種聽見這道聲音,腳步一頓。 待祝武霖看清楚是誰在叫他,他頓時臉色蒼白。 那一晚他被賀蘭芝踹進荷花池里,被水草纏住了腳,嚇得他以為池子里有水鬼,拼了命的往岸上游。 那晚上的驚嚇,足以讓祝武霖打消了對這位雪膚花貌的嫂嫂產(chǎn)生的任何旖旎心思。 巴不得見了她就跑! 賀蘭芝見他愣在原地不過來,又喊道:“你沒聽見么,叫你過來呢!” 祝武霖小腿肚子一哆嗦,不情不愿的走了過來,乖得像個小孩兒,溫聲溫氣的說:“大嫂怎么在這兒,好巧啊?!?/br> 賀蘭芝看了看荊園的牌匾,額角豎起三根黑線。 不是,她不在荊園還能在哪兒呢? “那什么,最近天冷了,我還得回去加件衣裳?!弊N淞爻吨旖呛呛且恍?,“我就先告退了哈。” 他說著,就想開溜。 “站?。 辟R蘭芝呵斥一聲,還真就把他給唬住了。 半個多月不見,這位小叔子怎么有點不對勁? 她一直奉行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原則,雙手抱在胸前問:“你該不會又禍害了哪家的姑娘吧?” 要不怎么說上梁不正下梁歪呢,祝成海自己是個風流種,兩個兒子更是一個賽一個的色胚。 祝武霖哪里敢說,他最近看上了一家戲院的頭牌花旦,他這幾日天天忙著去給那戲子捧場呢。 他呵呵一笑:“嫂嫂真是說笑呢,我這幾日天天都在屋里用功學習,等著來年考取功名呢!” 與其相信這紈绔子弟能夠努力,賀蘭芝更愿意相信母豬上樹。 她也沒抓著這事兒不放,纖纖素手遙指屋頂:“你去幫我把那紙鳶拿下來?!?/br> 祝武霖不敢不從,好在他從小就皮實,擼起袖子三兩下就爬上了樹,一伸手就夠到了紙鳶。 他跳下樹來,雙手恭恭敬敬的把紙鳶奉上:“嫂嫂,這紙鳶做得可真粗糙,翅膀還破了洞。” 祝平安冷哼一聲,從他手上奪走了紙鳶。 他小手緊巴巴的捂著那兩個破洞,眼底藏著些許局促和孤僻。 “要你多管閑事?!辟R蘭芝秀眉微微一皺。 祝平安年紀跟賀蘭晨差不多大,兩個人的日子都不好過。 她一看見祝平安,就想到了賀蘭晨,故而對他偏袒了些。 賀蘭芝彎下了腰:“小四,一個人放紙鳶會很無聊的。要不要嫂嫂陪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