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穿緞子衣料長袍的胖男人把一名瘦小的青衫男子推倒在地。

    便是這樣，胖男人還不解氣，指著青衫男子大罵起來：

    “你快給爺滾！你這個怪物，若是再賴著不走，把爺?shù)淖魢樧吡?，擋了爺?shù)呢斅?，爺叫你在這夢云縣城里活不下去！”

    青衫男子伏在地上，去拉扯胖男人的褲腳，哭求道：“爺，求求你寬容，你若是再趕我走，我就真的無處可去了。我從未短過你的租金，你不能趕我走。”

    胖男人被他抓住了褲腳，頓時像是沾染了什么臟東西一般跳了起來。

    “你快別碰我！惡心死了！你是存心要把你的晦氣傳給爺不成！快滾快滾?！?/br>
    說著，胖男人從兜里掏出一吊錢，重重摔在青衫男子的身上。

    “租金爺都不要你的，滾吧！”

    喬曦轉(zhuǎn)頭看向中人，遲疑道：“這是……”

    中人也有些尷尬，去到胖男人面前拉住他：“龐東家，你哪天處理這事不好，非選在今日，你瞧，那邊是來看房的人。”

    胖男人一看喬曦和他身邊的安和，見他倆細皮嫩rou，顯然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少爺模樣，立即換上了一副嘴臉，諂媚地走向他們。

    “二位爺，見笑了?！迸帜腥吮饕?，“那人是個怪物，明明是個瘦弱男人，卻肚大如懷胎，指不定是什么怪病，晦氣極了。所以小人將他趕走，二位爺別見怪，盡可放心租我家的房子?！?/br>
    聽見“肚大如懷胎”一句，喬曦心頭一凜，生出許多猜測來。

    不過他并未立刻詢問，而是溫和笑笑：“哪里，東家這般會管理名下的產(chǎn)業(yè)，想必城中無人是你的對手吧?！?/br>
    “哈哈，做生意的，怎會沒有對手呢?！?/br>
    胖男人摸了摸自己滿是肥rou的大肚。

    “城東捉魚巷的斷指張——爺既然在租房子，肯定有所耳聞。可千萬不能租他家的房子，他家的房子都破破爛爛，還住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人?！迸帜腥思毿牡囟?，“根本比不上我家一根小手指。二位爺選我老龐的房子，才是明智之舉?！?/br>
    “哦，我們正是從城東過來的?！眴剃貜堊煜拐f，“確實如龐大爺說的，不大合心意。”

    聽見這話，胖男人喜笑顏開，叮囑中人說：“你伺候好這二位爺，簽了契紙，該你拿的，不會少你的?！?/br>
    中人忙應(yīng)下不迭。

    說完，胖男人拍拍袖子走了。

    中人趕緊轉(zhuǎn)頭詢問：“二位爺，你們打算租多久？”

    “不租了。”喬曦笑得溫柔，說的話特別冷漠，“我怕住著住著被東家掃地出門，告辭?！?/br>
    中人呆住。

    還沒反應(yīng)過來，喬曦已經(jīng)走到了那名青衫男子的身邊，將他攙扶起來。

    青衫男子看了一眼喬曦，忙別過臉，用寬袖遮住自己的肚子，小聲說了句：“多謝公子。”

    “別怕。”

    喬曦對他極盡溫和與耐心。

    “我知道你不是得了怪病，你是懷孕了對不對？”

    青衫男子頓時面如金紙，搖著頭想要否認。

    喬曦抓著他的肩膀，對他說：“沒事。人們害怕你，是因為他們不曾見過，可我知曉這世上確有小部分男子擁有懷孕生子的能力，不會怕你的?！?/br>
    青衫男子小心翼翼抬頭，看見喬曦的神色，發(fā)現(xiàn)他真的和其他用嫌惡眼神看自己的人不同，便漸漸放下了防備。

    但他本性依舊有些怕生，所以還是很小聲：“我、我名叫宋書，多謝公子扶我起來?！?/br>
    聽他名字不是古代平民常有的二狗柱子之類，喬曦便多問了一句：“你讀過書？”

    宋書點了點頭，但又搖頭，他說：“我只是認得幾個字而已?！?/br>
    喬曦思索片刻，與安和商量說：“咱們干脆租下一座整院兒，與這位宋公子同住如何？”

    能做一樁善事，安和自沒有異議，點了點頭。

    反倒是宋書驚訝，推拒起來：“怎能如此，你我萍水相逢，我便蒙受這般恩情，實在是不合適。”

    “不是恩情?！眴剃匦χ瘩g，“你要給我租金的，如何？”

    這……他還有什么拒絕的理由呢？

    宋書眼眶紅紅：“多謝公子不嫌棄?！?/br>
    安和適時發(fā)問：“可龐東家不許宋公子租住，咱們能去哪兒呢？”

    喬曦擠了擠眼睛，道：“方才那龐東家不是說了么，他有個生意上的對頭。咱們就去那兒瞧瞧。”

    ·

    靜居于紫宸殿中，不用處理政務(wù)，賀炤久違的有了下棋的時間。

    他手執(zhí)黑子，正沉思下一步如何落定。

    此時，潛龍衛(wèi)前來覲見。

    戴著面具的潛龍衛(wèi)跪在賀炤面前，恭敬稟報：“陛下，喬公子找到了?！?/br>
    燭火閃爍，賀炤將手中的黑子放回了棋盒。

    “他在哪？”

    第32章

    喬曦、安和與宋書三人來到了胖男人所說的城西。

    打聽一番后，他們總算在黃昏前找到了做租房生意的斷指張。

    斷指張一身灰撲撲的，坐在街邊小凳上對著夕陽抽旱煙。

    他的右手斷了最后兩指，應(yīng)該就是他綽號的來歷。

    喬曦走上前去，詢問：“請問是張東家嗎，我們幾人初來乍到，想找個地方落腳，聽人說可以在您這兒租房，不知可還有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