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下雨也好啊,昨天晚上霍哥不是還跟我們吹,說曾經(jīng)在北境想要雨中給王爺耍一套槍法,結(jié)果沒成行嗎?”裴青拉著自己和秋長若的韁繩,晃晃悠悠地打趣,“可盼著見霍哥再展英姿呢?!?/br> 昨晚大家都玩得很盡興,說說笑笑間,什么王爺、指揮使、院判、侍郎、僉事的身份都拋到了腦后,大家年紀(jì)相仿,話題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倒,興之所至,封長念還和霍塵起身淺淺比試了一場。 封長念善用劍,他的劍術(shù)師承大魏第一劍客,招招式式舞得漂亮,如云中之鶴,翩然瀟灑,霍塵那柄如故槍也終于可以拿出來練練手,身姿如游龍般游弋自如,看得裴青躍躍欲試,最后提著自己的長劍也上了場。 顧長思沒去,就在臺下慢悠悠地喝酒,看著他們笑。 秋長若阻止了他:“看你半天了,喝多少杯了?” “今夜難得開心,少喝點兒沒事的?!焙攘司坪蟮念欓L思眼睛比以往還要明亮,“真的,姐,放心吧?!?/br> 秋長若怒其不爭地戳了戳他:“拿你沒辦法。對了,長記怎么沒來?” 顧長思略略沉吟一下:“他最近……大理寺里有案子要查?!?/br> “我看他忙好幾天了,這么辛苦,是有什么大案子嗎?” 顧長思欲蓋彌彰地喝了口酒。 他日前有一次偶遇到了匆匆忙忙的苑長記,不過也只是匆匆一瞥,他的神色有些憔悴,怕是崔千雀的事有了些眉目。 苑長記是苑平的獨苗,從小到大二十三年順風(fēng)順?biāo)?,一點苦都沒有受過,是以縱然進了大理寺看遍了人情冷暖、世態(tài)炎涼,可那顆心依舊是灼熱的、欣喜的、年輕的。 苑平把他保護得很好,玄門之中他又年紀(jì)最小,無論是當(dāng)年的霍長庭,還是如今的顧長思、封長念、秋長若都對他有求必應(yīng),到哪里都是被寵著的。 這還是第一次,意氣風(fēng)發(fā)的苑少卿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顧長思想到這件事就心頭發(fā)澀,只能化成一道嘆息。 他轉(zhuǎn)移話題:“對了,這幾日,我聽霍塵說也找過你幾次,施針、吃藥,都試了,消解蠱毒還是沒有太好的效果嗎?” “沒有,”秋長若抿了口酒,“我在努力,只是南疆蠱毒玄之又玄,門道太多,否則也不會窮盡幾代玄門之力,依舊只有個入門的頭緒。不過……” 顧長思望著她:“不過什么?” 秋長若躊躇了一下:“我其實煉出了一枚藥,但藥性猛烈,不敢輕易給霍大人用,甚至我只有五成的把握能夠消散浮生蠱的毒性,剩下的五成……他必死無疑。” 顧長思捏著的酒杯晃了晃。 “所以我覺得……還是算了吧?!?/br> “嗯?!鳖欓L思望向他矯健的身姿,出神道,“其實我有時候覺得,他還在我身邊,在我們身邊,就很好了?!?/br> 秋長若愛憐地摸了下他的頭發(fā)。 她漫無邊際的回憶被霍塵的輕嗤聲喚回,下意識抬手就抽在了裴青背上。 裴青“哎喲”了一嗓子:“阿辭你怎么打我?!?/br> “讓你胡說八道,霍哥不是講了嗎?當(dāng)時都鬧出多大笑話了,你就成心讓人下不來臺是不是?” “開玩笑而已啊!霍哥你別生氣啊——” 不是多大事,霍塵當(dāng)然不會放在心上,但還是順坡下驢,立刻敲了裴青一頓聚仙樓的飯,才心滿意足地晃慢下來,往封長念身邊去了。 封長念乜他一眼:“你不去親近你家小王爺,跑我這兒來干什么???” “這不是有事想問,昨夜人多眼雜的不方便。”霍塵和他齊頭并進,“你之前跟我說來京郊圍場你或許能看出一二,如何,看出來什么了?” 封長念瞟了一眼打馬在前的顧長思。 他后背依舊是直立的,整個人都往霍塵那邊傾了傾:“踏雪。動物認人,這些年除了大師兄以外,誰騎它都會被掀下來,就連之前陛下想試試,剛近踏雪的身就被那烈馬尥了蹶子,沒有人能降服,你是第一個?!?/br> 霍塵抿了抿唇,沒有吱聲。 封長念見怪不怪地瞥了他一眼:“怎么,別告訴我你被掀下來了?我看你進來時,踏雪那模樣活像是八百年沒吃過飯后見到一盆鮮嫩的草?!?/br> “你才是草。”霍塵笑罵他一句,“被掀下來倒沒有,它的確挺親近我,不過我也確實沒怎么騎它?!?/br> “沒怎么騎?”封長念轉(zhuǎn)念想到他與顧長思一路黏在一塊兒,還有什么不懂的,無語地一勒韁繩,策馬跑到顧長思身邊緩下來,“王爺,師兄,求你個事兒?!?/br> 顧長思偏過頭來:“怎么?” “你讓你家霍塵收斂點兒吧,真的,我看他都快成開了屏的孔雀了,再這樣下去,百獸園的孔雀閣真的缺個他?!?/br> 顧長思:“……” 一路說說笑笑回到了長安,幾個人交了私傳進城,甫一進來就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正在門口搭著的涼棚下坐著,仿佛是在等什么人。 封長念先開了口:“何尚書?!?/br> 是禮部尚書何呂,畢竟是封長念的直隸長官,他率先出言方顯尊重,顧長思也看見了,馬蹄漸漸停了下來。 “何尚書?!?/br> “定北王殿下?!焙螀乌s忙站起來行了個大禮,“下官叩見定北王殿下?!?/br> “不必了,我們幾個就是花朝節(jié)出來踏青,不是什么公事,也不是什么隆重場合,何大人太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