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我安排了看管的人，你們放心?！彼逵翊饝?yīng)。

    上半晌，趙西平騎駱駝回來了，他朝隋玉招手，說：“打獵去不去？”

    隋玉應(yīng)聲而起，她讓隋良跟趙小米守著，說：“我打獵回來給你們燉rou?！?/br>
    趙西平過來之前先回家拿了弓箭，隋玉牽頭駱駝就跟他走了，兩口子騎著駱駝向西跑，繞過城池去收割了莊稼的地頭，地里不止有拾莊稼的人，還有準(zhǔn)備存糧的田鼠和兔子，冬天還沒來，鳥雀和野雞已經(jīng)在為過冬準(zhǔn)備了，多吃多補貼秋膘。

    騎著駱駝追趕嘎嘎飛走的野雞，駱駝急奔，羽箭緊隨其后，一支沒射中，第二支追補上，羽毛艷麗的野雞在半空中栽落。

    隋玉咧嘴一笑，她翻下駱駝跑去撿野雞和掉在半道上的羽箭，說：“看來我要多練練箭，準(zhǔn)頭不行了?！?/br>
    趙西平看一圈，附近的野物都被這動靜驚跑了，他跳下駱駝走過來，捏了捏隋玉的胳膊，說：“是要練，力氣也不夠?！?/br>
    “之前力氣大是天天揉面搟面嘛，要不我把揉面的活兒再撿起來？”隋玉撂起胳膊，若有所思地盯了兩眼，目光移向健壯的男人，諂媚地說：“千戶大人，你教我?guī)渍邪?？你天天在校場?xùn)練，練的是什么？”

    趙西平裝腔作勢地咳幾聲，意味不明地看她幾眼。

    隋玉踢他一腳，催道：“有話就說?！?/br>
    “早上給我留門?！?/br>
    隋玉斜瞪他一眼，天天凈琢磨這事，她嘀咕說：“沒給你留門你也進(jìn)來了?！?/br>
    男人掩嘴清咳，他含笑摟住隋玉，說：“走，回去吃飯，下午我們再換個地方?！?/br>
    “什么時候開始教我？”隋玉還惦記著這事。

    “今晚，先練腿腳，晚上我陪你們跑回去，你要是能堅持再談別的?！?/br>
    “跑步啊……”隋玉點頭，“也行，聽你的。”

    第142章 婆家人來了

    下午剛要出門，恰好遇到孫大娘送雞蛋過來，這次她又送來三十個腌好的咸鴨蛋，說：“鴨蛋送給你們吃，可別跟我提給錢的事，我今年賺了不少錢，不缺這幾個鴨蛋錢。”

    “今年年成好，地里的莊稼也收了不少吧？”趙西平問。

    孫大娘笑出一臉褶子，說：“我過來就為這事，麥子大半賣給冬子爹了，還有黃豆和黍米，隋玉你什么時候得空？去幫我算個賬，我想把雜糧拉去糧鋪賣了?！?/br>
    隋玉看向隋良，見他意動，她開口說：“讓良哥兒去，我把他教出來了，他會算賬?！?/br>
    “也是不打算盤就能算賬？”孫大娘問。

    隋良自信點頭，說：“我跟我姐一樣，算賬都不用算盤，擱心里算?！?/br>
    趙小米出聲作證：“人家不愧是姐弟倆，算賬速度都是一等一的，我跟著一起學(xué)，但我不如隋良?！?/br>
    隋玉笑笑，大概是血緣的緣故，看隋九山和隋虎就知道，隋文安和隋良這一代人的身體素質(zhì)和學(xué)習(xí)能力都不錯，在學(xué)習(xí)算法方面，趙小米的確不如隋良善于變通。

    “讓良哥兒跟你走一趟?！彼逵裾f，“你放心，不會錯賬，他還會認(rèn)斤兩?！?/br>
    有她擔(dān)保，孫大娘就把隋良領(lǐng)走了。

    “你一個人守這邊能行嗎？”隋玉問趙小米。

    趙小米有些忐忑，她不是沒招呼過客商，但害怕出岔子，萬一哪句話說錯了，把客人趕跑了可怎么辦？

    “我……”

    “能行能行?！壁w西平拉隋玉走，強行讓趙小米硬著頭皮頂上，他邊走邊說：“她跟你兩三年了，看也看會了啊，又不是個傻姑娘?！?/br>
    趙小米聽見了，她哼哼兩聲，從背后暗暗比劃兩拳。

    望著哥嫂騎著駱駝瀟灑離開，她轉(zhuǎn)而一門心思撲在客舍上。

    甘大甘二去地里割麻了，幫工李木頭在清掃牲畜圈，幫工慶嬸和秋嫂在拍打晾曬的褥子和床墊，客舍的空地上搭滿了床單和被罩，青色、褐色的布在秋風(fēng)里飄搖。

    趙小米繞著客舍轉(zhuǎn)一圈，又去巡看一下吃草的駱駝，突聞悠揚的駝鈴聲，她緊張回頭，阿水又帶著小狗從遠(yuǎn)處的小道上往回跑。

    “小米姐，來客了——”

    “汪汪汪——”小狗也跟著叫。

    趙小米大步往回跑，她氣喘吁吁跑回去的時候，商隊已經(jīng)到了，客商望著濕漉漉的床單和被罩，說：“搞得挺干凈啊，這邊也安靜。”

    “對，干凈，我們這邊都是客人一走就拆洗床褥，若是長住，每隔半個月就換一次床單和被罩。”趙小米解釋，她引著人往客舍里走，介紹說：“一間房能住五個人，一個客舍里面有十二間客房和十二間倉房，訂一間客房送一間倉房和一個牲畜圈，一個圈里能關(guān)六頭駱駝。你們有二十三個人，如果不獨住，訂五間房就夠了?！?/br>
    “一晚房錢多少？”

    “一百文。”

    這隊客商打量一圈，相互點了點頭，這邊寬敞，還有倉房，不用人跟貨擠一起，就是偏了點。

    “外面就是廚灶，一天三頓飯都開火，尋常有包子，有扁食，有鹵水湯餅，有菜干飯和黍米粥，飽肚是沒問題的。若是想吃rou，你們提前半天說，我們安排人去城里買rou?！壁w小米又補充。

    “行，我們在這邊住三晚?！?/br>
    趙小米攥了攥手，沒搞砸，她心中暗喜，給人安排好五間客房，收了房錢后，她把鎖和鑰匙都交給他們。

    商隊的貨還沒卸完，城里的跑腿伙計和賣糧草的人就趕過來了，他們明白這邊的規(guī)矩，三個人站在客舍外等著，等商人出來了，他們再上前搭話。

    “小米姐，小米姐……”阿水又興沖沖跑回來，她激動得小臉通紅，“又來商隊了?！?/br>
    趙小米想仰天大笑，她一個人守著的時候，生意真好啊。

    這次過來的是個小商隊，本來想長住，進(jìn)客舍得知另一波商隊在三天后離開，他們改了主意，打算三天后一起同行。

    趙小米有些失望，她等隋良回來后念一通，等隋玉和趙西平回來后又念一通，同時還擔(dān)心第三進(jìn)客舍住的客商也要跟著離開。

    隋玉特意去問一下，第三進(jìn)客舍住的客商不打算離開，說是想停下來歇歇。

    晚飯后，趙西平帶著隋玉、隋良和趙小米沿著客舍走圈消食，外加活動手腳，他教她們動作，指點她們跑動時用哪里發(fā)力不累人。

    在外面消食的鏢師聽見了，走過去問：“趙千戶，我們過兩招比劃一下？夜太長了，找點事打發(fā)打發(fā)時間?！?/br>
    趙西平意動，據(jù)他了解，押鏢的鏢師多是祖?zhèn)鞯墓Ψ?，個個了得。

    “這樣吧，你們約其他商隊的鏢師出來比劃拳腳，我先送我家人回去，我回來時你們?nèi)羰沁€沒散，我們對兩招?！彼f。

    “行?！?/br>
    趙西平喊來甘大甘二，讓他倆去灶房扎幾個火把，選個背風(fēng)的地方照亮。

    “我們這就回去，免得耽誤你的事?！彼逵裉嶙h。

    “不耽誤?！壁w西平穩(wěn)得住，他耐心地陪著她們繞一圈，確保三人記住了動作，他拿來一個火把，牽來一頭駱駝，殷婆子抱著阿水騎駱駝，他帶頭跑在前面照亮。

    呼嘯的夜風(fēng)里，急促的喘氣聲此起彼伏，一路跑跑停停，跑不動了就慢走，歇過氣繼續(xù)跑，在累死之前，千戶所到了。

    趙西平今晚沒進(jìn)門，他牽著駱駝準(zhǔn)備走，離開前不忘交代：“記得留門啊?！?/br>
    隋玉沒搭理，她累死了，跑出一身的汗，胸腔里像是燒了把火，一直到殷婆子燒好洗澡水，她這才緩過來。

    城北客舍的空地上，鏢師對打的動靜不小，客商紛紛走出來觀看，甚至興起了還押上賭注，喝彩聲和歡呼聲引來巡邏的駐軍。這時趙西平趕來，有他出面，駐軍沒說兩句話就走了。

    “比劃兩下是個熱鬧就行了，可不興做賭局?！壁w西平給眾人說，“我這邊一不沾賭，二不沾嫖，就是個過夜歇腳的地方，頂多給你們比劃拳腳做個保。”

    客商收起他們下的注，紛紛表態(tài)說：“聽大人的?！?/br>
    “明早我們?nèi)羰窃谶@邊練功夫，駐軍是不是不會來找麻煩？”鏢師問。

    “不能動刀?！壁w西平聲明。

    “這個我們明白，肯定不能舞刀弄斧，不給你惹麻煩?！比f一拿出刀斧，人數(shù)過多，再被當(dāng)?shù)伛v兵誤認(rèn)為是偷襲，亂箭射死可是冤大了。

    有人邀趙西平下場過兩招，趙西平擼起袖子過去，他練了半年，正好檢驗一下這半年的成果。

    不動刀不舞棒，兩人對打全憑腿上的力道和硬實的身板子，腿腳穩(wěn)當(dāng)絆不倒，身量高壯搬不倒，趙西平跟對打的鏢師力量相當(dāng)，探出彼此的底，便松開了。

    火把即將燒盡，黑夜即將吞噬孱弱的火苗，鏢師們約趙西平天明后再拿上木棍比劃招式，趙西平拒絕了，借口說他早上要去練兵。

    然而天不亮，月亮還沒隱退的時候，他就牽走駱駝回城了。

    這種宛如偷情的日子，趙千戶樂此不疲，每每天不亮，他就火急火燎去造訪自己媳婦的被窩。

    日子一晃進(jìn)了十一月，西邊的寒氣盡數(shù)涌進(jìn)敦煌的城門，進(jìn)城的商隊少了，這時候進(jìn)城的商隊都是打算長住的。

    這天晌午，趙西平去西城門喊黃安成過去吃飯，他跟隋玉上午出城打獵，獵到了一只黃羊，回來時就跟黃安成說了，擔(dān)心他不好意思過去，趙西平等羊rou燉好了又來喊一遍。

    老禿看見他，走上前問：“你家客舍住滿了？”

    趙西平搖頭，說：“還剩五六間房。”

    “我們那邊半條巷子都是空的?！崩隙d抱怨。

    趙西平懶得理他，往年冬天民巷里住的商隊也不多，三四月份和八九月份，民巷里暫住的客商最多。

    “走了。”黃安成做好交接，他提著一兜魚走過來。

    趙西平看他一眼。

    “我去你家吃飯，總不能空著手。”黃安成笑著解釋，“剛巧遇到進(jìn)城賣魚的販子，我就買了幾條?！?/br>
    趙西平捶他一拳，“你太客氣了?！?/br>
    黃安成暗暗苦笑，往日登門還能稱是友人相聚，空手上門倒是無所謂，但現(xiàn)在趙西平的官位在他之上，再空手上門就是沒眼色。他不由想到昧了他的軍功的胡都尉，若是當(dāng)年他有個能賞識他的上官，他也不至于一直做個守城官。

    城外突聞人聲，趙西平聽到老牛叔的聲音，他轉(zhuǎn)過去，看見老牛叔引著一群人進(jìn)城。

    老禿和其他人涌過去招租客，老牛叔蠻橫地將人推開，嚷嚷道：“別來打劫，我們是要去城北客舍的?！?/br>
    老禿他們憤恨地扭頭盯著趙西平，趙西平沉默著不說話。

    老牛叔也看見趙西平了，他搓了搓凍僵的臉，先開口問：“天這么冷，阿水沒凍病吧？”

    “沒有，她在客舍那邊等著吃羊rou?！壁w西平捏了捏老牛叔的衣裳，里面塞的估計都是草，他嘆一聲，說：“該早點回來的……算了，不說了，過去吧，今天有羊rou吃。”

    說罷看向其他人，這些多是散商和孤身闖蕩的旅人，也不知道老牛叔怎么把這些人說動的

    “都跟我走吧，你們來的巧，今天有羊湯暖身?！壁w西平說。

    “這就是我跟你們說的趙千戶，你們住他家的客舍，保管沒人敢欺負(fù)?！崩吓Ｊ彘_口。

    趙西平點頭。

    這些人的目光從老禿他們身上挪開，選擇跟趙西平走。

    回到客舍，趙小米帶人去安置，她在人群中看見老牛叔，回頭大喊：“阿水，你爹回來了?！?/br>
    阿水高興的往外跑，手上的羊rou掉了，小黑狗撿了個便宜，一咕嚕咽下rou，甩著舌頭跟著往外跑。

    “爹爹爹——”阿水激動地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