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還不如裝死……】

    李承銑卻誤以為林楠績是害羞了：“昨晚……”

    林楠績瞬間接過話茬，鼓足勇氣道：“昨晚多謝皇上出手相救，奴才……必定銜草結(jié)環(huán)相報。”

    一句皇上奴才，瞬間將兩人的距離拉回到君臣關(guān)系。

    早知道昨晚就更進一步了！

    何必念著林楠績意亂情迷當(dāng)個君子。

    “好一個銜草結(jié)環(huán)相報。”李承銑氣結(jié)。

    林楠績奇怪地看了李承銑一眼，難道不是這樣嗎？

    【狗皇帝身為天子，承擔(dān)著一國之君的重任，難道還能和太監(jiān)搞在一起嗎？……哦，我現(xiàn)在是個假太監(jiān)。那也改變不了什么。再說了，后宮佳麗三千，未來也只會源源不斷，我傻了才糾纏不清呢?！?/br>
    李承銑深感煩躁，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感到不可思議。

    他一個九五之尊，竟然也有被嫌棄的一天？

    不行，不能強迫。

    他從床榻上起來，滿身冷冰煩躁地往外走。

    林楠績吸吸鼻子，將自己裹成一個蠶蛹繼續(xù)縮著。

    屏風(fēng)外忽然傳來一聲痛呼，林楠績急急忙忙睜開眼：“皇上，怎么了？”

    沒有人回話。

    林楠績心弦頓時收緊，猛地坐起，掀開被子繞過屏風(fēng)查看，就看見李承銑的左手失手打爛了一只瓷瓶，手上還滲出血珠。

    李承銑將左手背到身后：“不妨事，手抖打翻了而已?！?/br>
    林楠績目光幽幽地，衣衫單薄，直視帝王：“都怪奴才，讓您累著了。”

    李承銑手指握緊：“以后你我二人，不必自稱奴才?！?/br>
    林楠績撓了撓頭：“好吧。”

    回到客棧，林楠績找了掌柜的要跌打損傷的藥，給李承銑自己敷上，劃痕不深不淺，但看著有些嚇人，林楠績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用干凈的棉紗布一層一層裹上。

    “這幾日可別沾水。”

    李承銑松了口氣，唇角輕勾。林楠績看著軟和，平時沒事就拍馬屁，犯了事兒認(rèn)錯也快，可他知道，要是真碰了底線，這家伙估計頭也不回就跑了。

    雖然如此，卻吃軟不吃硬。

    李承銑軟聲道：“好?！?/br>
    房間里很安靜，兩人相對坐著，林楠績用紗布打了個大蝴蝶結(jié)。李承銑也不在意，端起茶喝著，一點要走的意思也沒有。

    就在這時，窗外忽然傳來淅淅瀝瀝的雨聲，李承銑端著纏著繃帶的手，起身推開窗戶。林楠績也湊過來，雨點落在街市的石板路上，起了一層水霧。

    雨轉(zhuǎn)眼變大，沿街的攤販紛紛收起東西，轉(zhuǎn)眼之間，熱鬧的街市已經(jīng)沒有了人影。

    林楠績伸手接了一滴雨水，身上沾染了水意。

    “雨越下越大了?！绷珠兛粗鴿駶櫟恼菩?，“聽說江南一帶每年都會發(fā)生水患，不知道這次可否要緊?！?/br>
    李承銑背手看著蒼茫雨意：“方文覺和王徽他們已經(jīng)巡視了堤壩，提前休整加固，應(yīng)當(dāng)無礙?！?/br>
    林楠績目露擔(dān)憂。

    【雖然如此，可人為損毀就抵擋不住了。】

    【最關(guān)鍵是，沿海流寇激增，倭寇也虎視眈眈，都想要趁此機會殺入杭州城中，掠奪錢糧。沿岸堤壩雖然都已巡視，但有一處地處偏僻，極易被忽略，被炸毀就麻煩了?！?/br>
    【更別提還有里應(yīng)外合。】

    林楠績思忖道：“昨日在玉華閣，蔣彥給我送了三大箱寶貝，那寶貝里有一大半都是產(chǎn)自東瀛。我記得沿海禁商已有多年，蔣彥手里恐怕還不止這些。也許是我多想，總覺得要是趁這次水患，杭州城內(nèi)外里應(yīng)外合強行破城，恐怕百姓要遭殃了?！?/br>
    李承銑頓時目露贊賞，許多事情邊串道了一起：“昨夜在玉華閣后園，我見到一名琴女，彈奏東瀛曲調(diào)，裝作啞巴，恐怕蔣家與此事脫不了干系?！?/br>
    林楠績：【哦，看人彈小曲兒去了?！?/br>
    李承銑低咳一聲，掩飾道：“蔣家膽子太大了，竟然如此肆意妄為?！?/br>
    彈丸小國，對大齊覬覦已久。李承銑眼中閃過殺意。

    林楠績縮回來手：“我去找柏大哥過來吧?！?/br>
    林楠績剛邁出步子，就被李承銑扣住手腕，壓低的聲音充滿了曖昧的警告意味：“不許這么喊?！?/br>
    林楠績話還沒出口，李承銑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我意已決，反抗無效?！?/br>
    林楠績用一種宛如看昏君的眼神看著李承銑。

    李承銑從鼻端溢出一聲輕哼：“朕于政事從未懈怠，現(xiàn)在又是孤家寡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林楠績深吸一口氣，踮起腳尖在他側(cè)臉“吧唧”一口，趁李承銑失神間，溜了出去。

    柏章不多時，就來了。

    柏章知道昨晚兩人去了青樓，一雙眼睛先在李承銑和林楠績身上來回掃視，林楠績覺得他八卦的眼神分外熟悉。

    林楠績站在一旁，目光正直，耳垂卻悄悄紅了。

    “皇上，林公公?！?/br>
    李承銑將事情交代了一遍，柏章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此事非同小可，還需提前調(diào)兵鎮(zhèn)守。”

    李承銑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令牌：“我寫一封手諭，你拿著令牌和手諭，去最近的駐所調(diào)兵?！?/br>
    柏章恭敬地接過，目露隱憂：“此地危險，不宜久留，皇上不如轉(zhuǎn)移到安全的地方?！?/br>
    李承銑立即否決了：“百姓生存危亡之際，朕不能走?！?/br>
    柏章又道：“對了，這事林公公倒是幫得上忙?！?/br>
    林楠績微微愣?。骸鞍卮笕苏堈f?！?/br>
    柏章輕咳一聲：“那蔣彥既然表面有意結(jié)交，不如將計就計，從他口中套出些消息?！?/br>
    李承銑皺眉，下意識道：“不行，此事太過危險。”

    柏章一愣，硬著頭皮想勸：“皇上……”

    林楠績卻雙眼發(fā)亮：“我去！”

    林楠績看出李承銑的疑慮，不慌不忙道：“蔣彥暫時不會動我的，他想為蔣瀚文報仇，又是送美人又是送寶物，打的是讓我身敗名裂被朝廷處死的念頭，這樣才能激起眾憤，cao縱輿論，為蔣瀚文洗脫罪名。要是讓我在杭州死了，難免有殺人泄憤的嫌疑?！?/br>
    “所以我去。”

    李承銑氣悶，盯了林楠績一會兒，見他一點遲疑的意思都沒有，無奈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我派人保護你?！?/br>
    柏章看著兩人親密的舉動，整個人石化在原地。

    這種親密的舉止，弄得章好半天才回神。

    他好像明白為什么岳父大人那晚找他喝酒了！

    第七十二章

    事實證明,紈绔子弟，貪官污吏也不好當(dāng)。

    果然如柏章所料，蔣彥又來相邀去蔣府小住。

    蔣家小廝直接上了樓,敲響房門,帶林楠績開門后說明來意，還道：“恰逢家主壽宴，公子差小人請您前去小住。公子吩咐了，這客棧簡陋，住著多有不便，他專門為您專門了院子，保管您住下了都不想走?！?/br>
    林楠績假裝猶豫：“這不好吧，既然是蔣老爺?shù)膲垩?我一個外人,身無長物，到時候鬧了不快，豈不掃興？”

    這小廝也十分機靈：“您說笑了,哪有讓您破費的道理,您去了自然是座上賓。而且公子說了,小的要是請不著您，就讓我別回去了。”

    林楠績終于點了點頭：“好吧，我稍作收拾,與你同去?！?/br>
    關(guān)上房門，林楠績露出震撼的表情。

    【不得了了,怪不得人人都想往上爬，我不過是個御前小太監(jiān),都能成為杭州城收首富的座上賓了?！?/br>
    【聽說先帝時的大太監(jiān)走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擁，陣仗不輸皇帝?！?/br>
    【要不是狗皇帝在這,我都覺得自己像jian宦了?！?/br>
    李承銑從視線盲處走出來：“這下你知道在御前的好處了?！?/br>
    林楠績嚇了一跳：“你說什么？”

    李承銑面上閃過淡淡慌張，機敏道：“什么事都寫在臉上，別人還猜不出來？”

    林楠績心中的懷疑只是一閃而過。

    畢竟察言觀色，掌握人心是帝王的看家本領(lǐng)。

    他又看見李承銑胳膊上搭著一件衣裳，林楠績眼尖地認(rèn)出這衣裳正是玉扣怎么都解不開那件。

    李承銑展開衣服給他換上：“你衣服舊了，換一身。”

    林楠績?nèi)斡伤麛[布，心里嘀咕道：

    【咦，這衣服……】

    【感覺狗皇帝別有用心啊?！?/br>
    “咔噠”一聲，玉扣被扣上，林楠績試了試，果然又是解不開。

    李承銑低頭，將兩人距離拉得極近。林楠績不自在地抬眸，撞進李承銑深不可測的漆黑長眸里。

    “玉扣只有朕能解?！?/br>
    林楠績視線游移，蔥白手指情不自禁搭在玉扣上，心臟沒來由地一抖。

    【好好好，你會解，你了不起?！?/br>
    【難道我還得穿著睡覺嗎？】

    【不如找把剪刀，索性把腰帶剪了，這玉扣還能賣幾兩銀子。】

    李承銑居高臨下地斜睨著林楠績，氣勢壓迫感十足：“要是敢剪了，十倍賠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