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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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素素客氣地道好,收拾了一下,前去了錦繡布莊。 宅子廊檐下掛著燈籠,月色昏昏,美人蕉綠得如碧玉,太平缸的金魚,甩著尾巴歡快游來游去。 徐七娘子立在廊檐下,笑盈盈朝文素素伸手,欠身頷首,“快別多禮?!?/br> 文素素四下打量,道:“娘子這里的景致真是美?!?/br> 徐七娘子笑道:“我也覺著不錯,前來時,金掌柜給我尋了宅子,我見既方便,又寬敞安靜,便選了暫時住在這里。只還未搭天棚,院子里蟲蟻多,我們還是進屋去說話?!?/br> 兩人進屋,廳堂里涼爽宜人,淡香縈繞。萬嬤嬤領(lǐng)著仆婦送了水帕子胰子香脂進屋,恭請徐七娘子與文素素前去洗漱。 文素素在仙客來見過香胰子與香脂,徐七娘子所用的皆屬于上乘,興許是秦王妃賞賜。擦干凈手,仆婦用銀匙挖了指甲蓋大小的一塊,抹在了文素素的手上。 文素素抹開,抬手聞了又聞,贊道:“真是好聞?!?/br> 徐七娘子笑道:“我還有好幾罐,皆是王妃所賞,娘子喜歡的話,等下帶一罐回去用?!?/br> 文素素忙婉拒道:“先前得七娘子送了香茶,再得七娘子的香脂,以后我都不敢隨意夸贊了。” 徐七娘子沒多勸,笑著攜她一并在案桌前坐了,“娘子應(yīng)當還沒用飯,我們先用飯之后再說其他?!?/br> 萬嬤嬤領(lǐng)著仆婦廚娘,提著食盒進屋,在案桌上擺上了精致的菜蔬。 徐七娘子道:“離家在外,最惦記的便是自小慣吃的飯菜。廚娘從淮南道隨著我一道而來,河豚是她拿手的好菜,廚娘已經(jīng)先試過,文娘子放心,嘗嘗看可喜歡。” 文素素道好,待徐七娘子動筷子之后,方夾了一小塊河豚rou嘗了。河豚rou本就鮮美,廚娘的手藝很是不錯,一道燒河豚做得鮮甜可口,她由衷贊道:“真是美味。” 徐七娘子頓了下,抿嘴笑了起來,道:“我差點又要說,將廚娘送給娘子了。以娘子的本事,哪會缺這些,反倒是我處處顯擺了?!?/br> 文素素忙道不敢不敢,“多得七娘子同為女人,方高看我一眼。” 徐七娘子望著文素素,垂下眼瞼,微不可查嘆息了聲,猶豫了下,終是說道:“好些有本事的娘子,抱負都得不到施展。娘子可知周王妃?” 文素素搖頭,道:“我知道周王妃出自劍南道薛氏,其余的一概不知。” 徐七娘子吃了口湯,緩緩地道:“我們就當是說閑話。薛氏本是糧商,與徐氏同樣出身商賈,自小便賢明遠揚,殷貴妃親自替周王選為了正妃。周王妃端莊賢惠,極為能干。薛氏子弟在周王妃的督促管束下,出了好幾個舉人,還有一個去年的春闈考中了三甲。薛氏一族,如今從富變成了貴,王妃經(jīng)??滟潱蝗缰芡蹂@個弟妹?!?/br> 薛氏做了王妃之后,族人才華突然橫溢。布商,糧商,只不知福王的王妃,出身如何。 徐七娘子佩服地道:“先皇后薨逝之后,圣上未再立后,殷貴妃如今掌管宮務(wù),將后宮打理得井井有條,圣上都夸贊了好幾回。京城好些人都稱,周王妃頗有些殷貴妃的風范,掌管周王府的中饋,側(cè)妃姬妾們,莫不服從。” 莫不服從,真是有意思。 秦王妃與周王妃出身都不高,文素素估計,這里面有圣上防備外戚干政的緣由。 秦王究竟如何文素素無從得知,殷貴妃若不笨的話,選薛氏為周王妃,應(yīng)當是苦心孤詣,特意替他選了能干的正妃。 文素素想到了殷知晦,按照路程,他明日應(yīng)當?shù)矫?,不知他可趕得上選行首。 畢竟周王妃身份不同,徐七娘子只略微說了些無傷大雅的閑話,便沒再繼續(xù)說下去。 用完飯,兩人坐在一起吃了杯茶,夜里天氣涼爽,兩人走出屋,在庭院里散步消食。 走了兩圈,徐七娘子細細介紹了院子里名貴的花草,狀若無意問道:“先前之事,娘子可曾考慮好了?” 文素素為難地垂下頭,然后再抬頭,似乎鼓起了勇氣,道:“七娘子是爽快人,待人又和善,我就不與七娘子繞彎子了?!?/br> 徐七娘子含笑輕點頭,“娘子只管說就是?!?/br> 文素素繃緊了臉,強自鎮(zhèn)定道:“七娘子,我想要做茂苑錦繡布莊的東家!” 徐七娘子微微愣了下,道:“娘子的意思,我有些不明白,可能說得清楚些?” 文素素一口氣道:“我想要茂苑的錦繡布莊,這間布莊撥給我,由我獨自管著。七娘子放心,賬目上,我保管清楚,所得的利,悉數(shù)歸王妃,我一個大錢都不會貪,只拿東家的月俸。待十年之后,王妃將這間鋪子,完完全全賞賜給我,我有間鋪子傍身,就能安享晚年了?!?/br> 徐七娘子垂下了眼眸,輕輕道:“娘子既然能干,以后哪會只有這么間鋪子。我多言勸娘子一句,莫要被眼前的利迷花了眼,潑天的富貴還在以后呢?!?/br> 文素素將視線看向太平缸中一兩銀子一條的金魚,垂首不做聲。 徐七娘子眼中閃過煩躁,臉上重新浮起笑,喚了萬嬤嬤來,吩咐道:“去將那只牡丹花開的匣子拿來。” 萬嬤嬤進屋抱了精美的紫檀匣子出來,徐七娘子上前打開,里面擺著金閃閃的金錠子,十兩一錠,共計十錠。 “這些金子,就足夠娘子在茂苑縣過著舒適的日子了?!毙炱吣镒泳o盯著文素素,道。 文素素望著金錠子,好一會才艱難挪開了視線,道:“不敢瞞七娘子,我喜歡錦繡布莊,第一次進來就喜歡上了?!?/br> 徐七娘子眼神冷了下來,道:“人各有志,我也不勉強娘子了。我也有些累了,娘子早些回去歇息吧。萬嬤嬤,派車送娘子回去。” 文素素愧疚賠不是,曲了曲膝告辭,“得七娘子看重,究竟是我貪心了,還請七娘子諒解?!?/br> 徐七娘子手抬了抬,轉(zhuǎn)身回屋,萬嬤嬤領(lǐng)著文素素從角門走到后巷,車夫已經(jīng)等在那里:“送文娘子回去,路上小心些?!?/br> 車夫待文素素上了馬車,揚起鞭子,馬車緩緩前行。 文素素愉快地靠在座椅上,伸了個懶腰,閉目養(yǎng)起了神。 她不怕徐七娘子會翻臉殺了她,要是她死了,這可是上好的把柄。 齊重淵不懂得用,還有殷知晦在。徐七娘子聰明謹慎,哪會將秦王府殺人的罪行,送到周王府手上。 而且,徐七娘子手上有隨意支出的錢,卻沒有足夠的權(quán)。 文素素不提錢,換作要錦繡布莊的所有權(quán),便是因為要試探,徐七娘子能做到哪一步。 在談話中,徐七娘子經(jīng)常將秦王妃掛在嘴邊,除了提醒文素素秦王府的權(quán)勢,另外的一大部分,估計徐七娘子自己都沒意識道,是她下意識的反應(yīng)。 除了對秦王妃的尊重之外,還有忌憚,更像是在提醒自己,莫要僭越。 秦王妃很厲害,也不缺上位者的特點,喜歡將權(quán)勢牢牢抓在手上。指令含糊不明,讓下面的人去猜測揣摩,也是為了立威,威懾下面的人。 江南道遠離京城,徐七娘子沒得到秦王妃明確的許可,處處要請示秦王妃示下,等于處處被動挨打。 一來一回,等到反應(yīng)過來,黃花菜都涼了。 手上再多的銀子,也派不上用場。 馬車穩(wěn)穩(wěn)到達瘦猴子的宅子前,文素素下車,向車夫客氣道謝,腳步輕盈進了院子。 今晚,終于能先睡個好覺。 這一場她們?nèi)齻€女人,搶奪江南道布料行當?shù)恼蹋炱吣镒优c秦王妃,輸定了! 第四十章 翌日, 郭老三如愿當上了行首。 推舉出來之后,郭老三起初還算平靜,隨著各路人馬的道賀, 心底的喜悅。如雨后的雜草, 冒出嫩芽,瘋狂滋長。 郭老三在酒樓擺了酒, 讓管事先去招呼, 他則直奔瘦猴子的宅子。 文素素在廊檐下寫字整理文書, 旁邊的小爐上放著只茶壺,里面咕嚕嚕煮著茶水。太陽底下的石榴樹,濃綠的葉, 紅艷艷的石榴,寧靜又祥和。 郭老三緊繃著臉,憋得太過努力, 臉都漲得通紅。他走得太急,錦衫下擺隨著他的腳步翻飛,豆大的汗珠從額角滑落。 “文娘子?!惫先龁玖寺?,抬手深深作揖到底,許久都沒動。 文素素看得眉毛挑了挑, 提壺倒茶,道:“坐?!?/br> 郭老三停留了好一會,才直起身,這下連眼眶都紅了, 肅立在臺階上,欠身道:“多謝娘子, 我就不坐了。拖娘子的福,我被選為了行首?!?/br> 文素素微笑道:“恭喜你。” 郭老三也笑, 道:“我終究是沒出息,做不到寵辱不驚。以前我與老姜爭過,那次我花費了大量的心血,以為自己十拿九穩(wěn)了。結(jié)果出來,我很是不服氣,以為老姜肯定在背后動了手腳。老姜的確動了手腳,背后有靠山。這些年來,我想通了,又沒能想通。有靠山,也是一門本事??!” 文素素不置可否,問道:“錦繡布莊可有動靜?” 郭老三道:“徐七娘子沒來,派了她身邊的萬嬤嬤來走了一趟,看了一會就離開了。金掌柜尚未回縣城,我差人去打聽了下,金掌柜共買了三十多個織娘,連著全家共計有近兩百人。現(xiàn)成的絲線收得不多,只金掌柜這次動了腦子,先給錢,定了秋蠶繭的絲線。價錢比我們買進的絲線,足足貴了兩成。不敢瞞娘子,我們?nèi)缃竦膬r錢,出得不算高,也絕不低。按照錦繡布莊的大手筆,他們要想賺錢,絲綢布料得漲價。錦繡布莊野心勃勃,就是想掌控整個江南道的絲綢布料行當,價錢由他們說了算。就算我當了這個行首,也沒甚用處?!?/br> 錦繡布莊起初就算賠本賺吆喝,以高價收購絲線,種蠶桑的嘗到了甜頭,肯定會爭相將絲線賣給錦繡布莊。 其他作坊收不到絲線,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只能關(guān)門大吉。 等錦繡布莊壟斷了整個江南道,絲線,布料的價錢就由他們說了算,甚至海稅衙門,都得仰仗他們。 普通的富紳,肯定不敢這么大膽。秦王是圣上的親生兒子,秦王妃更不會去觸圣上的霉頭,在賦稅這一塊,她會主動奉上。 除掉賦稅之后的利,依舊是金山銀山! 郭老三想到了一些,只感到說不出的滋味。 權(quán)勢真是個好東西! 文素素淡淡道:“別管那些,你們回去,盡快開工做絲麻布料,記住了,人無我有,人有我精。錦繡布莊的本業(yè),乃是絲麻的布料,你們硬拼不過他們。趁著錦繡布莊沒反應(yīng)過來,你們在中秋時,先推出含絲的麻布,搶占節(jié)慶時的行市。錦繡布莊反應(yīng)過來,你們再拿出各種含量,提花花紋的布。大家要一起商議著做,現(xiàn)在你們先別內(nèi)訌,各家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lǐng),將這一塊做好,做精!” 郭老三忙說是,“娘子,那明年的麻線,估計就沒那么好搶了?!?/br> 文素素道:“錦繡布莊在江南道活不到明年?!?/br> 不過,文素素補充了句,“要是他們能活到明年,你們就聽天由命吧。這是皇家的買賣,你們搶不過?!?/br> 郭老三神色一變,苦笑一聲,“是,我明白了?!?/br> 錦繡布莊。 萬嬤嬤回稟了布行的消息,徐七娘子聽罷沉默片刻,道:“金掌柜差人回來稟告,他們買了幾十個織娘,織機行那邊會陸續(xù)交織機,作坊即刻開工,搶著先將布料織出來。等到布料擺上布莊,就由不得他們了!” 萬嬤嬤松了口氣,道:“老奴還擔心,文娘子不肯為七娘所用,會給七娘帶來麻煩呢?!?/br> 徐七娘子道:“是給我?guī)砹瞬恍〉穆闊哪镒拥哪芰?,遠在金掌柜之上。否則的話,金掌柜不該只買到這點織娘,絲線收得也不算多。村里的織娘,也并非全無見識,我看了一下,過契織娘少的村,文娘子都去過?!?/br> 萬嬤嬤愣了下,道:“老奴不明白,七娘子為何不答應(yīng)文娘子的條件,一個錦繡布莊交到文娘子的手中,沒了王妃照拂,就是普通尋常的布莊,王妃不會看在眼里。” 徐七娘子垂下眼眸,片刻后道:“春末夏初時節(jié),王府各處開始更換門簾,窗紗。王妃與我們在吃茶,王爺差身邊伺候的小廝來了三次。一次是將窗紗更換成蔥綠,一次是碧綠,一次是翠色。王妃很是耐心一次次答應(yīng),最后王妃拿著各種顏色的紗綃,去了王爺?shù)臅?。后來隔了幾日,我再到王府去給王妃請安,看到窗紗換成了嫩綠。我們出發(fā)到江南道時,臨別前去請安,王妃正院的窗紗,換成了碧色?!?/br> 萬嬤嬤怔在了那里,秦王連窗紗顏色的小事都要管,且反復(fù)無常,主意一天三變。 秦王妃要事無巨細,得到秦王的允許,她做不了主。 徐七娘子看著萬嬤嬤,搖頭道:“嬤嬤估計想左了。錦繡布莊是王妃的嫁妝,可錦繡布莊也是靠著秦王府,才占了絲麻布料的鰲頭。王妃與王爺夫妻一體,無論大小事,都要一體,否則,夫妻就生份隔閡了。我與王妃在未出嫁時,是姐妹,姐妹嫁了人,各自有自己的家,姐妹變成了親戚,彼此之間相處,得拿捏好度,恐傷了姐妹情分。我與王妃之間的姐妹,又自是不同,對王妃要親密,又要尊著敬著。一間錦繡布莊是不值幾個錢,卻不能用金銀來算。金銀是王妃交給我做買賣的本錢,打個比方,我給金掌柜多少月俸,由我說了算,這是我作為東家能做主的事。我卻不能將錦繡布莊隨意許出去,我這般做,就是僭越了。里面的微妙之處,嬤嬤仔細去琢磨?!?/br> 萬嬤嬤是徐七娘子的奶嬤嬤,自幼看著她長大,清楚秦王妃的性情。秦王妃待自己的親生父親都能下狠手,徐志徵在她嫁入秦王府之后,沒過兩年就病逝了。 徐志徵萬事只想得到一半,心寬得很,最最愛惜自己,身子向來好得很。他死的時候,秦王妃的母親生生在靈堂跪了一日一夜,請廟里的高僧大師,連著做了好幾天的法事。 徐七娘子只是秦王妃的堂姐,若是這次的差使沒當好,失敗回到呂家之后,她又該如何自處? 萬嬤嬤心疼地道:“七娘到了江南道,已經(jīng)瘦了一圈。三郎他......唉,下次回去的時候,七娘去同王妃說一聲,將小郎與小娘子都帶在身邊吧。” 徐七娘子黯然地道:“呂三郎他要如何做,納妾置辦外室,我都不在意。他不敢虧待小郎與小娘子,他們整個呂家都不敢。他們是我生的,也是呂三郎的兒女。婆婆勸我,說小郎七歲,小娘子四歲,阿娘哪能不陪在身邊,我這個當娘的,如何能狠心拋下他們。我就不明白,我如何狠心了,呂三郎身為親爹,只在兒女在請安時,隨口問兩句,就是關(guān)心兒女,做到了親爹該做的事。好似這一切都天經(jīng)地義,婆婆如此,我也便應(yīng)該如此么?” 萬嬤嬤嘴張了張,最終委婉勸道:“七娘,世道世情如此,你我有什么法子呢?王妃那般忙,世子小郡主的一應(yīng)吃穿用度,她都要親口過問,天天看顧著。除了世子與小郡主,王妃身為正妃,側(cè)妃姬妾,庶子庶女都要管。哪怕王妃再有本事,王爺?shù)暮笳隽思劼?,都是她掌家不力?!?/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