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重生在八零,硬漢老公天天哄、刑偵大明、無限萬鬼迷、穿到古代嫁山神、待宰的羔羊、戰(zhàn)力天花板他執(zhí)著做好人[無限]、“坦白說”里的秘密、在無限夢境不斷凹人設(shè)、男配讓龍傲天懷孕了、驚悚圈頂流[前篇]
無風(fēng),露在外面的臉,不一會就冰冷刺骨, 好像是被帶刺的葉片刮過般疼。 文素素的手也微涼,拉緊風(fēng)帽轉(zhuǎn)身進了屋。許梨花收拾著茶盞,銅壺里還余有水, 提壺倒了一盞熱茶遞給文素素,“老大吃一些暖暖身子?!?/br> 吃了半盞茶,文素素身上總算暖和了些,捧著茶盞,望著銅枝上明亮的燈盞出神。 許梨花收拾了茶盞進屋, 掀開厚門簾,便看到文素素坐在軟塌上,清瘦安靜的側(cè)影。 好似從她在茂苑大病一場起,她清減下去的身子便未曾恢復(fù)。許梨花以前不明白, 現(xiàn)在多少能想通些。 不像齊重淵,他出去辦了一趟差, 按說在外辛苦,先前見到的他比離開時尤為白胖了幾分。 文素素思慮過重, 如何能長rou。 許梨花放輕手腳進了屋,文素素聽到動靜,抬眼看了過來,眸中凌厲一閃而過,她不由得頭皮一緊,脫口而出道:“老大在想甚這般出神?” 文素素平靜地道:“我在想,若我生而為男,便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了?!?/br> 許梨花讀書不多,這句詩是她第一次聽見,不過她還是聽懂了詩的意思。 不知為何,許梨花鼻子驀地發(fā)酸,久久后憋出一句話:“老大若是能讀書科舉出仕,定能為官為宰?!?/br> 文素素沒做聲,望著燈盞繼續(xù)沉默。 周王府。 齊重淵從二門下馬車,直沖進了周王妃居住的菡萏院。菡萏院安安靜靜,乳母陳氏守著福姐兒,看著她在塌幾上玩摩合羅娃娃。 福姐兒比筕姐兒小幾個月,病了一場,圓鼓鼓的臉頰瘦了一圈,襯得本來就大的雙眸格外大。她黑黝黝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放下摩合羅娃娃,乖巧地起身見禮。 齊重淵看了眼福姐兒,一言不發(fā)轉(zhuǎn)身往外沖去。福姐兒眨了下眼睛,坐了下來繼續(xù)拿起了娃娃玩耍。 陳氏長長舒了口氣,走到她身邊,低聲道:“福姐兒,荇姐兒沒了,王爺正在心疼,來不及理會你。你要聽話一些,別惹了王爺生氣?!?/br> 齊重淵一兒三女,瑞哥兒極少與她們姐妹來往,在三歲時便搬到了前院。姐妹中福姐兒居長,比排行第二的荇姐兒大五個月,最小的蕤姐兒,如今方兩歲,剛學(xué)會走路。 幾個姐妹各自長在生母身邊,福姐兒與她們只在年節(jié)時能見一面,她今年不過四歲,根本記不得荇姐兒是誰。 如同對齊重淵這個父親一樣,是乳母與周王妃她們經(jīng)常提點,見到他要見禮。其實福姐兒對他一樣陌生,只在請安時多見了幾面,見到他時下意識知道見禮。 搬到菡萏院后,周王妃開始讓她學(xué)習(xí)寫大字,平時能玩樂的功夫便少了。這些時日周王妃忙,顧不上她,她能多玩一陣,稚嫩的臉龐充滿了nongnong的滿足。 死亡與阿爹,遠(yuǎn)沒娃娃重要。 齊重淵沖到妾室李氏居住的幽蘭院,李氏傷心過度,斜倚在軟塌上哀哀流淚,周王妃正在廂房,指揮著仆婦妝奩荇姐兒。 荇姐兒年幼,屬于夭折,躺在小小的棺槨中,待齊重淵回來之后,便得連夜送出去安葬。 齊重淵如無頭蒼蠅一樣疾沖進正屋,李氏正要掙扎著起身見禮,他四下掃了一眼,轉(zhuǎn)身就沖了出去。 李氏紅腫著雙眸,望著晃動的門簾,尚未回過神,齊重淵已經(jīng)離開了。 羅嬤嬤聽丫鬟說齊重淵回來了,忙出了屋,看到他奔進正屋的身影,忙進屋稟報了周王妃。 周王妃頷首說知道了,端坐在椅子里,聽到屋外重重的腳步聲,站起身見禮:“王爺回來了.....” 腿曲到一半,齊重淵已經(jīng)閃到了她面前,伸手將她用力一推,周王妃站立不穩(wěn),重重跌坐在椅子里。 酸枝木的椅子比石頭都硬,周王妃先是一麻,接著痛意向周身上下蔓延,幾乎沒背過氣去。 羅嬤嬤看到周王妃神色痛苦,驚呼了一聲王妃,趕緊走上前,焦急地道:“王妃可還好?傷著哪兒了?” 周王妃低著頭,好險才喘過氣,吃力地?fù)]了揮手,用盡全力抬起頭看向齊重淵。 齊重淵如瘋了一樣,咆哮道:“薛氏,你好狠毒的心!荇姐兒雖不是從你肚皮里出來,至少也得叫你一聲嫡母。你就這般容不下她!” 羅嬤嬤見勢不對,忙揮手斥退了伺候的仆婦下人,驚慌失措親自守在了門口。 平時周王妃念著一雙兒女,念著薛氏,一直費盡全力隱忍。此刻,她就是菩薩,也忍不住了,臉色慘白如紙,啞著嗓子道:“王爺若是懷疑我,不若將我休了吧!” 齊重淵壓根不聽,在興慶宮受的氣,對周王妃積攢的不滿,此刻一并爆發(fā)了。 “休了你,呵呵,竟然敢威脅我!你就是有親王妃封號又如何,有阿娘撐腰又如何,你不過是我的妻,妻子當(dāng)孝順公婆,伺候夫君,教導(dǎo)兒女,以夫為天!我便是休了你,看誰敢攔著!” 齊重淵嘶聲力竭怒吼,俯低身,手臂在周王妃面前舞過,“你以為薛氏有豐裕行,能識數(shù)算賬,便是聰慧無雙了!你看不起我,以為我沒用!哈哈哈,真是可笑,我這般無用,你薛氏,你薛嫄,能嫁進皇家做秦王妃,豐裕行能做到大齊數(shù)一數(shù)二的糧商,你以為是憑你自己的本事?!” “都靠我,都靠我!你薛嫄要是有骨氣,就別仰仗周王府的權(quán)勢富貴,自請下堂,連著你的薛氏,都滾,都給我滾!我看你薛嫄有何通天的本領(lǐng),看你薛氏如何靠著自己賺大錢!” 多年夫妻,周王妃早已對齊重淵心灰意冷。先前的不顧一切,此時莫名其妙就淡了。 一雙兒女,薛氏,這么多年的忍耐,要是她真傻到放棄,那她還真是應(yīng)了齊重淵所言,她只識得幾個數(shù),并不是會算賬。 周王妃撐著椅子,努力坐得筆直,直視著齊重淵,道:“王爺要是覺著我不好,不滿意我,就去向圣上請旨,宗人府將我從齊氏宗譜上抹去,我絕無二言。不過,王爺要是說我害死了荇姐兒,這個罪名我不背。” 她揚聲喊道:“羅嬤嬤,將荇姐兒的脈案取來!” 羅嬤嬤忙親自去正屋,李氏聽到廂房的吵嚷,連哭都忘了。羅嬤嬤進來,她掀開了被褥,急道:“出事了,可是王妃出事了?” 李氏并不蠢,她以前只是王府的丫鬟,得了齊重淵寵幸之后懷了身孕,生下了荇姐兒。 周王妃人雖嚴(yán)厲,只要遵守規(guī)矩,本本分分過日子,她從不為難她們。 荇姐兒生病,李氏從自然心急如焚,從頭到尾寸步不離守著,太醫(yī)來診脈,開藥,她都在一旁。荇姐兒的脈案藥方,藥渣,皆有存留。 李氏相信周王妃不會害荇姐兒,哪怕貴為親王女,以后能有幸被封為郡主,也不過是嫁人。公主在大齊都并無權(quán)勢,只是皇家親戚而已,何況是郡主。 要是荇姐兒是男兒的話,李氏還會擔(dān)心一二,周王妃沒必要為難一個妾室所出的女兒。 周王妃有個三長兩短,換個人做王妃,李氏的日子,不一定有現(xiàn)在好過。 羅嬤嬤焦急萬分,沒功夫理會李氏,“王妃要荇姐兒的脈案,快!” 李氏哦了聲,慌忙取了裝脈案的匣子,羅嬤嬤一把奪過,跑回廂房遞給了周王妃。 周王妃將脈案遞到喘著粗氣,眼眶血紅的齊重淵身前,他看都不看,揮手一把打落在地。 齊重淵已經(jīng)被憤怒淹沒,腦中只叫囂著一件事,她們都看不起他! 周王妃手上一空,心也跟著一空,旋即她自嘲地笑了。 真是暈了頭,齊重淵要是看證據(jù),要是講理,他何苦會這般? 齊重淵緊握著拳,捏得骨頭都咯咯響動,微閉著眼,恨不得打爛眼前的一切。 這時,青書迎著殷知晦,從院外跑了進來,守在門口的羅嬤嬤見狀,差點沒哭出聲,曲了曲膝,慌忙打開了簾子。 殷知晦見勢不對,一個箭步到了屋門口,看到齊重淵朝周王妃揮去的拳頭,顧不得其他,大聲道:“王爺!” 拳頭到了面前,周王妃耳朵嗡嗡響,瞳孔猛縮,下意識偏開頭躲避。 殷知晦的喊聲,令齊重淵略微清醒了些,手上拳頭失了準(zhǔn)頭,揮了個空。 “王爺節(jié)哀!”殷知晦只能含糊喊了聲,跑進屋摟住了齊重淵的手臂,關(guān)心地打量著周王妃,見她只臉色不好,才微微松了口氣。 齊重淵被殷知晦緊緊抱住,頓時懊惱不已,掙扎著道:“阿愚你要作甚!” 殷知晦的力氣比齊重淵大,他摟住了沒松手,道:“圣上聽說筕姐兒的事情,很是傷心,王爺更要保重,振作起精神來。圣上見了傷心過度,便是王爺?shù)牟皇橇恕!?/br> 齊重淵聽到圣上,一下清醒了不少,抽回手,看了眼荇姐兒的棺槨,重重哼了聲,拂袖大步走了出屋。 殷知晦望著靜靜擺放在條幾上的小棺槨,眼里閃過悲憫,嘆息了聲。待再看向坐在椅子里,挺直脊背的周王妃,殷知晦朝她抬手一禮,所有的話,到了嘴邊都說得無比艱難,最后竟然語窒了。 周王妃悲涼地道:“阿愚無需多說,我是周王妃,荇姐兒我會看著安葬。” 殷知晦再一禮,道:“有勞王妃,我去看看王爺。” 周王妃偏開頭,飛快抹去了眼角的淚,“去吧?!?/br> 殷知晦轉(zhuǎn)身離開,到了齊重淵住的前院。琴音與青書屏聲靜氣守在暖閣門口,此時已入夜,外面冰冷刺骨,兩人凍得臉都青了。 “你們回屋去暖和一下?!币笾薜吐曊f了句,掀簾進了屋。 齊重淵大馬金刀坐在軟塌上,斜撇著殷知晦,陰陽怪氣地道:“阿愚與你姑母真是像,機敏能干,想必也有一堆要勸解我的話吧?” 殷知晦搬了錦凳,坐在他的對面,道:“我先前從政事堂出來,沈相他們言辭之間,對王爺頗為夸贊。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王爺,在眼下的節(jié)骨眼上,王爺與王妃,當(dāng)是伉儷情深?!?/br> 齊重淵神色明顯緩和了許多,道:“薛氏可惡,那是我的親生骨rou,就算不是她害死了荇姐兒,要是她對荇姐兒能多幾分看顧,荇姐兒又豈會生了病,小小年紀(jì)就夭折了。先前我就在打算,將府里的鋪子交給文氏,被賑災(zāi)的事情耽擱了,現(xiàn)在空了下來,我正好將此事做了。還有蕤姐兒,不若將她一并送給文氏撫養(yǎng)?!?/br> 殷知晦倒吸了口涼氣,不動聲色轉(zhuǎn)開了話題:“這件事不急。王爺這次差使當(dāng)?shù)闷?,秦王與福王定會嫉妒,回府之后,不知會如何發(fā)瘋。荇姐兒沒了,王爺傷心得很,他們肯定要借機看笑話。王爺莫要回?fù)簦还軅淖约旱模ド弦娏?,他們定會討不了好?!?/br> 齊重淵頓時一喜,摩拳擦掌道:“好他個老大老三,自己的侄女沒了,不見半點傷心,還要趁機落井下石,且看我收拾他們!” 殷知晦靜默了片刻,道:“王爺莫要忘記了傷心。” 齊重淵立刻拉下了臉,惱怒地道:“我怎會忘記了傷心,荇姐兒沒了,我當(dāng)然傷心!只荇姐兒不過是稚童,我要是傷心過度,就是折了她的陰壽?!?/br> 殷知晦望著齊重淵,胸口著實堵得慌,千言萬語,惟化作了一聲嘆息。 第六十二章 荇姐兒的棺槨被送了出去, 李氏哭得肝腸寸斷。周王妃看了她片刻,一言不發(fā)離開了蘭草院。 羅嬤嬤扎著手跟在后面,看到周王妃的身子晃了晃, 連忙上前攙扶, 卻被她拂開了手。 “我自己能走?!?/br> 齊重淵指著她鼻子罵,罵她, 罵薛氏, 他們都是仰仗著他鼻息而活, 都是仰仗著周王這個封號而活。 哪怕是她這個親王妃,封號也是因著他。 雖說,事實的確如此。 可是, 這不公平,天大的不公平! 憑什么,由誰定下的世俗規(guī)矩, 她必須得妻憑夫貴! 憑什么?。?! 夜里的寒風(fēng)如刀割,周王妃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腰也已經(jīng)麻木。她挪著沉重的步伐,緩慢,每一步都走得極穩(wěn)。 回到菡萏院, 羅嬤嬤張羅著打熱水:“要燙一些,快,快去!” 福姐兒已經(jīng)用過飯,乳母在給她洗漱, 哄著她歇息。周王妃走過去,她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看來, 軟糯地喊了聲阿娘,伸出小手要她抱。 周王妃沒伸手去接, 道:“福姐兒自己跟著乳母去睡,阿娘陪著你,別怕。” 福姐兒哦了聲,便乖乖地站著,任由乳母給她擦拭手臉。 周王妃坐著看了一會,乳母帶著福姐兒下去歇息了,羅嬤嬤打了guntang的熱水進來。她捏著指尖把帕子扔進去,忍著燙飛快擰干,上前道:“王妃且敷一敷。” 周王妃接過帕子,撩起上衫,將帕子搭在了后腰上。暖意散開,麻木的腰身開始恢復(fù)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