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四個人，都是面無表情，寒著一張臉往前走，而人群便簇?fù)碓谒麄冎車哺麄兺白摺?/br>
    在街道兩邊還不斷有人參加入進(jìn)來，匯聚其中。而聞安臣不用問也能猜出來，他們?nèi)サ姆较驊?yīng)該正是這龍安府的府衙，活著就是元武縣縣衙的方向。

    不消說，這肯定是去告狀的。

    聞安臣旁邊一個六十來歲的老者向旁邊一個少年人笑了兩聲，道：“這孫家都告了三十多年了，每次咱們龍安府新來一任府尊老爺，他便要去告一次，這三十多年下來，府尊老爺不知道換了多少個，他也不知道告了多少次？可有一次是有結(jié)果的嗎？我瞧著呀，這一次肯定還是沒什么說法，又跟前兩年一般，直接給他搪塞了過去?！?/br>
    他嘿然冷笑一聲：“這官家人啊，還不就是這么一個樣子？”

    旁邊的那少年聽了也是連連點(diǎn)頭，顯然很是贊同。

    聞安臣聽了這老者的話，心中大體能猜到一些東西，但是卻不那么明朗，于是便拱拱手，沖著這老者問道：“這位老丈，敢問您，這告狀的人是什么來路？他們又為何要告狀呀？”

    那老者見他玉樹臨風(fēng)，一表人才，又是一身華貴衣衫，便知不是尋常人，也不敢怠慢，趕緊還了一禮，笑道：“這位公子，您不是本地人吧？”

    聞安臣笑了笑，道：“沒錯兒，小可是陜西布政使司人，今日剛過來這邊，就瞧見了這般大熱鬧，只是有些摸不清楚來龍去脈，便找老丈您詢問一番?！?/br>
    “哎，那就難怪了。”

    那老者笑道：“若是咱們龍安府本地人，只怕少有不知道這件事的?！?/br>
    說著，他便將事情的原委向聞安臣道來。聞安臣聽了，也是不由得嘖嘖稱奇，這等事情，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是沒聽說過。

    這件事兒，若是說起來，那話可就長了。而且，還牽扯到三十年前一件陳年舊案。

    說起來，這孫家也是龍安府中一個大戶，算得上是一家豪族，但那是三十年前的光景了，現(xiàn)下的孫家，早就已經(jīng)沒落，說是破落戶還差不多。

    三十年前的孫家，在整個龍安府，那是可以與吳家相提并論的。

    吳家做的是藥材生意，而孫家做的，則是木材生意。

    川北山地綿延，有許多地方還是深山老林，人跡罕至，而越是深山老林，越是人跡罕至的地方，越是未曾被人類開采過的處女地，在那等原始大森林中，便越是有著一些山外根本就見不到巨型木材。

    孫家便是以開采木材，運(yùn)送木材，外加販賣木材為生。

    巨型木材這種東西，本來在中原大地上頗為常見。只不過中國這些皇帝們，歷朝歷代的這些統(tǒng)治者們，實(shí)在是太喜歡修宮殿了。

    秦始皇修阿房宮，又在關(guān)內(nèi)數(shù)百里的范圍之內(nèi)修了270多所各類宮殿，直接就把關(guān)中大地上的巨型木材都給開采一空，甚至連秦嶺上那些離著關(guān)中比較近的區(qū)域的巨型木材，都不能得以幸免。后來漢朝又是興建宮室，而且規(guī)模都是極大，像是甘泉宮，長樂宮，未央宮等等，所需要的巨型木材何止千萬？

    以至于到了明朝時候，再想修建巨型宮殿的時候，需要的那些木材都只能去云貴川的深山老林之中尋找了。

    明成祖朱棣的長陵祾恩殿里那數(shù)十根金絲楠木大柱，耗盡了中國最后一批巨型金絲楠木。

    以至于成祖皇帝之后的那些個皇帝，再想修宮殿的話，就只能用其它木材來代替了。但就算這樣，其他木材能達(dá)到這般巨型的，可也不多。這等巨型木材，輕易尋找不到，需要到深山老林之中尋求。

    木材這種東西，瞧著粗大笨重，難以運(yùn)輸，感覺成本頗高，還沒有多大利潤，其實(shí)這完全就是一個非常錯誤的認(rèn)知。

    事實(shí)正好相反，在封建時代，巨木的利潤素來奇高。

    在封建王朝，尤其是在明清這種大木已經(jīng)被開采的所剩無幾，尋找非常困難，運(yùn)輸同樣困難的時代，木材生意的利潤就越發(fā)的好。

    別的不說，就拿嘉靖年間重修三大殿來說吧。三大殿被雷擊發(fā)生火災(zāi)，自然要重修。而重修三大殿的時候，一根巨木，所要花費(fèi)往往便是十幾萬兩銀子！

    要知道，在嘉靖年間，明朝一年的賦稅，只算白銀這一項(xiàng)的話，也不過是幾百萬兩而已，幾十根大木下去，一年的所有收上來的稅銀就都沒了。

    像是這種巨型大木的生意，孫家是做不了的。沒這個財力，也沒有這個勢力。像是這種涉及官府，涉及朝廷，涉及宮中，動輒數(shù)十萬兩銀子的大買賣，若是背后沒有一個強(qiáng)力的人物當(dāng)靠山，那根本就不可能落到頭上。

    孫家做的都是一些小型木材的生意，說是小型木材，其實(shí)是跟那些巨型大木相比。實(shí)際上，他們家經(jīng)營的木材的體量也并不小了。

    孫家經(jīng)營的這些木材，大者長有一兩丈，粗有合抱；細(xì)的也有一丈多長，一抱多粗。大的那種，是賣給官府，賣給衙門，賣給大戶豪紳的。官衙以及大戶人家的宅子修得高大，需要的梁柱自然也就大，而小的那種也足以給尋常人家當(dāng)屋梁，當(dāng)椽子。

    孫家做這筆生意，已經(jīng)坐了將近二百年了。

    孫家本來不是川龍安府人氏，他們的祖籍，在江浙一帶。

    元朝末年時期，江浙一代那是最兵荒馬亂，受戰(zhàn)火荼毒最厲害的地區(qū)之一。先是蒙元跟朱元璋，跟明玉珍，跟張土誠等人在這兒打，后來又是朱元章、明玉珍、張土誠、陳友諒等人互相打……打來打去，把地方上打的是一片稀巴爛。

    百姓流離失所，死傷無數(shù)。真正可以用，白骨露于野，千里無雞鳴來形容。而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孫家的先祖為了躲避戰(zhàn)亂，離開江浙一帶世代聚居的地方，一路向西，最終在這四川龍安府定居下來。

    孫家雖然不是本地人，而是為了躲避戰(zhàn)亂從外地遷居于此的，但卻有些強(qiáng)龍過江的意思。因?yàn)閷O家本是江浙那一帶的大戶，家資頗為不菲，在地方上也算得上是豪門大戶。而且他們族人眾多，行事也是頗為的囂張強(qiáng)橫，非常強(qiáng)硬。

    而囂張跋扈雖然惹人生厭，但卻也會讓很多人不敢得罪他們，因此他們來到這龍安府之后，不但沒有受到當(dāng)?shù)厝似圬?fù)，反而是把當(dāng)?shù)夭簧偃私o壓得喘不過氣來，并且很快就在這里扎下了腳跟。

    戰(zhàn)亂之時，只求自保，而后來朱元璋建立大明，四川也被平定，天下就此太平，于是孫家的人便就開始尋思著怎么著才能重回原籍了。

    畢竟，此時的人，鄉(xiāng)土觀念極重，落葉歸根乃是每個人心中都想著的。他們當(dāng)初離開江浙老家，實(shí)在是迫于無奈，而現(xiàn)在戰(zhàn)亂平息，他們便就想著回去，畢竟那里是他們世代生活的地方，他們的宗族祠堂，祖宗的墳塋，都還在哪里。

    那里才是他們的根。

    于是，他們派出族中得力的幾個人，讓他們先回老家探探路看看情況。

    結(jié)果這幾個人到了老家之后，卻是發(fā)現(xiàn)，自已這一族人，只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因?yàn)椋麄兊奶镎呀?jīng)不見了，宗族的祠堂也不見了，甚至連祖宗的墳塋，都已經(jīng)見不到了。

    原來，在他們離開家鄉(xiāng)不久之后，這里便是發(fā)了一起大洪災(zāi)，而他們家鄉(xiāng)正是遭災(zāi)最嚴(yán)重的地方。宗族祠堂，家宅都被洪水沖垮，連墳?zāi)苟急灰钠?，老祖宗的尸骨都不知道給卷到哪兒去了。而戰(zhàn)亂和洪水，摧毀了田地的邊界，洪水退去之后，本來屬于他們家的那一片田地，變成了無主的荒地。

    明朝初年時候，官府重新厘清天下田畝，本來屬于他們家的這片地被縣里定為荒地，而后分給沒有土地的百姓。

    他們回去的那幾個族人去官府講理，但官府怎么可能跟他們講理？當(dāng)即便把那幾個人給打了一頓，扔了出來，言道若是他們再敢來無理取鬧，直接就下大牢。

    這一下，孫家的人害怕了，再也不敢去官府申訴了。

    他們幾個人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四川，把這情況向族人們一說，大伙兒也都是覺得沒了希望。

    沒了家宅，沒了祠堂，沒了祖墳，這還能叫桑梓之地嗎？

    于是大伙兒便也絕了回去的念頭。

    他們遷過來的，是整整一個家族的人，足足有四五十口之多。人多口多，消耗就大，再說了，他們族本來是豪門大族，吃穿用度都是遮奢慣了的，便是到了這異地他鄉(xiāng)，也沒有改過來，銀錢如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但卻沒什么進(jìn)項(xiàng)，沒什么收入。

    他們原先在老家，有上千畝田地，家中子弟根本什么都不用干，光靠著收租子就足夠支持他們奢侈的生活了，所以族中之人游手好閑之輩很是不少，讓他們干活兒，他們卻是不肯去的。

    雖說他們過來的時候帶的銀錢很是不少，但坐吃山空之下，也根本就受不了。很快，孫家便是敗落下去，一些分支偏房也都紛紛從家族之中脫離。

    很快，這諾大的孫氏宗族，便只剩下主房那一支了。

    第335章 陳年懸案

    剩下的這些孫家人也意識到不能再這么下去了，于是便積極尋找生財?shù)拈T路。

    還別說，當(dāng)真讓他們找到了。

    他們發(fā)現(xiàn)川北山地這邊，巨木眾多，因此便開始做木材的生意。

    他們在山林之中伐木，將砍下的木頭順著溪流放下來，一直在溪流中飄上幾十里。到了水流和緩的地方，再將這些木頭攔截下來，而后從水中撈出，運(yùn)到岸上，再搬到馬車上，運(yùn)到城中。

    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卻是極為困難。

    而其中最為困難的一環(huán)，則又當(dāng)屬攔截那些大木。讓大木順著溪水漂流而下，這是整個伐木運(yùn)送的過程中，最為取巧，最為巧妙的一環(huán)。

    因?yàn)椋@大木在水中漂流的一段兒，剛好是從山中飄到山外。如果不是順?biāo)?，而是用人力運(yùn)送走陸路運(yùn)送的話，花費(fèi)不知道要多少。而且山路艱險難行，只怕還要賠上性命，若是走陸路，那么，運(yùn)送的成本將會數(shù)十上百倍的提高。

    如果說用這個法子進(jìn)行水運(yùn)，一根木頭花費(fèi)的運(yùn)輸成本是十兩銀子的話，那么走陸路，花費(fèi)的運(yùn)輸成本至少是五百兩銀子，甚至上千兩。

    但這樣取巧的方法，真要實(shí)行起來，卻也不是那么容易，還其中還有相當(dāng)大的風(fēng)險。

    試想一下，上千斤的大木，順著湍急的水流從上流奔馳而下，聲勢是何等之險惡，力道又是何等之巨大？

    攔截之人若是不通曉其中的訣竅，不會那些技巧，就這么直直地迎上去，只怕當(dāng)場就給撞得筋斷骨折，飛出十幾米外吐血身亡了。

    孫家的人為了琢磨出其中的技巧方法，也是送掉了一條人命。這生意剛做的時候，也真真是篳路藍(lán)縷，舉步維艱。

    但孫家終歸是找到法子了，終歸是支撐下來了，終歸是賺了銀子了。

    他們從永樂年間開始做這個生意，一直做到嘉靖年間。等到了嘉靖年間的時候，已經(jīng)是成為了這龍安府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不敢說是家資巨萬，但家產(chǎn)幾萬兩銀子，那是一點(diǎn)兒都不夸張的。

    伐木、運(yùn)送木頭、攔截木頭這樣的活兒，早就不用孫家的人親自動手了，他們手底下雇了幾十上百個壯丁，分成好幾班，各司其職，效率頗高。

    他們的生意不斷擴(kuò)大，不但已經(jīng)坐到了龍安府以及周邊的幾個府，甚至都擴(kuò)展到了川南，甚至聽說連成都的蜀王爺重修青羊?qū)m的時候用的木頭，有一部分都是從孫家這兒購買的。

    且不說這話是真是假，哪怕是假的，但既然有這樣的傳言冒出來，也說明孫家的實(shí)力不可小覷。至少也說明，孫家確實(shí)是有資格給蜀王府供應(yīng)木材的。

    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孫家會一直都是龍安府的豪門大族，就這么維持下去，估計一直會等到明朝末年張獻(xiàn)忠席卷四川的時候，到了那會兒才有可能回受到波及，會遭遇屠刀。

    但是，嘉靖二十六年的一場變故，卻是讓孫家一蹶不振，就此衰敗下來。

    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yàn)橛腥撕α思t眼病，眼紅孫家的錢財，眼紅孫家的生意。

    孫家的生意做得這么大，銀子如流水一般流到他們手中，自然就有人起了覬覦之心。

    孫家做這門兒生意一二百年了，在這漫長的時間里，也碰到過不少的人，只不過最后他們都是被孫家給擊敗。擠垮，被從龍安府中給擠了出去。但是這一次，來的這個人，來頭卻是不小。

    這個起了覬覦之心的人，是當(dāng)時擔(dān)任龍安府知府的那一位大人的侄子。

    時至今日，那位大人的名字，甚至他侄子的名字，都已經(jīng)被龍安府的人給忘記了，但是他們對此事卻都是記得很清楚。

    那位知府大人的侄子，想把這塊兒生意從孫家手中奪過來，先是直接上門大咧咧地討要，讓孫家以極低的價格把這份產(chǎn)業(yè)轉(zhuǎn)讓給他。對于孫家來說，這是祖宗傳下來的基業(yè)，怎么可能就輕輕易易地轉(zhuǎn)掉？

    只不過，他們卻也知道此人是他們得罪不起的，便奉上一大筆銀子，只求能夠破財免災(zāi)。

    只不過他們卻是低估了知府大人侄子的胃口。

    這位知府大人的侄子一見孫家回絕了他，覺得丟了面子，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立刻便使出種種手段。一時間孫家頗有些應(yīng)付不急，狼狽不堪。

    只不過孫家也當(dāng)真不是吃素的，立刻就開始在龍安府周圍散布消息，言道，當(dāng)今知府大人的侄子，要吞并他們家產(chǎn)，眼紅他們孫家的生意等等。

    反正就是把這位知府大人的侄子給傳的很是不堪。

    而偏偏這位知府大人又是一個很傳統(tǒng)的讀書人，正兒八經(jīng)的進(jìn)土出，很是注重名聲氣節(jié)，聽聞此事之后立刻把他侄子叫到面前，狠狠的訓(xùn)斥了一通，并且勒令他在自已任期之內(nèi)，不準(zhǔn)在龍安府做生意，更不準(zhǔn)打著自已旗號行事。

    知府大人這位侄子，雖然品德有虧，不過也當(dāng)真是聽話。果真，在他叔叔擔(dān)任龍安府知府的這幾年之內(nèi)，他一直呆在老家，根本就沒有涉足龍安府，更別提在這兒做生意了。

    孫家本以為這事兒就這么過去了，結(jié)果卻沒想到，那位知府大人才剛一離任，他這位侄子立刻就要回來了。而且他還放出話來，就是要在這了龍安府做木材生意，非要將孫家給擠垮不可。

    原來，這位知府大人的侄子，當(dāng)初被自已叔叔訓(xùn)斥一頓，引以為奇恥大辱，更是對孫家狠之入骨，竟是立下誓言，這輩子一定要在不借助他叔叔權(quán)勢的情況下，將孫家給搞垮。

    所以他叔叔一離任，他便卷土重來。

    一開始的時候，孫家并未把他放在心上。在他們看來，此人不過是個毛頭小子而已，沒有見識過世事深淺，只是仗著他叔叔的權(quán)勢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又哪里知道做生意的艱難？等他吃些苦頭，自然就知道厲害了，只怕想起今日這話來，他自已也會覺得可笑。

    但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這位知府大人的侄子，竟然是一位經(jīng)商的天才。再說了，他雖然說是不借助他叔叔的權(quán)勢，但是他叔叔在龍安府當(dāng)了這幾年知府，也留下許多的人脈，而由于他身上有著這一層身份，那些跟他叔叔有些關(guān)系的人，都對他頗為照顧，所以做起事來自然就事半功倍。

    用了大約三年的時間，孫家在龍安府的生意，竟然被他搶去了一大半。而且是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就是在生意上一步一步的排擠孫家。

    孫家沒有料到竟然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頓時便慌了手腳。他們想要全面發(fā)力，跟知府大人的侄子競爭，但這會兒已經(jīng)晚了，無論如何都是爭不過了。

    于是孫家在木材生意上的比例越來越小，收入越來越少，家族發(fā)展的頹勢也是越來越明顯。孫家已經(jīng)沒了辦法，或者正確的說，應(yīng)該是沒了上得了臺面的，屬于正常手段的辦法。

    要說陰險的手段，總還是能夠耍的出來一些的。

    一看正常手段不管用，于是孫家心一橫，干脆便用了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說來也是可笑，之前是知府大人的侄子用陰謀詭計算計他們，而現(xiàn)在輪到他們用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去算計人家了。

    孫家買通了一個商人，讓這個商人假裝做買家，去跟知府大人的侄子，談生意，言道要做一筆大生意，要從他那兒購買數(shù)量相當(dāng)大的木材。這位知府大人的侄子自然很是高興，如數(shù)按時將木材運(yùn)到了那個商人的指定地點(diǎn)，但是這會兒，那商人卻是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