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決意
又到了一個月的十五日,夜空圓月高掛,地上金桂飄香。家家戶戶早早結(jié)束了工作,全家人聚集在一起,烹上一壺美酒,擺上一盤月餅,和樂融融的賞著月亮吃著瓜果。 八月十五,是全家團(tuán)聚的美好日子。這一天,宮內(nèi)的侍衛(wèi)大部分也都允假歸家,就連那這幾日一直寸步不離的蕭落劍,也回到了蕭府陪著蕭老爺子過節(jié)。 柳無心就那樣站在院內(nèi),抬頭看著明月。清冷的月光將她的身影拖得很長,遺世獨立。 纖纖素手摸了摸一直放在懷中的碧玉簫,抿了抿唇,猶豫了一下還是將玉簫拿了出來。仰望著明月,一曲悠揚的樂曲瞬間傾瀉而出。 蕭獨有的沙啞配上了玉質(zhì)的清脆,混合成了和諧的聲音。如同清風(fēng)拂月,如山泉過隙,仿佛可見幽幽山林中,一輪明月當(dāng)空,一陣清風(fēng)過樹。甘冽的泉水叮咚作響,順著曲折的山路綿延直下。 忽而曲風(fēng)一轉(zhuǎn),烏云蔽月,暗不見光??耧L(fēng)大作,吹折了青松,刮亂了野花。頃刻間電閃***狂風(fēng)暴雨,清泉變?yōu)榱撕樗?,土崩石裂,天昏地暗?/br> 就在此時,一陣琴聲帶著一股春風(fēng),吹散了烏云,驅(qū)走了狂風(fēng)。 柳無心驚訝的睜開了雙眼,不明白是何人居然深夜在此彈琴。而且,居然能壓過她的簫聲。 世人只知玄女窺天機之異能,又豈知其實她柳無心在樂理上也有著高深的造詣。當(dāng)年只是為了取悅主子才學(xué)的,但是不知何時她的簫聲已經(jīng)成為了世間一絕,無人能及。 微微壓下心下的激動,柳無心手上緊握著玉簫,順著琴聲走去。幾道曲折,便來到了玄宮門口。 顯然,這琴聲是從皇宮內(nèi)其他院落傳來的。現(xiàn)在本就已是深夜,且又是中秋佳節(jié)。玄宮門口并無侍衛(wèi)把守。柳無心猶豫了一下,便跨出了宮門循著聲音而去。 走了大約有一個時辰,對于柳無心這樣沒有武功的女子來說,已經(jīng)是氣喘吁吁渾身乏力了。當(dāng)她腳下發(fā)虛的走入了一個花園的時候,終于找到了那撫琴之人。 月光下,她只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背影。僅僅是一個背影,卻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眼中。就如同記憶力的那雙眸子,沒有任何理由,僅僅是一眼便認(rèn)定了。 夜色中的花園更顯幽深,銀白的月光籠罩在那白色的背影上,三千黑發(fā)就那么隨意的披散在身上。寬大的袖袍隨風(fēng)飄舞,那一舉手一投足,都是優(yōu)雅到了極致。那種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的淡漠與清幽,讓人覺得那人就像是一團(tuán)霧,一陣風(fēng),仿佛只要一個瞬間,就會足登祥云,離世飛天。 就像是被下了魔咒,柳無心的一顆心緊張的跳動著。身體輕顫,一步一步的,向著那個有著謫仙一般氣質(zhì)的背影走去。她好久沒有這樣渴望一件事情了,她渴望看見那人的面容。 忽然,一腳踩中了地上的一根枯枝。枯枝細(xì)小的斷裂聲在此時是那么的刺耳。琴聲就那樣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是無邊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瞬,那坐著的人突然就站起了身子,然后轉(zhuǎn)了過來。直直的看向了柳無心。 那雙眼,即使過了千年怕是也不會忘記。就是那樣一雙如古潭深井,毫無波瀾的眼睛,深深地印刻在心里無法磨滅的眼睛,她朝思暮想尋尋覓覓的眼睛。只消一眼,便清楚地知道,那是她這輩子的劫。 逃不掉,躲不過,似是尋找了一生的雙眼。 那天,在玄宮,這雙眼睛帶著利劍想要取她的性命。 今天,在皇宮,這雙眼睛帶著古琴吸引她前來。 就那樣忘記了呼吸,聽不見夜風(fēng)穿過樹葉的聲響。柳無心就那么呆呆的看著,仿佛天荒地老。 柳無心就那么怔怔的望著,想要伸手上前去碰觸,卻又怕只是一場鏡花水月,碰了,就散了。 &你...&聲音暗啞,許是許久沒有說話的緣故,也可能是太過驚喜喉頭干涸的關(guān)系。 謫仙一般的男子就那么負(fù)手而立,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她,不說一句話。 &你帶我走。&話一出口,連柳無心自己都嚇了一跳。腦中一閃而過了那抹絳紅色的身影,但卻也僅是一瞬,便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男子目光閃了閃,似是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淡淡的笑了。 笑得那么溫潤如玉,如沐春風(fēng)。 柳無心就那么癡癡地站在那里,檀口微張卻是不知道該說什么。忽而一陣強風(fēng)吹過,卷起一地的落葉飛花。下意識的一閉眼,再一睜開的時候,眼前的男子已經(jīng)不見了蹤跡。 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境,那么的不真實,那么的短暫。 柳無心在那站了好一會兒,待到東方微微泛白,才戀戀不舍的離開。 待柳無心回到玄宮,朝陽已經(jīng)冉冉升起。就連一直彌漫著低迷壓抑氣息的玄宮,也無一例外的被鍍上了一層金色。黑色的建筑物泛著淡金色的朦朧光芒,一時間讓柳無心覺得是那么的耀眼,瞇起了雙眼。 侍衛(wèi)已經(jīng)回到了崗位,對于不知何時出去了又回來的柳無心表示了暗暗地驚訝。而煙兒似是一直站在宮門口等待著柳無心的回來,身上凝結(jié)著一層朝露??吹搅肆鵁o心的身影出現(xiàn)在玄宮門口便激動地走了上來。 &宮主...&煙兒將手上的披風(fēng)披在了柳無心的肩頭,滿臉的擔(dān)憂。 柳無心輕輕拍了拍煙兒的手,一言不發(fā)的往里走去。 這個月的十五,她沒有等主子。主子怕是生氣了吧。但是她并不后悔,甚至這么多年了第一次沒有了害怕。因為她找到了,那雙眼睛。 滿足的勾起了一抹笑容,柳無心就那么在煙兒驚詫而又充滿擔(dān)憂的視線中,打開了房門,邁了進(jìn)去。 &自從入了宮,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冷冷的聲音,就像是從地獄中傳來的一般。明明是朝陽初升的清晨,卻令人感覺一瞬間回到了夜深露重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