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jié)
五十斤豬rou里有六斤五花rou,隋玉拿刀切下來準(zhǔn)備燉五花rou,剩下的抹鹽掛起來,現(xiàn)在天涼了,可以做成臘rou。 燉五花rou沒有大料,但隋玉有鹵水,豬rou先煮去血水,再切塊兒煉油,煸得差不多了,隋玉舀兩碗鹵水倒進(jìn)去上色,又舀一勺酒倒進(jìn)去去腥。 “三嫂,為什么這么做?”趙小米不解。 “鹵水有味嘛,你之前不還用鹵水拌面吃?!彼逵褚鏈?zhǔn)備和面,說:“吃了這頓,我們要繼續(xù)去擺攤賺錢了?!?/br> 趙小米沒意見,她想了想,往灶洞里塞腔柴,她跑出去找到她三哥,悄悄嘀咕幾句話。 “行,我知道了,往后你們再去擺攤,到飯點了我就過去?!?/br> “那你記得換身干凈的衣裳,穿整齊點再過去。”趙小米有些擔(dān)心他被別人比下去了,她也是要面子的。 “燒火的人呢?火要掉出來了?!彼逵窀呗暫?。 “來了來了?!壁w小米快步跑過去。 隋良進(jìn)來看一眼,見用不上他,他喊上貓官轉(zhuǎn)身出去繼續(xù)給雞挖蟲子吃。 和了十斤左右的面,天色也暗了下來,鍋里的rou發(fā)出濃郁的香味。棕紅色的五花rou燉得軟爛,一起燉的干菜吸滿湯汁,起鍋裝盆后再撒上翠綠的蔥花,看著可有食欲了。 人和貓都來了,貓官急得繞著人腿打轉(zhuǎn),左一聲叫右一聲叫,勾著人的褲腿試圖往上爬。 隋玉給它挾兩塊兒rou放貓碗里,念叨說:“給給給,先給你吃,快把我的rou撓掉了?!?/br> 貓吃上了,灶房里可算安靜了下來,趙西平提來酒壇子,說:“我們喝一點,小米跟隋良也少喝一點?!?/br> 趙小米還沒嘗過酒,她積極地端碗過來,酒倒碗里,她先嘗一口,不好喝,辣舌頭。 “來,先舉杯碰一下,慶祝我跟良哥兒擺脫奴籍?!彼逵衽e碗。 四人一起埋頭喝一個。 “再一個,慶祝趙夫長平安歸來。” 四人再次埋頭喝一口。 “最后這一個沒有小米的事,良哥兒,我們敬你姐夫一個,感謝這個男人為我們做的一切?!彼逵袷滞侣?,碗也矮了半寸,兩碗輕碰,她仰頭喝盡碗里的酒。 趙西平?jīng)]醉先暈,他望著隋玉,一眼望進(jìn)她的眼底,有淚花閃爍,他攥緊了碗沿,一口喝盡剩余的酒。 趙小米眼疾手快給他添上一勺,隋良已經(jīng)舉起碗了,還沒說話,眼淚嘩嘩往外流,一張口先露出哽咽聲。 “好了好了,一切都在酒里?!壁w西平端碗相碰,他見不得別人的眼淚。 趙西平喝了,隋良也鼓著腮幫子掂碗喝完。 貓吃完rou,它又喵來了。 “你個敗興的?!壁w小米給它扔一塊兒rou,“我們?nèi)诉€沒嘗到味,你一只貓吃多少了?” “我們也吃吧?!彼逵駫兑粔K兒rou喂嘴里,rou燉得軟糯,香而不膩,對得起費的這個功夫。 四人胃口都好,吃rou像是吃扁食,兩口一片rou,胡亂嚼兩下就進(jìn)肚了。 吃得半飽,隋玉燒水煮面條,面條出鍋,她先撈半碗澆上油水喂貓,它個貓東西,嗓子都要叫啞了還不歇聲。 第102章 四十畝地到手 翻滾的云層由暗轉(zhuǎn)青,趙家的大門從里面打開,四頭駱駝相繼走出門,為首馱著桌椅板凳的大駱駝不等人指揮,熟門熟路往巷口走。 隔壁秦大嫂正在掃院子,聽到動靜,她抬頭往外看,跟隋玉對上眼,兩人俱是笑了一下。待四頭駱駝走過去,她垂眼繼續(xù)掃地,聽到隔壁的落鎖聲,她又抬頭,就見趙西平像一陣風(fēng)一樣快步跑過去,一大早就精精神神的。 “發(fā)什么呆?還沒睡醒?”秦大順拖著懶散的步子從屋里出來。 秦大嫂低頭繼續(xù)掃地,浮灰和雞屎攏作一堆,她用木鍬鏟起來倒糞筐里,拍拍身上的灰進(jìn)灶房做飯。 “隔壁一家越過越好了,天天有錢賺,一家子個個精神的不得了。”她心里有些復(fù)雜,兩家是鄰居,一個不注意,遠(yuǎn)遠(yuǎn)不如她家的兩口子突然得了造化,眼瞅著要比自家強(qiáng),她心里總有些不得勁。 秦大順挑起擔(dān)子往外走,沒好氣說:“你這是只看賊吃rou不見賊挨打,人家有錢賺是他們該得的?!?/br> 秦大嫂唾他一口,暗罵沒出息的東西,罵過繼續(xù)埋頭燒火,眼饞別人賺錢沒用,飯吃到嘴才實在。 軍屯里炊煙剛起,街市上已是飯香濃郁,擺攤開鋪的人已然早就忙活開了,灑水擦柜掃門的伙計見包子攤又開張了,紛紛出聲問空著肚子的掌柜要不要去買包子飽腹。 “包子娘,好久沒見你了,今天有什么餡的包子?”油鋪掌柜高聲問。 “有一籠你愛吃的酸菜雞蛋豆腐包,只準(zhǔn)備了一籠,蒸好了喊你?” “蒸好了給我送過來,一籠我都要了,今天請了幫工榨油。” “好嘞。”隋玉清脆地應(yīng)聲。 “農(nóng)活忙完了?”胡商走出來,看到燒火的男人他愣了一瞬,主動問:“這是?” “這是我三哥。”趙小米大聲說。 “這是阿力掌柜,是他好心租給我一個攤位?!彼逵衽ゎ^介紹。 趙西平匆忙掃一眼,起身招呼說:“阿力掌柜也還沒吃早食?” 兩個男人差不多的身形,同樣魁梧,相互打量一眼,不約而同地移開視線。 “可有烤包子?”胡商問。 “還是韭菜雞蛋餡?等包子出鍋了,我給你烤五個送過去?!彼逵癯雎曉儐?。 胡商點頭,又轉(zhuǎn)身走進(jìn)鋪子。 趙小米沖趙西平使眼色,她說對了吧,這個大胡子對她三嫂有想法。 隋玉伸出沾滿面粉的巴掌,嚇唬道:“擠眉弄眼做什么?快點揉面?!?/br> 趙小米嘻笑一聲,低頭繼續(xù)揉面。 隋玉扭頭瞪向男人,趙西平低頭笑了下,說:“這鍋包子蒸熟我就走,不打擾你們做生意?!?/br> 他明白隋玉的心意在誰身上,旁人再有什么心思也不會影響到他。 一鍋蒸兩籠包子,酸菜雞蛋豆腐包送到油鋪,另外一籠豬油蘿卜包趙西平拿走八個,他趕著四頭駱駝回家,隋良還在家等著。 地要犁,等官府的人上值了,趙西平帶著隋良去借耕牛和鐵犁,農(nóng)官注意到他的名字,出聲喊住人:“隋玉是你媳婦?” 趙西平點頭。 “胡監(jiān)察來打過招呼,讓你過來了去找他。另外,隋玉和隋良的四十畝田地我先批給你,趁著天還沒冷,犁地、上肥你先忙活?!鞭r(nóng)官掏出另一筒竹簡,說:“戶籍已經(jīng)發(fā)下去了,這四十畝地早該分到你們手里的,晚了半年,只剩北邊新開墾出來的荒地還沒主?!?/br> “北邊?靠近長城那邊?”趙西平問。 “離長城還遠(yuǎn),靠近氏置河下游,灌溉都挺方便。”農(nóng)官思索片刻,說:“等你從胡監(jiān)察那頭過來,我派個人領(lǐng)你過去認(rèn)地?!?/br> 趙西平不確定胡監(jiān)察怎么知道他這幾日會過來,他將牛栓樹上,讓隋良在旁邊看著鐵犁,他走進(jìn)官府去找胡監(jiān)察。 胡監(jiān)察剛上值,聽見通傳他看向走進(jìn)來的人,“你就是趙西平?” “回大人,屬下是趙西平?!?/br> “難怪曲校尉看中你,好一副當(dāng)兵的身架子。”胡監(jiān)察捻了捻胡須,轉(zhuǎn)而打聽道:“護(hù)送使團(tuán)的這一路可還順利?” “尚還順利,常大人曾來過西北,他熟悉方向,路上雖遇沙暴,但也有驚無險。”趙西平老實回答。 胡監(jiān)察點了點頭,他沉思一瞬,直接問:“路上可見過你妻子的堂兄?” 趙西平面露迷惑。 “沒遇見過他?”胡監(jiān)察松口氣,隋文安這人沒闖到使團(tuán)面前,這于他來說是個好事。 “屬下不認(rèn)識他,也沒人與我相認(rèn)。”趙西平搖頭,話出口,他想到在溫宿國盯著他看的商人,打聽道:“不知我這個大舅哥叫什么?” 胡監(jiān)察想笑,越想越有意思,隋慧想方設(shè)法試圖讓他為隋玉脫奴籍,而隋玉壓根沒在趙西平面前提過隋文安等人的名字。 “隋文安?!彼α艘宦暎终f:“現(xiàn)在叫文安?!?/br> 趙西平恍然,他動了動手指,思索片刻,坦誠說:“我們返程路過溫宿國的時候遇見一行商隊,其中一個商人盯著我看但沒上前打招呼,過后得知他叫文安。他沒與商隊同行返回,獨自一人留在溫宿國了?!?/br> 胡監(jiān)察笑著捋下胡須,到底是他太過謹(jǐn)慎,也高看了隋文安這個高門少爺,優(yōu)柔寡斷還沒狠氣,再有想法也難成事。 “行,本官曉得了,你回吧,這事不要再與任何人提起?!彼_口。 趙西平拱手應(yīng)諾,出門前,他詢問道:“不知我媳婦和我小舅子的事……” “已經(jīng)奏明郡守大人,他批復(fù)后,這樁事就了結(jié)了,你無需再來問?!焙O(jiān)察擺手。 趙西平躬身道謝,他退出值房,大步走出官府。 隋良看見他出來,站起來去解牛繩。 趙西平先送?;厝?,連著豬羊駱駝都趕出去吃草,讓隋良在荒野里守著,他又去找農(nóng)官去看新劃下來的田地。 隋玉跟隋良名下的四十畝地是今年新開墾出來的,還沒種過莊稼,土壤貧瘠,多為沙土,往下多挖一鍬,撬起來的土壤里還有堅硬的石頭。 “這地種下莊稼,收的糧食估計只夠抵糧種?!壁w西平提走鐵鍬,他看向計量土地的小官,問:“真就只剩這片地是沒主的?” “這片地靠河,天干不怕旱,你們用心養(yǎng)一兩年,再貧瘠的土也能變肥沃。再一個,糧種又不用你出,收的糧再少你也不吃虧?!?/br> “哪能不吃虧,耗在這上面的心思不值當(dāng)啊?!壁w西平嫌棄,隋玉一心撲在做生意上,這幾十畝地對她來說反倒是個拖累。 計量員不再費口舌,他騎上駱駝,說:“又無戰(zhàn)事,平日只用耕種,哪有什么值不值當(dāng)一說。這也就是在西北,換到關(guān)內(nèi),你祖上攢兩三代才能攢出四十畝地?!?/br> 這話倒是不假,趙西平心想是他不知足了。 計量員走后,趙西平沿著連在一起的四十畝地走一圈,他琢磨著先把家里的二十畝地犁了,之后再趕牛來犁這邊的地。土里的石頭都要撿起來,一個冬天忙不完,明年開春了繼續(xù)來拾掇。 隋玉得知她有地后,她抽空跟趙西平過來看一眼,說起肥地,她想到她是沒資格去牧場挑牛糞的,只能趕在下雪前摟草鋪地里,點火燒成草灰肥地。 之后的日子里,趙西平一心撲在犁地上。隋良則是兩邊跑,每到飯點了,他跑到街上去吃包子喝油茶,吃飽了再往地里送飯。放豬羊駱駝之余,他還割草,每天傍晚用駱駝馱回家堆在門外。 到了十月底,天冷了,過往的商隊大多都已南下,老禿那邊的生意停了,隋玉和趙小米一心撲在包子攤上。生意紅火,她新添了個火爐和陶釜,每天晚上煮一鍋鹵蛋,天明再帶上街,鹵水的香味煮出來,這比隋玉的美貌更能招攬生意。 一群上十個男人從街尾走來,隋玉注意到他們的眼神溜過來了,她出聲吆喝:“包子三文錢一個,鹵蛋四文一個,七文錢兩個。” 這群男人是關(guān)內(nèi)的商人,今年回來晚了,不適合出關(guān)再往東去,就打算留在敦煌城內(nèi)過冬。 “這里是南水街?你就是包子西施?”為首的男人問,不等隋玉回答,他探頭看陶釜里的鹵蛋,問身旁的兄弟:“這是不是我們之前吃過的那種雞蛋?” “我只往商隊賣過?!彼逵裾f。 “那應(yīng)該就是了,給我們兄弟幾個撈二十……不,撈三十個雞蛋?!睘槭椎哪腥酥逼鹕恚聪蛩逵?,又調(diào)侃一句:“包子西施?你在南水街,不應(yīng)該叫南施?” “叫南施也可以。”隋玉不在意,她端盆撈出三十個guntang的雞蛋,問:“你們要不要再買籠包子?雞蛋還燙,是帶走還是就在這里吃?” “就在這兒吃,你這里還有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