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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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安臣哈哈一笑:“我也希望事情如此,那就借你吉言?!?/br> 在府衙門口兩人分別,約好了晚上一起吃飯,張靜修便即離開。而聞安臣則是雇了一輛車,去了外城的蘇家胡同。 外城是明朝正統(tǒng)年間才建成的,外城建造之前,北京城南邊兒城門以外,已經(jīng)是很繁華了,形成了一片片商業(yè)區(qū)和居民區(qū),不過由于不在城墻的保護之內(nèi),并不安全。一旦有了什么戰(zhàn)亂,很容易受到波及。建造外城,便把這一大片都給包了進去,內(nèi)城在北,外城在南。 北京城內(nèi)城是成祖皇帝時期重修的,經(jīng)過了統(tǒng)一的規(guī)劃,所以大街大部分都是橫平豎直,正南正北或是正東正西的走向。因此被街道分割成的坊,多半也是正方或是長方形,若是從高空看去,就會發(fā)現(xiàn),城市被分成一個一個大小不等的四方塊。 外城卻恰好相反,許多狹窄曲折的巷子不說,街道也多半是斜的,因為當(dāng)初是自已發(fā)展起來的。 外城繁華的地界兒不多,恰好這里就是一處。 蘇家胡同,便是王十六和周信等人居住的地界兒。 這條胡同很是不小,足有一丈多寬,足足比得上一條小街了,胡同也很悠長深邃,兩邊人家不多,但多是高門大戶,一個個屋宇華麗,門面高大軒敞。不過他們多半是外來的富商,少有官宦人家。官宦人家大部分都住在內(nèi)城,因為住在內(nèi)城,上朝方便。朝廷的衙門等等也都在內(nèi)城,上值下值也方便。 在胡同出口處,就是一條繁華的大街,論起繁華程度來,比起德勝門內(nèi),也不遜色多少。大街上人來人往,大街兩側(cè),店鋪林立,鱗次櫛比。 聞安臣一到這里,剛下了馬車,便是微微瞇起了眼睛。 從他下車的這地界兒,往對面一看,剛好就能瞧見街對面那處高大的門面,門面上掛著一個碩大的黑底描金的招牌:周記當(dāng)鋪。 想來,這就是周信開的那處當(dāng)鋪了。只不過,此時當(dāng)鋪大門死死的關(guān)著,也沒開門兒,想來是受到了這起案子的影響。 聞安臣略一打聽就知道了,原來這當(dāng)鋪已經(jīng)關(guān)門畢業(yè)足足四五個月了。 而后,聞安臣就開始在這塊兒瞎溜達起來。他現(xiàn)在這邊轉(zhuǎn)了一圈兒,把能去的地界兒都去了,對這塊,有了一個大致的了解。而后便在酒樓中坐了足足有兩個時辰,一直坐到午后時分。當(dāng)然,不是在一個酒樓中,其間他換了三家酒樓,兩家茶樓。去了之后,點上點兒東西,隨便吃兩口,其他的時間都是豎著耳朵聽別人在說。有的人聽的不大真切的,還會湊上去問,他會來事兒,每每去問的時候都招呼小二給那桌加上幾個好菜,上一壺好酒,人家也就愿意告訴他。 這案子當(dāng)初案發(fā)的時候就極為轟動,不少街坊鄰居都是親眼看見了楊氏近乎于全裸的無頭尸體橫陳床上的一幕,也跟著王十六闖進周府之中,周信雙手沾滿鮮血所在床上瑟瑟發(fā)抖的那一幕也都被他們看在眼里。 所以他們大部分都是王十六的支持者。 正因為是他們親眼所見,所以他們才更認為殺人的就是周信。 后來周信被抓了,案子也斷了,還把他判了秋后問斬,這件事慢慢也就平息下去了。但近幾日,周信的兒子周儀攔路喊冤,直隸巡按曹一夔下令重查此案,卻是讓這邊兒的百姓,又一次回憶起了當(dāng)初那個案子。 關(guān)于這個案子的消息一點兒都不難打聽,因為本身就有不少百姓在討論這個案子。 比如說聞安臣眼前這位。 “要我說,那姓曹的,就是多管閑事!” 第163章 暗訪 聞安臣對面的大漢狠狠的一拍桌子,他力氣可不小,桌子上碗兒碟兒都跳了一跳,菜湯和杯子里的酒水都晃出來一些。 坐在他左手邊的一個瘦高中年人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拍桌子作甚?力氣大了沒處使去,回家砸墻!” 大漢身量極高,方才聞安臣見他站起來的時候少說也有一米九多,身肥體壯,滿臉橫rou,瞧著長的極為兇惡威猛。但那中年人一訓(xùn)斥他,他便低眉搭眼兒的應(yīng)了,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是道:“是,爹,俺錯了?!?/br> 原來這中年人,正是他老爹。 這大漢長的老相,實際上年紀(jì)不大,也才二十出頭而已。 瘦高中年人沖聞安臣歉意的笑笑:“聞官人,倒是讓您見笑了?!?/br> 聞安臣笑著擺擺手:“無妨,無妨?!?/br> 這大漢名叫奚云,也住在這條街上,和王十六家離得不遠。這瘦高中年人名為奚東,是奚云的父親,并不住在這里,卻是在南城最東邊兒住著。 方才奚云和奚東在這里吃酒說話,聞安臣聽到他們的對話,便湊過來,讓小二上了幾個好酒好菜。而后便笑瞇瞇的介紹了一下自已,只說是偶爾路過此地,聽說了有這么一個案子,心里好奇,想要打探個一二。 一看到好酒好菜,奚云就挪不動眼了,笑的見牙不見眼,連道:“好說,好說?!?/br> 他們父子倆倒是也沒懷疑聞安臣。畢竟這等離奇的案子,確實很吸引人,有外地過來的客商好奇也不稀奇。而且聞安臣故意用一口秦地口音說話,就更是讓人不易生疑。 喝著酒吃著rou,聞安臣就慢慢的把話題往這件案子上頭引。 卻沒想到,奚云反應(yīng)這么大。 奚云給自已老爹認了錯兒,又沖著聞安臣道:“你道俺剛才為啥說殺人的肯定是周信?” 聞安臣笑著給他倒了一杯酒:“愿聞其詳。” “哈哈,你小子?!鞭稍朴辛巳肿硪?,指了指聞安臣,笑道:“那王十六是啥人,周信是啥人,俺們當(dāng)了十幾年的街坊鄰居,能不知道?周信這人,可不是個好東西!最是好色不過,瞧見好看的就想往自已懷里攬,糟踐了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婦兒,就說咱這條街上的吧,掰著手指頭也能說出仨來?!?/br> 他壓低了聲音,指了指酒樓對面兒一處鋪面,道:“那鋪面是老孫開的,當(dāng)初老孫也娶了個極漂亮的媳婦兒,喝,不比惹出這風(fēng)波來的楊氏差不多。當(dāng)時老孫賠了本錢,眼瞅著家里要揭不開鍋了,便拿著祖?zhèn)鞯囊粔K兒玉佩要去典當(dāng),那玉佩少說也值一百兩銀子,結(jié)果呢,姓周的就給人家當(dāng)二十兩!老孫說了幾句氣話,要拿去別人那里當(dāng)。結(jié)果這姓周的,給他那些同行們都打了招呼,誰也不給老孫典當(dāng),把老孫逼得不得不又回來求他?!?/br> “老孫都下跪了,就求他能多給典當(dāng)一些,結(jié)果你知道這姓周的說什么?” “說什么?”聞安臣眉頭微皺道。 奚云冷笑一聲:“我入他娘的,這個姓周的,真不是人,說只要你讓你娘子來陪我睡一晚,我就多給你當(dāng)!” “結(jié)果呢?”聞安臣臉色越發(fā)的冷了。 “結(jié)果能咋地?”奚云嘴角露出一抹不屑:“那姓孫的也是個孬種,還真讓他娘子去了,結(jié)果他婆娘第二天早晨回來就上吊尋了短見。更不是人的是那姓周的,他說過多給姓孫的當(dāng),結(jié)果呢,這個不是人的!就他娘的多給老孫當(dāng)了一兩銀子!” 聞安臣緊緊的抿著嘴,許久之后,方才長長的吁了口氣,只覺得心里似乎被什么給填塞了,一陣堵得慌。 奚云嘆了口氣,灌了一口酒:“老孫拿了銀子回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自家婆娘死了,直接就瘋了!整個人都傻了,瘋了三四年,今年周信被下了大牢之后,這才好了點兒。” 聞安臣沉默片刻,問道:“那后來呢?” 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自已這話問的太幼稚了,聽起來這都是好幾年之前的事情了,周信一直快活到幾個月之前才被抓起來,還能怎么樣?肯定是沒事兒! “哪有啥后來?”奚云嗤的一聲笑:“周信干了什么,除了老孫,別人也沒看到?jīng)]聽到。老孫婆娘死了,老孫瘋了,周信還不是照樣逍遙快活?再說了,他跟順天府衙門里的劉司吏交好,就算是去告又能怎地?劉司吏可是管這個的!” “是刑房的劉信七?”聞安臣問道。 “還能有哪個?”奚云冷笑道:“不過這一次劉司吏也不管事兒了,他殺了楊氏,事情鬧的太大,誰都包不住他了!” 周信和劉信七交好,聞安臣暗暗記下了這件事。 聞安臣又問道:“王十六呢?這人如何?” “王十六啊,這可是個好人吶!老實本分,跟誰都沒紅過臉??恐约沂炙囘^活,在這條街上人緣兒不用說了?!鞭稍频溃骸熬瓦@倆人,你說他倆說的話,你信誰的?反正俺是信王十六的!” “再說了,周信滿手血,那可是大伙兒都瞧見的。俺雖然當(dāng)時沒在,但隔壁那些,可都是親眼所見。” 奚云高聲道。 他連連喝酒,這會兒已經(jīng)是面紅耳赤了,奚東見他喝高了,生怕他再說出什么渾話來,趕緊把他拖走了,臨走前還跟聞安臣道謝。 聞安臣笑著擺擺手,道:“不用客氣?!?/br> 只是笑容中,滿滿的都是冷意。 離開酒樓,聞安臣又出去轉(zhuǎn)悠了一圈兒。 王十六家,就是巷子口兒上最靠外的那一家,大門緊閉,聞安臣也進不去。但是聽人說,乃是臨街的一處小院子,只有一進,兩件正房,廂房都沒有,有兩間臨街的屋,一間做了門房,一間則是開了鋪子。 這條箱子里頭都是高門大戶,反而是臨街的,尤其是當(dāng)鋪對面那一面,也就是王十六家所在的那一邊,臨街住著的多半都是小門小戶,尋常百姓。因著臨街的便利,多半都是開門做生意。 比如說這王十六家是給人打造金銀首飾的,這奚云家和王十六家隔著三戶,卻是殺豬的屠戶,開著rou鋪。這條街上酒樓不少,大戶人家也多,許多為了圖個方便,便都在他家買rou,是以生意很是不錯。 聞安臣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便即離開此地。 聞安臣重新回了府衙,朝著大牢走去。他甚至都不用問路,這大明朝的衙門,基本上大牢都會建在西南角,好找的很。 第164章 大牢 到了大牢門口,卻是瞧見一個方才有一面之緣的人,竟是順天府刑房司吏劉信七。瞧見聞安臣過來,劉信七眉頭立刻皺了起來,臉色變得有些陰沉難看。 “你怎么來了?這是你能來的地界兒么?” 劉信七寒聲道。 他這會兒正站在大牢所在院子的入口處,剛好把門給堵了。 順天府大牢所在的位置也是一個院子,格局個秦州的一般無二,獄神廟等建筑都是齊全,當(dāng)然,規(guī)模就要大了許多了。院子左右兩邊的廂房都很低矮,這么矮,人站在里頭只怕都直不起腰來,顯然是地下還有一部分。 此時張靜修不在聞安臣旁邊,再面對著聞安臣,劉信七一點兒客氣都欠奉,臉上一臉的不屑。 這才是他的本來面目。在他看來,張靜修不在,自已何須再給聞安臣什么臉面。畢竟,兩人雖然同為司吏,但地位差距確實是極大,他對聞安臣不屑,倒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更何況,本來是他們在辦這件案子,張靜修卻硬是把聞安臣這么一個外來人給塞進來辦案子,他們肯定心里是不舒服的。 聞安臣淡淡一笑,沒有理會他,他只是把手里的條子晃了晃,道:“這是董推官開的手條,憑著這張手條,順天府衙中許多你去不了的地界兒,我也能去?,F(xiàn)在,我要去大牢里看看。你給我讓開?!?/br> 他根本不愿意跟劉信七廢話,直接冷聲道。 劉信七不由面色一滯,他有些懷疑聞安臣的話。怎么這么短的時間這年輕人就搞到董推官的手條了?難不成董推官這么看重他? “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劉信七臉色陰狠道。 “要不你就瞧瞧?”聞安臣輕笑一聲,道:“那剛好,待會兒我回去董推官那邊,就跟他老人家說道說道這事兒?!?/br> “你!”劉信七給他也得說不出話來,聞安臣把董鳴長給搬出來了,他還真是一句廢話都不敢再多說。萬一真被聞安臣抓住話頭,在董推官那里告了黑狀,得罪了董大人可怎么辦? “好,你等著,你等著!”劉信七點了點聞安臣,死死的盯了他一眼,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聞安臣掃了一眼他的背影,鼻中發(fā)出一聲輕哼,滿滿的都是不屑。 他走進院子,那院子門口處有兩個牢子把守,方才聞安臣和劉信七發(fā)生沖突的一幕他們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曉得了聞安臣不是好招惹的。 人家有董大人當(dāng)靠山呢! “這位官人,你這是?”一個牢子陪著笑臉道。 “在下聞安臣,現(xiàn)在也在協(xié)同辦理此案?!甭劙渤夹Φ溃骸艾F(xiàn)在奉董大人之命,前來詢問那案犯周信?!?/br> 兩個牢子對視一眼,表情都有些詭異。難怪方才劉司吏對著年輕人沒好臉色呢,人家在這兒辦案呢,你突然進來插一腳,這是要搶人家飯碗?。∧苡泻媚樕攀瞧婀至?! 聞安臣打出董推官的大旗,兩人也都不敢阻攔他,一個牢子想了想,道:“這事兒我們做不了主,得頭兒點頭才行。” 聞安臣一笑:“當(dāng)是如此,我懂你們的規(guī)矩?!?/br> 聞安臣這般通情理,他們兩人也都是松了口氣。 聞安臣手中拿著董推官的手條,如果要硬闖的話,他們也是沒什么辦法的。兩個牢子帶著聞安臣進了院子,很快聞安臣便是在那獄神廟旁邊的公房里見到了牢頭。 牢頭兒姓張,約莫四十來歲的年紀(jì),長得倒是相貌堂堂,身材高大魁梧,眸子也很清亮,看著是一身正氣。但聞安臣卻知道,此人行事方式跟他的外貌截然不同。他昨晚上在客棧的時候已經(jīng)讓陳季打聽過了,順天府衙門這些有些身份的吏員中,手底下最黑最狠,撈錢最兇的就是這位張牢頭兒了。 但凡是落到他手里的犯人,便是石頭人,也要從你身上榨出三斤油來。 被他勒索的傾家蕩產(chǎn)的不在少數(shù),而那些家里實在是窮,沒錢賄賂他的,便會在獄中被種種殘虐。被牢子虐待,被同一個監(jiān)牢的犯人毆打,給生生打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個人拿了錢還不辦事兒,還不只是一樁兩樁的。但是吧,要不給他送錢還不行,親人或家屬在大牢里被羈押著,要是不給他送錢,沒等這案子判個明白說不定就死在牢里。 到時候給安上一個瘐死獄中的名頭,又能有什么辦法?反正他說是病死的,也拿他沒什么辦法,所以,在順天府衙周邊這一塊,張牢頭兒名聲很是不好,給人起了一個諢號,名叫張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