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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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辰眼眸猛得放大,他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來,目光鎖在凌景逸的臉上。 接下來的一切,太過狂烈,等至風(fēng)平浪靜,段辰失神地平躺在床上。 他胳膊抬起,擱在額頭上,睫毛晶晶的,好似有簇簇水光。 段辰忍不住嘶了一聲,轉(zhuǎn)過臉來,埋進軟枕里。 忽地,他面頰上冰涼一片,混沌的腦袋立時空白,胳膊滑下,落在枕巾上,指尖黏黏的帶著濕潤的水漬。是眼淚。 段辰轉(zhuǎn)而摸了下自己的臉,面上未完全干的淚痕還掛著,他用手指用力地擦了擦,白皙的面頰瞬間浮現(xiàn)道道紅痕。 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大顆大顆滾落,沿著微陷的眼窩,一路滑至枕頭上連片的深色。段辰透過瞳孔前朦朧的水膜,見凌景逸背影在柜子前。 細碎的雜聲傳來,段辰耳朵微不可察地動了動,他呼出一口氣,聲音從胸膛處傳來,悶悶地道:“被子反過來可以墊在下面,再拿一條軟褥來就行?!?/br> 凌景逸聽完,果真懷抱里就這一條軟被,走至床邊。 桌案上的燈燭已再度重燃,不太亮,凌景逸將水晶罩蓋在上面,火光透過暗黃的剔透,映在白墻上,反射出條條白亮的光線。 不知是不是被熱得流汗了,還是如何,他覺得身上黏糊糊的,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 段辰盯著那道道白線看了一會,隨后扶著腰坐了起來,才剛起到一半,一雙手已扶了上來。 “躺著吧?!绷杈耙葺p輕地說,怕似驚動了什么。 段辰搖搖頭,轉(zhuǎn)過身來,坐在了被子上,剛一伸手,卻又發(fā)現(xiàn)無地可碰,就這樣看了半天,最終找了一塊還算干凈的地方,提起被子將其翻了過來。 眼不見,心干凈。段辰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最后一個字落下尾音之時,段辰撲倒了在了床上。好累。 他現(xiàn)在心中就這有這兩個字。 凌景逸脫手,被子軟軟地砸落在段辰身上,他笑著拍了拍段辰臉頰,清響回蕩在耳邊。 段辰閉上眼睛,一臉我已睡著,請勿打擾的模樣。 凌景逸笑了笑,也躺了進去。 兩人窩在一處,本還帶著微涼的軟褥瞬間變得溫暖,火燙燙的。 過了好久,兩人呼吸漸漸平穩(wěn),段辰安靜地睜開眼睛,翻了個身,正對著凌景逸的后背。 凌景逸后背寬闊,薄汗透過白衫,肩頭露在被子外,段辰小心地靠近,鼻腔中淡淡的,若有若無的藥氣,飄穿而來。 他伸出手隔著衣物摸了下,內(nèi)衫下是崎嶇不平的布條,裹滿了整個肩臂。 段辰抬起下巴極輕地擱在上面,手順著凌景逸側(cè)躺的身姿,搭在他的腰上,就如同每次凌景逸環(huán)抱著它的姿勢一般。 不同的是,段辰只是將手放置在上,并無其他任何的動作。 “睡吧,睡得安心些?!?/br> 段辰在口中默念,不知是在對凌景逸說,還是自己。 早間天剛蒙蒙亮,段辰迷糊著醒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微微刺痛傳來,好像有些腫了。 段辰不做理會,他抬眼向凌景逸看去,呼吸平穩(wěn)如舊,睡得很深。 坐起身來,手探向被窩里側(cè)的角落處,摸出一個小瓷罐,段辰握在手中,里頭水液微晃,輕搖著發(fā)出叮咚之聲。 段辰抬頭,見日光穿過紙糊的軒窗,暗照在石理地上,估摸了下時間,凌景逸快要醒了。 將迷夢散收入懷中,段辰急忙起身,手腳并用著從床鋪上下來,他墊著腳尖,生怕觸醒了凌景逸。 一個包裹,一柄劍,段辰就這兩個物件。 桌案上鋪攤一紙,其上端正落下幾字。 勿掛懷,了結(jié)塵事,盡歸回。 手落在門把上,段辰忍不住回頭又看了看,只一眼,再無任何停頓地轉(zhuǎn)身離去。 段辰是由凌景逸帶來的,又是由樂依領(lǐng)著進入內(nèi)院的,院落里很多人都見到了。 一路上,段辰自由無阻地走著,只是他怎么繞好像都繞不出來,園子太大了,好幾處地方都又近乎相似的一樣。 段辰摳了摳腦袋,早知道來時就記一下路線了,不至于現(xiàn)如今,連個路都沒能走出去。 一時間,他都想回去,將桌子上寫的那幾個字撕個粉碎。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段公子?!?/br> 段辰回頭看去,樂依正款款而來,語氣間略帶疑惑。 大早上的見一人在院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偶爾對著池水撓頭嘆氣,面上盡是懊悔。 樂依遠遠地看見此人,走近了一點,才發(fā)現(xiàn)是段辰。 段辰眼睛亮亮的,在晨間霧氣彌漫中依舊發(fā)著光,他看了看樂依,腳步堪堪抬起,復(fù)又縮了回去。 “我迷路了。”段辰說道。 樂依足足沉默了好幾秒,才伸出手指了一個方向,“屋子在那頭,拐一個廊道就到了?!?/br> “我想找出去的路?!倍纬交氐?。 樂依落在段辰身上的目光開始變得復(fù)雜,她的視線落在段辰身前捏緊包裹的手背上。 上面有細小的紅痕,剛剛結(jié)了痂,周圍的皮膚泛起粉紅的顏色。 過了一會,兩人之間都未有人說話,直到樂依回道:“跟我來吧?!?/br> 段辰站在府邸的門口,原本樂依可以向他指個方向,自己能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