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指張見狀，神情中劃過些許的驚訝。

    “加餐?！?/br>
    喬曦舉起死鳥，得意一笑。

    斷指張相當(dāng)麻利地處理了鳥，放血、拔毛，最后剔除內(nèi)臟。

    屋內(nèi)沒有鍋，不能煮rou吃，斷指張便用樹枝把鳥穿起來，放在火堆旁邊炙烤。

    等待鳥rou烤熟期間，喬曦問斷指張：“今日多謝你相救，否則我就要死在那賊人的手中了。不過東家你怎么會到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來？”

    斷指張向來不茍言笑，聽見喬曦的問話，依舊是板著臉的樣子，看不出異樣。

    他回答：“這邊有一座小廟，里面只有一老一少兩個僧人，老夫憐他們生活窘迫，偶爾會過來接濟(jì)他們?！?/br>
    “這回過來時，老夫半路上遇到了宋書，是他說你被山匪劫走，要我去找官府的人救你?！?/br>
    斷指張喝了口水，看向喬曦的眼神極為清明，不似說謊。

    “原來是這樣，多謝了?！?/br>
    喬曦不再追問。但心中還是留了個疑影兒。

    沉默片刻，斷指張似是沒話找話，干巴巴夸了一句：“你箭術(shù)不錯，能射中這樣大的野雞?！?/br>
    原來真的是野雞。

    被夸獎后，喬曦有些雀躍。

    他極為放松地垂著眼，嘴角不自覺上揚(yáng)：“有人教過我射箭?！?/br>
    “想必那人箭術(shù)高超，名師出高徒么?！睌嘀笍堧S口聊著。

    喬曦卻沉默了下來。

    賀炤的箭術(shù)自然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他畢竟是帝王，從小接受的都是最頂級的教育。

    穿書之前，喬曦是孤兒，十六歲之后就開始打工，自己養(yǎng)活自己。

    無論是上學(xué)時期也罷，工作之后也好，喬曦從來沒有依靠過誰。遇見事情后，第一反應(yīng)便是自己該如何獨(dú)立解決。

    直到裝作傻子，去到賀炤身邊之后，他才學(xué)會了如何依賴一個人，也嘗到了隨時有人兜底的甜頭。

    或許是賀炤帝王的身份，讓他看起來無所不能，所以喬曦不知不覺間就學(xué)會了麻煩他、依賴他。

    太后刁難的時候，賀炤會為自己撐腰。

    喬暉剽竊的時候，賀炤也會幫自己出氣。

    人總是惰性的，依賴他人比獨(dú)自苦撐要輕松太多，抱大腿的感覺太好。

    所以喬曦很快就習(xí)慣了遇到事情先想一下賀炤能不能幫自己。

    直到萬壽節(jié)。

    他被太后圍攻時，心里也一直希望賀炤能夠出現(xiàn)。甚至被囚禁孤云殿時，他都在期盼一道圣旨能救自己出去。

    然而那天他等到的，卻是要?dú)⒆约旱闹家狻?/br>
    彼時喬曦終于意識到，即便賀炤是皇帝，也有不能為自己兜底的時候。

    不，應(yīng)該說，正因?yàn)橘R炤是皇帝，所以自己對他來說不過是一顆無足輕重的棋子，當(dāng)維護(hù)棋子的代價高于舍棄棋子的損失時，他就會毫不留情地選擇放棄。

    想到這里，喬曦鼻頭發(fā)酸。

    他不會責(zé)怪賀炤，要怪只能怪自己，竟然對一個皇帝產(chǎn)生了不切實(shí)際的期待。

    鳥rou被烤得滋滋冒油，斷指張掰下最肥嫩的大腿遞給喬曦：“烤好了，吃吧?！?/br>
    喬曦從思緒中回神，擦了擦手，接過雞腿。

    出逃這么多天，一直吃的干糧，許久沒有吃到新鮮現(xiàn)烤的rou，喬曦早就饞了。

    誰知喬曦剛把烤雞腿放在嘴邊，油膩氣息往鼻子里一撲，他頓時感覺到胃里猛地扭曲起來。

    “唔……！”

    惡心的感覺沖上頭，喬曦捂著嘴，把雞腿拿遠(yuǎn)了。

    想吐的感覺沒有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喬曦不得不把雞腿還給斷指張，自己跑去外邊，翻江倒海地干嘔起來。

    但距離上一次吃東西已經(jīng)過去了四個多時辰，他根本什么也吐不出來。

    斷指張蹙眉，擔(dān)憂地問：“你這是怎么了？”

    吐完后，喬曦緩了緩，接過斷指張遞來的水囊漱了口，而后搖搖頭。

    “不知道，可能是干糧吃久了，突然聞到油膩，犯惡心?！眴剃夭聹y。

    斷指張不懂醫(yī)術(shù)，沒有多言。隨后他說喬曦既然身子不適，就早些休息，他來守夜。

    喬曦推脫兩回，可老人的脾氣相當(dāng)固執(zhí)，堅持要獨(dú)自守夜。

    沒法子，喬曦只好謝過他。

    因?yàn)槌圆涣擞湍伒臇|西，喬曦只能繼續(xù)就著清水啃干糧。

    填飽肚子后，斷指張催促他早些歇息，明日天一亮就要繼續(xù)趕路。

    喬曦席地躺了下來，閉上眼。

    沒過多久，外邊當(dāng)真下起雪來。積雪鋪滿樹林，世界變得極為安靜。間或有小動物在雪中行走，發(fā)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喬曦睡得很淺，所以當(dāng)斷指張起身出門的時候，他跟著被驚醒。

    等斷指張出門后，喬曦來到小屋的窗前，掀開一條縫隙，偷偷去看對方要做什么。

    斷指張站在開闊的空地上，用完整的那只手放在嘴邊，吹出嘹亮的哨子。

    被聲音呼喚而來的是一只如雪般白凈的鴿子。

    鴿子的腿上綁了信筒，斷指張將一封信卷起來塞進(jìn)去，而后揚(yáng)手放飛了鴿子。

    做完這些，斷指張轉(zhuǎn)身往回走，喬曦趕緊回到原位，閉上眼假裝從未醒來過。

    翌日，雪停了，太陽也剛剛升起。

    斷指張叫醒了喬曦，兩人繼續(xù)趕路。

    喬曦未曾問昨晚的事，斷指張也沒有主動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