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在八零,硬漢老公天天哄、刑偵大明、無限萬鬼迷、穿到古代嫁山神、待宰的羔羊、戰(zhàn)力天花板他執(zhí)著做好人[無限]、“坦白說”里的秘密、在無限夢境不斷凹人設(shè)、男配讓龍傲天懷孕了、驚悚圈頂流[前篇]
溫先生捧著熱茶,嘆了口氣,將朝堂上幾方的爭斗說了:“王爺被官員參奏了,都是因著豐裕行之事。京畿周圍陸續(xù)報了災,今朝的糧食價錢,比昨日貴了不少,豐裕行是京城乃至大齊的第一大糧商,早就惹得人嫉恨,想要趁機落井下石?!?/br> 藺先生道:“圣上未表態(tài),沈相便跟著不做聲。我瞧著,圣上估計會同意秦王的法子,抑制糧價,說不定,還會懲治豐裕行?!?/br> 文素素眉頭微皺,問道:“常平倉與京城糧商積攢的糧食,可能夠用來賑濟災民?” 藺先生答道:“常平倉去歲收到的秋賦,平糶了些出去,所剩不多。常平倉的糧食,全部拿出來平抑糧價,倒勉強能夠。若再要賑濟就沒了?!?/br> 文素素道:“豐裕行不能被懲治,要是豐裕行被懲治,富紳糧商便會囤積糧食,不會再拿出來。常平倉的糧食不夠渡過眼下的難關(guān),更不能抑制糧價?!?/br> 兩人面面相覷,溫先生不解道:“糧價日漸飛漲,窮人買不起,豈不是要餓死?” 藺先生也附和道:“除了糧食,還有柴禾,價錢都在飛漲。眼下都已經(jīng)在爭搶了,若是再繼續(xù)下去,恐會大亂啊!” 文素素道:“京城京畿一帶,好比是一只水桶,大家都在搶水桶里的水吃。就算是平分,水也不夠吃,會有大量的人被渴死。能解決大家爭搶的辦法,便是將水桶變成水池,甚至是水井,往里面不斷加水。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要是有利可圖,商人會從其他地方販來糧食,糧食多了,價錢自然會下降。” 藺先生與溫先生都聰明,聽文素素一打比方,很快就明白了。 溫先生為難地道:“眼下王爺也沒更好的法子,七少爺也想過,從外地調(diào)動或者運送糧食,來緩解災情。朝廷衙門做事,一向要先議個好些天,且調(diào)糧或者運糧,里面牽扯到好些衙門,官員,做起來不但麻煩,還慢得很?!?/br> 文素素道:“七少爺?shù)南敕ㄟ€算實在,只這個時候,要市坊自己去調(diào)節(jié),官府這時候做的,是監(jiān)察,掌握好大方向。你們也不能只管覺著對方不好,得拿出切實可行的辦法來。我這里有些想法,你們聽聽可妥當?!?/br> 溫先生忍不住連連道:“文娘子請講!七少爺讓我們出來,就是想請教文娘子。先前娘子擬的結(jié)果,七少爺一字未改,只加了寫折子的規(guī)矩,經(jīng)由王爺呈交給圣上之后,圣上龍心大悅,將折子看了許久,我估計待雪災之后,圣上會上下清理一次。王爺被參奏,圣上方替他壓了不少。照著以前,秦王這次來勢洶洶,王爺肯定會被折罰?!?/br> 文素素的功勞,全部落在了齊重淵的頭上。雖說他們?nèi)缃袷且惑w,溫先生還是感到了些許的不自在。 可惜這些都提不得,溫先生干笑起來,“嘿嘿,果真,還是文娘子有辦法!” 藺先生嫌棄地瞥著他,“老溫你別激動,少說幾句,聽文娘子講。” 溫先生瞪了回去,他明明也一臉期待,還在那里裝鎮(zhèn)定! 文素素沒理會兩人的眉眼官司,道:“朝廷不抑制糧價,但也不能袖手旁觀。常平倉的糧食,拿一些出來,像是以前王府賑濟那樣,送到真正一窮二白,揭不開鍋的窮人手中。接下來,朝廷首先要保持京畿京城的穩(wěn)定,糧商可以高價賣糧,但不能故意制造恐慌,一經(jīng)發(fā)現(xiàn),嚴懲不貸。其次,盡快打通京畿被雪損壞的道路,鄉(xiāng)下的道也不能落下,保證打柴的人能上山。賑濟也不能白賑濟,以賑代工,讓領(lǐng)救濟的窮人去做。人手不夠的,不管調(diào)動京畿營還是皇城司,這個我不懂,由你們?nèi)タ紤]。最后,京城的城門,十二時辰開啟,允許窮人出去逃荒,謀求生機。如此一來,糧食與柴禾,才能盡快送進京城?!?/br> 兩人聽得極為認真,眼睛逐漸亮起來,藺先生與溫先生對視一笑,撫掌道:“文娘子真是聰慧,周到又全面,我們這就去擬定折子?!?/br> 文素素垂下了眼眸,平靜地道:“你們的折子呈上去,究竟可能被采納,估計誰都不敢確定。要是按照秦王他們的想法去做,情況定會越來越糟糕,因此而造成的后果,還需要一段時日才看得到。等到他們的法子不行之后,王爺這邊再呈上諫言,秦王一系會輸?shù)酶y看些。只是京城京畿一帶,到時會尸骨累累?!?/br> 兩人愣住,神色漸漸凝重。 聰明人多,齊重淵想不到,但跟著他一系的官員,肯定想得到。 掌權(quán)者彼此之間的權(quán)勢爭斗,百姓的死活,從來不在考慮之內(nèi)。 文素素起身,深深曲膝下去,兩人哪敢受她的禮,慌忙起身避開。 溫先生不解地道:“文娘子為何行此大禮?” 文素素懇切地道:“兩位先生,你們回去之后,只與七少爺商議,別人,乃至于王爺,就別提了?!?/br> 秦王不在意窮人的命,齊重淵也不會在意。殷知晦君子端方,文素素相信他不會踏著血泊搶奪權(quán)勢。 藺先生長長嘆息一聲,溫先生望著他,跟著嘆了口氣,道:“我與老藺,都是窮人出身,迄今吃飯時,總會拿大碗盛飯。七少爺經(jīng)常勸我少吃些,要注意養(yǎng)身體。七少爺是為了我好,我也不想吃那般多,只是以前苦怕窮怕了,生怕小碗吃不飽?!?/br> 藺先生道:“娘子高義,我與老溫這里,娘子放心?!?/br> 文素素笑了下,道:“當然,打擊秦王府的事,還是要做一做。” 藺先生驚訝不已,溫先生雙眼驀地大亮:“娘子又有主意了?” 第五十二章 馬車到了周王府門前, 車夫剛停車,裹著一身厚皮裘的李大掌柜便從車里跳了下來。地上結(jié)了冰,他整個人往前鋪去, 結(jié)結(jié)實實摔倒在地。 小廝大驚, 回過神忙上前攙扶,李大掌柜自己已經(jīng)爬了起來, 瘸著腿往門里奔。門房忙追上去, 李大掌柜頭也不回道:“快去, 我要見王妃?!?/br> 李大掌柜經(jīng)常來王府,門房見他不見往常的穩(wěn)重,知道出了大事, 不敢多問,忙飛奔進去稟報了。 周王妃正在清暉院聽婆子們回稟差事,四歲的福姐兒乖巧依偎在她身旁, 嘴里含著糖,左右臉頰都鼓鼓囊囊,看上去可愛極了,像是一只貪吃的小松鼠。 門房奔進來,“王妃, 李大掌柜來了?!?/br> 周王妃皺起了眉,訓斥道:“冒冒失失成何體統(tǒng),請他進來吧?!?/br> 門房縮起了脖子,退出屋一個轉(zhuǎn)身, 差點與李大掌柜撞上,他懊惱地道:“王妃在里面, 請李大掌柜進去?!?/br> 李大掌柜顧不得門房,上前打開簾子進了屋。周王妃見李大掌柜身上沾滿了污跡, 驚訝地道:“這是怎地了?嬤嬤快打水進來,李大掌柜先洗漱一下?!?/br> 羅嬤嬤忙要出去張羅,李大掌柜擺了擺手,焦急地道:“王妃,出大事了!” 周王妃神色微沉,斥退了屋子里的婆子丫鬟,看著一旁的福姐兒,示意李大掌柜繼續(xù),她則將福姐兒摟進了懷里。 李大掌柜喘了口氣,道:“王爺被參奏了,說是豐裕行發(fā)災難財吶!” 周王妃愣住了,道:“豐裕行怎地就發(fā)災難財了,這些年來,豐裕行糧食的價錢,算不得最便宜,可也絕不是最貴!我看那些人就是眼紅!再說,王爺被參奏,也不是一次兩次,圣上還親自過問過豐裕行的買賣。瞧你這般著急忙慌的,失了方寸,我還以為什么大事呢!” “哎喲,王妃!”李大掌柜急得一拍手,苦著臉道:“此次不同以往,雪下得這般大,京城京畿一帶遭了災,糧食柴禾的價錢,一會一個價,蹭蹭上漲。豐裕行跟著只漲了不到兩成的價錢,可豐裕行鋪子多,打眼。其他好幾家糧食鋪子都關(guān)張了,我了解了一二,他們的糧食的確不夠了。這下一來,所有的人都涌入了豐裕行買糧。這賣吧,是照著原來的價錢賣,還是照著現(xiàn)今的價錢賣?照著原來的價錢賣,庫房的糧食,最多撐得了兩三天。照著現(xiàn)今的價錢賣,王爺那邊被參奏,豈不是給王爺添了實證?” 大雪天路不通暢,豐裕行若沽清了庫房的糧食,一時半會也從外面調(diào)不進來,本該賺的利沒了不說,鋪子沒了糧食,還得關(guān)張大吉。 做買賣就像是打仗,覬覦眼紅豐裕行的糧食鋪子,會趁著這個時機,蠶食掉豐裕行的份額。 周王妃跟著緊張起來,問道:“王爺那邊可有消息?” 李大掌柜道:“七少爺差人來知會過幾句,只是這件事,背后秦王與福王一起推波助瀾,王爺現(xiàn)在也為難。朝堂吵著要限制糧食價錢,豐裕行這時就處在風口浪尖上。若只是參奏王爺,我也不放在心上。要是真限制糧食價錢,王妃,這才是大麻煩??!” 周王妃略一思索,便想到了朝廷若這般做,豐裕行就真正萬劫不復了。 朝廷限制糧食價錢,有糧食的定不會拿出來。豐裕行卻不得不拿,豐裕行的糧食,只是車水杯薪,根本解決不了眼下的災荒。 周王妃不安地道:“朝廷的官員,不會那般蠢,圣上定也不會同意?!?/br> 李大掌柜苦笑道:“朝廷聰明人多得很,就是聰明人多了,才會想出這些法子。若換作王爺,也會這般做。死幾個窮人不算啥,咱們豐裕行做的是糧食買賣,有糧不拿出來,脊梁骨都會被戳斷。朝廷哪怕限制糧食價錢,別的糧食行,要賣的,也是高價出售,咱們豐裕行卻不敢,有無數(shù)雙眼睛盯著咱們鋪子??!” 豐裕行能有今朝的規(guī)模,離不開周王府。只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周王妃沉吟了下,道:“你去找七少爺探探口風,將其中的厲害說清楚。朝廷不能限制糧價,必須放開,有利可圖,方會有源源不斷的糧食涌入京城?!?/br> 李大掌柜擦了把汗,苦巴巴道:“我也這般想,只是王妃,秦王府這次來勢洶洶,先前鋪子門前,已經(jīng)有人來鬧事,罵豐裕行是蠹蟲,竊國賊。還有幾個穿著長衫的酸儒讀書人也跟著在罵,說是豐裕行為富不仁,假惺惺布施,實則打著賺大錢,不顧窮人百姓死活的主意?!?/br> “好她個徐八娘!”周王妃氣急,沉聲怒斥,“肯定是徐八娘的主意,她才是假惺惺假仁假義,錦繡布莊賺的那些臟錢,她也不怕夜里睡不著!李大掌柜,你找人去,到錦繡布莊去鬧,天寒地凍的天氣,百姓無衣御寒,錦繡布莊那些皮裘綾羅綢緞,卻賣那般貴的價錢!還有閔穂娘,她成日清高得很,卻滿肚子的壞水,福王肚里那點墨水,毛筆都濕不透,卻被她硬生生吹成才高八斗,養(yǎng)著幾個沒臉沒皮的讀書人替他們夫妻臉上貼金,呸,真是不要臉!讀書人,呵呵,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哪個讀書人跳得高,就把他臉皮給撕下來!我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李大掌柜呆住,福姐兒歪著腦袋,圓滾滾的眼睛直愣愣盯著周王妃,似乎是被嚇到了,拽著她的衣衫,怯生生喊道:“阿娘。” 周王妃回過神,低頭對著福姐兒擠出一絲笑,道:“福姐兒別怕,阿娘打壞人呢?!?/br> 福姐兒嗯了聲,一頭扎進了周王妃的懷里。李大掌柜回過神,為難地道:“王妃,無論找讀書人的麻煩,還是去錦繡布莊前面鬧,只一時的熱鬧,恐怕無法徹底解決麻煩。這件事,可要先請示王爺,同七少爺通個消息?” 周王妃沉默了片刻,凜然道:“豐裕行終究只是商戶,沒了豐裕行,王爺可再納身家豐厚的側(cè)妃,圣上可再扶持一家,豐裕行卻是我薛氏的產(chǎn)業(yè),絕不能毀在我手上。徐八娘閔穂娘既然敢如此,不如與她們拼了!” 李大掌柜驚駭不已,見周王妃神色狠戾,不敢再多說,暫且應下后,告辭離開。 周王妃摟緊福姐兒,一下下拍著她的背,輕柔地道:“福姐兒別怕啊,阿娘在打壞人呢。阿娘會保護好你。乖,別怕。” 福姐兒奶聲奶氣地道:“阿娘,哥哥呢?” 周王妃道:“哥哥在讀書,哥哥沒事。” 福姐兒懵懂地哦了聲,倚靠在周王妃面前,打了個小小的哈欠,閉上眼開始打瞌睡。 周王妃一下下拍著她的背,輕聲哄著她,怔怔失神。 要是豐裕行倒了,齊重淵涼薄,本來就不待見她,她這個王妃對他來說,就毫無用處。 齊重淵只有瑞哥兒一個兒子,殷貴妃當做眼珠子般看待,他不會有事。 福姐兒只是女兒,齊重淵卻有三個女兒。 李大掌柜離開周王府,上了馬車,略微沉吟一下,道:“去衛(wèi)國公府?!?/br> 馬車朝著衛(wèi)國公府趕去,到了東南角的院子,李大掌柜從馬車上下來,門房奔出來,他道:“兩位先生可在?” 門房道:“藺先生在,李大掌柜可要找他?” 李大掌柜點頭,大步朝著藺先生所住的偏院走去。藺先生在屋內(nèi)聽到他到來,忙迎了出屋,瞧著他神色不對勁,揮手斥退小廝,進屋后招呼他坐下,替他斟了盞茶,道:“老李,瞧你火急火燎的,嘴皮都干裂出血了,快吃口茶緩緩?!?/br> 李大掌柜端起茶吃了口,嘆了口氣,道:“老藺,豐裕行的事,估計你也清楚。我這心啊,總是放不下去?!?/br> 藺先生瞥著他,道:“瞧你這話,還有王爺與七少爺在呢,你怕個甚!” 李大掌柜一下俯身靠近,沖著他道:“豐裕行是豐裕行,王爺是王爺,七少爺是七少爺!” 藺先生干笑著,抬手遮擋噴到臉上的口水,“好生說話,好生說話,瞧你,又著急上火了,指定得被王妃訓斥?!?/br> 李大掌柜肩膀一下縮下來,道:“我剛從王府出來。王妃說,她要與秦王妃福王妃拼個你死我活!” 藺先生瞪大了眼,“怎地就鬧成這樣,要拼個你死我活了?” 李大掌柜將鋪子里發(fā)生的事,周王妃的吩咐,一字不落仔細說了,“王妃震怒,我不敢輕舉妄動,要是王爺知曉,王爺不同意,唉,王爺.....” 齊重淵震怒,指定會遷怒周王妃。薛老太爺在老宅,離京城約莫一天的路程。他是京城的大掌柜,周王妃要是受了牽連委屈,他這個大掌柜也坐不穩(wěn)當。 藺先生打量著他,慢吞吞地道:“朝廷尚未有定論,究竟如何賑災。我覺著,這次秦王福王不會如愿?!?/br> 李大掌柜怔住,上下仔仔細細,將藺先生打量了一遍,“老藺,你為何如此篤定,可是朝堂那邊又有變故了?” 文素素拜托交待的事情,藺先生自不會告訴李大掌柜。 “我說了,王爺能贏這一場?!碧A先生斬釘截鐵道。 昨日從烏衣巷離開,兩人便去找了殷知晦,詳細回稟了見文素素之事。 殷知晦當時二話不說,照著文素素的主意,迅速寫了折子,已經(jīng)呈給了圣上。 圣上要江山永固,能平穩(wěn)渡過,當然不會亂了京城京畿,平白無故損傷百姓的性命。 藺先生對文素素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毫不懷疑她能贏。 “我剛從宮里出來?!碧A先生起身走到案幾邊,將布囊拿在手中,道:“走,我正要去烏衣巷,順道帶你去見見文娘子?!?/br> 李大掌柜駭然,道:“去見烏衣巷那位?” 藺先生斜乜著他,不悅道:“瞧你這副模樣,烏衣巷怎地了?你瞧不起烏衣巷那位?” 李大掌柜干笑道:“我怎敢瞧不起烏衣巷那位,老藺你別胡說。我現(xiàn)在一頭霧水,我是來問你討主意,你怎地要帶我去烏衣巷了?” 藺先生老神在在地道:“我替你拿不了主意,烏衣巷那位能!何況,” 他停頓住,嘴角下撇,“你撓我一下,我回你一巴掌,鬧來鬧去成何體統(tǒng),打蛇打七寸,不打得人傷筋動骨,就別輕易出手!只為出一口惡氣,著實太不劃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