鹵鳥斬成幾段裝盤子里端上桌，這是趙西平自己動手，隋玉在忙著扯面煮面，一旁就有人瞅著，她垂著眼不看男人。

    趙西平也有些難為情，他徑直端一籠蒸餃上桌，說：“先吃，待會兒還有鹵rou湯餅，這個只有我媳婦做的夠味。”

    “這會兒不是店老板了？”顧千戶打趣。

    隋玉抬頭望一眼，笑得攏不住嘴。

    第131章 開工

    七個人，上一籠蒸餃，七碗鹵rou湯餅，一碟蒸面和兩碟包子，又有鹵煮的鳥rou和切開的鹵蛋，碟碟碗碗擺了小半桌，席面看著不差。

    最后一碗鹵rou湯餅端上桌，隋玉走過去說：“吃食簡薄，幾位兄長和叔伯別嫌棄，填填肚子還是可行的。改日西平若是獵到好東西，讓他再請各位過來用飯?！?/br>
    “味道聞著挺香。”顧千戶正色說，“我就住在你家隔壁，你或許還不認識我?！?/br>
    隋玉微微一笑，說：“不認識不要緊，這就認識了，吃得好往后多來。你們用飯吧，我就不打擾了?！?/br>
    “你吃過了？”趙西平問。

    隋玉點了下頭，她走到爐灶后面繼續(xù)煮面。

    趙西平收回目光，說：“這幾只鳥是我昨天射回來的，特意留到今天，你們嘗嘗。”

    六人就等他這話了，鹵rou的香味著實勾人，鳥rou似乎炸過，皮酥rou嫩，沒有一點rou腥味。湯面上的鹵rou也如此，豬rou吃著沒有腥臊氣。

    “隋娘子的茶飯手藝了得，就是鋪子藏得挺深，若不是你帶我們過來，這個地方我們還真找不到。”顧千戶說。

    趙西平笑笑，說：“鋪子開的有兩年多了，快三年了?！?/br>
    “那年數(shù)不短了。”

    之后便無話，七個人埋頭大口吃喝，中途隋良轉(zhuǎn)過來，見盤子里的蒸面見底了，他又端一碟送過來。

    “兩籠蒸面?！弊蛱靵磉^的跑腿伙計又提著桶過來了，他熟稔地跟隋玉打招呼，說：“還是昨天的老單子，那兩家人吃一頓不過癮，今天又下單了?！?/br>
    趙小米接過木桶裝面，打聽道：“一單有多少跑腿費？”

    “這兩家的地挨在一起，我只用跑一趟，錢收的少，一單十二文。”

    “那也不錯了?！壁w小米把桶遞過去，收過錢串子，說：“多幫我們拉點單子過來?！?/br>
    跑腿伙計“哎”一聲，帶著一身飯香快步走出門。

    顧千戶他們注意到，心里有了計較，這不就相當于各家合伙雇了個送飯的奴仆，他們往后若是想吃這口食，也能打發(fā)仆從過來買了送回去。

    一頓飯吃完，趙西平走過去結(jié)賬，隋玉遲疑地伸手去接。

    “你們兩口子還分這么清楚？”跟在后面的蔣千戶走過來，跟隋玉說：“老板做飯的味道不差，往后我們多過來捧場。”

    隋玉這時似乎咂摸出趙西平的用意，他當著同僚的面付飯錢，往后這些人若是過來，定是不好意思不給錢。

    “過來之前打發(fā)仆從來通知一聲，若是有好東西，我給你們留兩盤?！彼f。

    顧千戶他們點頭，見門外又來客人了，他們不再久留，抬腳跨出門。

    趙西平出去相送，寒暄幾句后，他站在路邊目送他們走遠，繼而轉(zhuǎn)身走進院子。

    趙小米見他進來，怪聲怪氣地喊一聲：“趙千戶怎么又來了？您可吃飽了？”

    趙西平不理她，他走進熱氣騰騰的鋪子里，問：“有我能幫忙的？”

    隋玉搖頭，“你若是不去打獵，就去地里看看?！?/br>
    趙西平探究地盯著她，見她羞惱地瞪一眼，他大笑著出門。

    傍晚時分，他帶著甘大甘二從地里回來，這時鋪子里人多，主仆三人站門外拍拍身上的灰，進門洗手洗臉，一頭鉆進人群里去幫忙收撿碗筷。

    又是夜色黑透才關鋪離開，擔心吵醒沉睡的人，一行人沒怎么說話，腳步輕輕往家走。

    “殷婆，今晚多燒一釜水。”一進門，趙西平就交代。

    隋玉攥了下手，腳步一拐，拿上油盞去牲畜圈看駱駝小崽。

    九頭駱駝跪伏在沙坑里睡覺，毛茸茸的小駱駝格外顯眼，隋玉喚一聲，它歡喜地跑到圈門口。

    “認出我了？”隋玉隔著門跟它說話。

    隔壁吃食的黑皮豬哼哼兩聲，這是也認出聲了。

    隋玉喊住甘二，說：“去灶房抓兩把鹽，看還有沒有什么新鮮的菜，也給我摟兩把過來?！?/br>
    甘二跑去前院，過來的卻是趙西平，他端著兩個碗，一碗黃豆芽，一碗鹽水。

    “水燒好了?！彼嵝?。

    隋玉沒理他，她接過兩個碗打開圈門走進去，那個傻乎乎的小駱駝往她身上蹭，絆得她走不直路。

    “給，加個餐?！彼逵穸酥鴥蓚€碗遞到帶崽駱駝的嘴邊，說：“我沒騙你吧，跟我們回家，你享福了，不用日夜不停為糧水跋涉，也不受狼群驚擾?！?/br>
    帶崽的母駱駝舔舐鹽水，咸了又吃口豆芽，綁上韁繩的它，吃食的動作慢了許多，看著溫順極了。

    另外七頭駱駝動也不動，它們早就吃飽了，食槽里扔的野草還有剩的，不缺一口吃的。

    鹽水見底，豆芽也吃光了，隋玉擼了擼小駱駝，她拿著空碗走出去。

    趙西平舉著油盞給她照亮，又陪她跟豬嘮幾句，這才回前院。

    幾番磨蹭，趙西平體內(nèi)的火越燒越旺，他拉著隋玉在浴房來一遭，回到床上，摟著腰又來一遭。

    晌午的時候，隋玉害羞的模樣著實惹人愛，這讓趙西平蠢蠢欲動了半天，晚上的興致格外好。

    隋玉受不住了，皮rou下火苗亂竄，眼前白光閃爍，腦子里混沌得厲害，然而背后的男人還在大幅度地動，喑啞的悶喘聲如驚雷劈在耳朵里，洶涌的浪潮再次席卷全身，她埋首在枕頭上，喑喑啜泣。

    風停雨歇，男人出門打水，隋玉伸出酥軟的手指拉上褥子，她閉眼昏昏欲睡。

    腳步聲襲來，她動了動眼皮，在人進來時陷入裝睡狀態(tài)。

    “睡了？”趙西平不信，他打濕布巾掀開褥子擦拭，望著光暈下糜亂的一幕，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

    隋玉踹他一腳，扯著帶鼻音的調(diào)子說：“我累了，別來了?！?/br>
    褥子掀下去，趙西平離開床側(cè)。

    隋玉緩了緩，披著褥子開箱子拿短褲，趕在男人上床之前穿好衣裳。

    “你怎么不問我飯錢的事？”趙西平出聲。

    “什么飯錢？噢，不就是從錢箱里拿的?！彼逵翊騻€哈欠，嘀咕說：“地里的活兒咋樣了？要不要我們關門幾天去幫忙？”

    趙西平開門倒水，木盆靠墻放著，他三兩步跨上床，躺下說：“不用你們，今年隋良名下的二十畝地種麻，這個好打理，地犁好也不用敲土，兩三天就能把種子撒下去。今天的飯錢不是從錢箱里拿的，你猜怎么著？”

    沒有回應，趙西平低頭，發(fā)現(xiàn)懷里的人已經(jīng)睡熟了。

    “是我打獵賣了一只兔子攢的錢?！彼吐曊f，“睡吧睡吧，你也累了?！?/br>
    他伸手捋開沾在唇上的長發(fā)，湊過去親一口，心滿意足地抱著美人睡覺。

    忙碌的日子過得飛快，春種收尾，日子也進入四月底。此時天氣已暖，人走在路上不再縮手縮脖，就連老人小孩身上的衣裳也減薄了幾件。

    農(nóng)忙的人閑了下來，有閑工夫做飯，外食的次數(shù)就少了。再加上東來西顧的商隊多數(shù)已經(jīng)入關出關，邊城里停留的客商減少，隋玉這邊的生意回落，不再像之前那樣忙得腳不沾地。

    半上午半下午的時候，隋玉會抽空出門，她約了趙千戶商討蓋房的事。

    “先挖地基，挖出來的土攢著，正好用來砌墻。土若是不夠，就沿著河道挖，正好擴寬河道了?！壁w西平說，“不止要用土，還要用草，蘆葦葉子、麥稈、還有紅柳枝，這些拌在泥巴里能讓土墻更穩(wěn)固?！?/br>
    隋玉點頭，之前軍屯的房子，包括現(xiàn)在住的，都能看見草頭、樹枝或是麥稈。

    “明天我去找老牛叔和秦大順，讓他們從屯子里給我叫十來個人，再從我手下管的一千個軍戶里叫三四十個人，人湊齊了就盡早開工。”趙西平早有主意，補充說：“敦煌的軍屯和民房是我們一手蓋起來的，都有經(jīng)驗，你畫的又有圖，東西備全了，蓋起來就快?！?/br>
    隋玉再次點頭，說：“我們倆都沒有完整的時間來監(jiān)工，不如花錢雇老牛叔過來？他臉皮厚，年紀還大，敢催工，也能服人?！?/br>
    趙西平笑了下，說：“行，我明天過去一趟，看他來不來?！?/br>
    “要是擔心不方便帶孩子，你跟他說，把阿水放鋪子里，我們給他看著?！彼逵裢刈?，又輕言道：“我本來打算讓大哥或是二哥過來監(jiān)工，之前二嫂就有讓二哥來賺錢的想法。”

    “他們不行，種地還成，跟人打交道還不如我，來當監(jiān)工壓不住上過戰(zhàn)場的兵卒，八成還會被人使喚成跑腿的。”趙西平出言拒絕了。

    “我也是這樣想的，以后要是有其他賺錢的路子，我們再喊上大哥和二哥?！彼逵裾f。

    “到時候再說吧?！壁w西平抬手搭上她的肩，回頭看一眼風吹草動的荒地，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

    ……

    隔日，趙西平提上兩個半邊兔rou回軍屯，他先去老牛叔家，門沒栓，聽見院子里有說話聲，他喊一聲就推門進去。

    老牛叔正在給阿水洗頭發(fā)，他一只手不方便，阿水的手又太小，父女倆折騰一通，盆里的水快灑完了。

    “呦，還帶rou過來，報喜??？”

    “報什么喜？”趙西平將半邊兔rou放進灶房，出來說：“我給你搭把手？”

    “快洗好了，沖沖就干凈了……別動，水淋衣裳上了?！崩吓Ｊ灏醋“⑺?，不忘問：“你媳婦還沒有喜信？”

    “你比我老爹老娘還急。”趙西平?jīng)]好氣。

    “該急了，你二十好幾了，隋玉也不小了，你倆成親幾年了？”

    “將近四年了?！壁w西平算了算，日子過得真快啊。

    “再有半年，阿水都滿三歲了?！崩吓Ｊ迥弥冀碜咏o孩子擦頭發(fā)，轉(zhuǎn)口問：“你找我有啥事？”

    趙西平將蓋房的事說給他聽，“你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給我當監(jiān)工，一天我給你開五錢的工錢?！?/br>
    老牛叔看看阿水，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要給阿水多攢些傍身錢。

    “先說好，我只是去監(jiān)工，重活我不做，免得累到我，我可是要多活十幾年的?！崩吓Ｊ逑嚷暶?。

    趙西平也沒指望他做重活，“孩子你先帶著，要是覺得帶過去不方便，送到鋪子里也成。還有，你幫我找些能干的人，一天四錢的工錢，包兩頓飯，愿意賣力氣的就過去。”

    “行，這事沒問題?！?/br>
    這邊的事說定，趙西平又拎著另外半邊兔rou去找秦大順。

    過后，趙西平喊來經(jīng)常在他面前露臉的三個百戶，托他們每人給他找十來個有蓋房經(jīng)驗的兵卒。

    五月初二，趙西平湊齊四十二個壯實的兵卒，他們各自拿著鐵鍬，挑著隋玉買來的扁擔和篾筐去荒地挖地基。

    殷婆子也從食鋪里退了回來，她在家負責給蓋房的人準備一天兩頓飯，臨近晌午的時候甘大和甘二會回來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