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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流放后,我在敦煌當(dāng)漢商在線閱讀 - 第3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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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節(jié)

    隋玉看過去,她眼神一厲,問:“這個簡單的問題還要我教你?你在妓營是怎么打水怎么洗衣的?稍稍動動腦子也知道,天光大亮,外面人多的時候你們結(jié)伴外出不行?”

    問話的女人肩膀一縮,不吭聲了。

    “你們的自由得來不易,從泥潭里爬起來是僥幸,要是再不長眼地掉進(jìn)去,只能說是活該,自找苦吃,命里該千人騎萬人睡。”隋玉說得毫不留情面,她就怕有人前腳過上好日子,后腳又去招搖,到時候再成個靠rou體吃飯的浪蕩人。

    她能拉她們一把,但不可能挨個再拉一把。

    “我建議你們離男人遠(yuǎn)遠(yuǎn)的,他們對你們沒有真心。尤其是成過親的男人,千萬不能沾上關(guān)系,什么挑水重讓人幫忙,不要有這種想法,一個人挑不動就少打點水,多跑兩趟也別給我整讓什么男人送水進(jìn)門的事。”隋玉警告,“我們給你們安置的屋舍不能帶男人進(jìn)來,我會隔三差五派人或是親自上門查看,膽敢有人帶男人進(jìn)門過夜的,我不聽解釋,立馬收拾鋪蓋卷滾蛋,別敗壞其他人的名聲?!?/br>
    “夫人你放心,我們其中要是真有這樣的賤人,不用你吩咐,我們半夜就掐死她?!币粋€長相端莊的女子開口。

    “嗯,你們相互監(jiān)督?!彼逵駵?zhǔn)備走了,她還要去下一家,離開時她交代:“如果有人欺負(fù)你們或是sao擾你們,不用忍讓,直接去長歸客舍找我告狀,我跟趙中郎將能給你們做主。”

    “多謝夫人?!彼齻兏和庾?。

    隋玉擺了下手,示意她們留步,不用相送。

    隋玉耗了六天的功夫,她親自走訪住在軍屯的六十二戶種棉人,敲打、警告、囑咐,也是跟附近的住戶彰示不要欺負(fù)她的人,她不是把人撂這里就不管不顧了。

    在她之前,趙西平跟軍屯里的屯長,以及曾為下屬的百夫長一一打過招呼,讓他們盯著點。他安排住進(jìn)來的人已經(jīng)從良了,誰若是上門sao擾或是想作惡強占女人,到時候他不會留情面,該報官報官,該下獄下獄。

    有他們夫婦二人做靠山,住在軍屯里的女人們過上了清凈的日子,天亮后一起結(jié)伴出門,去她們租的地里拔草,再去借來耕牛和鐵犁犁地。

    萬幸她們做營妓時每逢春播和秋收都在地里忙活,拔草、翻土、犁地、施肥、打壟這些活兒于她們而言并不生疏。

    忙歸忙,累歸累,但身上的枷鎖沒有了,棉花豐收后她們還能賣錢買糧買衣,往后的日子有盼頭,她們流血流汗都不叫苦也不掉眼淚。

    五月初七,趙西平去種棉人租種的地里巡查,一畝畝荒地開墾出來了,她們按照她們在城北學(xué)得的經(jīng)驗,土地打壟了,地頭田埂上的野草薅得光禿禿的,拔下來的野草曬干燒成灰都挑回家存著了。

    最讓他欣慰的是,她們這些人結(jié)成團,會相互幫忙。年輕的、沒孩子沒累贅的人忙完自己地里的活兒沒有急著找他賒欠棉花苗,而是聚在一起幫老人、帶孩子的母親、體弱生病的婦人干活。

    “吁——”一個扶著犁趕牛犁地的黑瘦婦人看見趙西平,她高興道:“大人,我們八百零五個人租種的四百七十四畝地只剩這一畝還沒犁完,明天就能挑棉花苗回來移栽。”

    “好,明天你們就過去,糞籃子我家有,你們不用跟鄰居借?!壁w西平撂下話就要離開。

    “大人,一畝地的棉花苗要多少錢?”有人問。

    “二十文一株,或是一株棉花苗用五顆棉種換,你們自己選擇。”趙西平去民屯巡看另外一百零一戶人家和住在本地的八十九戶人家。

    次日,種棉人來移栽棉花苗的時候,隋玉帶著十個壯仆拎著棒槌過來了。

    “王二蛋?!睆堩樅耙宦?。

    “哎,是我?!币粋€瘸了只腿的四十余歲的男人站起來。

    “過來?!睆堩樥惺?。

    “孫老毛,過來。”

    “毛大頭、郭二順、董鐵頭……”

    九個男人面懷忐忑地走上地頭。

    “打?!彼逵窭渎暟l(fā)令。

    青山拎起棒槌狠狠砸在王二蛋的瘸腿上,慘烈的痛嚎聲嚇得大黑狗夾起尾巴往回逃。

    “就你們這副鬼德行還打媳婦?怎么?嫌棄她們做過營妓?”隋玉甩手就是一巴掌,“我早就等著你們這幫狗雜碎露出真面目,給他們?nèi)舆M(jìn)河里醒醒神。尿不出干凈的尿就去河里對著水看看自己的德行,臊眉拉眼晦氣得像鬼,一張嘴比糞坑還熏人,身上的皮垮得能藏蛆蟲,就你們這副鬼德行要不是這回占了便宜,死了做鬼都不可能有媳婦。你們還嫌棄她們?她們不嫌棄你們就是你們祖上燒高香了。我警告你們,沒人求著你們?nèi)⑾眿D,是你們自輕自賤跟在她們屁股后面跑來的。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們打罵媳婦,不斷只手?jǐn)嘀荒_我喊你們喊爺爺?!?/br>
    第342章 “哥哥,你累不累”

    河里浪花飛濺,丟下去的男人很快被急湍的水流沖走,他們嘴上高聲呼救,手上拽著水草拼命往岸上爬。

    有奴仆盯著,這些人并不會溺水淹死,隋玉冷漠地移開目光,她看向站在地里的其他人,不小心觸到她眼神的男人慌亂地低下頭,他們不敢看她。

    隋玉看向臉上帶著淤青的女人,她們或哭或笑,或是感激地望著她,她無動于衷,只是提醒道:“你們都長著手長著腳長著嘴,挨打了要打回去,挨罵了要罵回去,你痛了也要讓他痛,你們要是只會一味忍讓,那你有數(shù)不盡的苦頭吃?!?/br>
    有人哭了,有人嚷嚷著說命苦。

    隋玉不耐煩聽,她看向偷偷撇嘴的男人們,譏諷地說:“人總有閉眼睡覺的時候,你白天挨打,夜里等他閉眼了,你拿刀剁他一根手指頭、剁他一只手,他想要你的命,你就能反過來要他的命?!?/br>
    小春紅眼睛一亮,她偏頭跟一旁的小喜說:“對啊,我怎么沒想到呢,以后我嫁人了,我男人要是敢動我一根手指頭,只要不把我打死,他就別想閉眼睡覺,不然他就沒命再睜眼?!?/br>
    小喜看她又是挑眉又是使眼色,她稍稍思索,立馬反應(yīng)過來,應(yīng)和道:“你說的對,大不了一命賭一命,他死了,我去蹲大牢。要是運氣好,我還能跑出關(guān),去關(guān)外放羊。”

    人群里響起交頭接耳聲,前一刻還神色不屑的男人此時不淡定了,一個個眉宇間浮現(xiàn)忌憚。

    扔進(jìn)河里的九個男人爬上來,他們看隋玉如看羅剎鬼,一個個壓抑著咳嗽聲,繞著她走。

    “干活吧。”隋玉丟下一句話,輕飄飄地走了。

    “我娘真威風(fēng)?!毙♂潭⒅餅t灑過河的背影,眼里冒星星。

    阿水贊同地點頭,不過她悄悄探過頭問:“你爹挨過揍嗎?”

    “怎么可能!”小崽滿臉的不可思議,“我爹才不會動我娘一根手指頭,我娘也不會揍他?!?/br>
    隋良屈指敲了敲阿水的頭,無語地說:“你不傻也是個睜眼瞎。”

    阿水:……

    小崽嘻嘻笑,他想起他撞見過他娘親他爹,心想她才不屑用武力鎮(zhèn)壓他爹。

    “是在這兒登記嗎?”兩個挑著擔(dān)子的婦人走過來。

    隋良回神,他攤開羊皮卷,用毛筆沾了沾落了灰的墨汁,說:“叫什么?住在哪里?賒欠棉花苗是用錢還是用棉種抵扣?”

    “用棉種,賒欠一株棉花苗要還五顆棉種是吧?”姜巧女問。

    “對?!?/br>
    “我叫姜巧女,住在第八軍屯,賒欠二百株棉花苗?!?/br>
    “我叫曲珠,住在第八軍屯,跟巧女住在一起,也賒欠二百株棉花苗?!?/br>
    后面又有人過來,阿水招手,“到我這兒來,我這兒也能登記?!?/br>
    “是二百株棉花苗,姜巧女的?!被ㄦぬ筋^跟隋良說。

    阿羌也數(shù)過了,數(shù)目是對的,她讓曲珠挑著擔(dān)離開,并囑咐她們用完糞籃子和扁擔(dān)盡快還回來。

    綠芽兒跟阿水湊對,一個核對數(shù)目,一個握筆寫字登記。

    “你們都是中郎將和夫人家的孩子嗎?”后面排隊等候的婦人問。

    “我們長得相像嗎?”綠芽兒笑著指了指坐著蹲著的人。

    “這個小郎君一定是夫人親生的兒子,母子倆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站在小崽面前登記的婦人說。

    小崽咧嘴一笑,“對,我爹娘就我一個孩子,我旁邊的俊小伙是我舅舅,親的?!?/br>
    隋良忍俊不禁,他用毛筆指了下綠芽兒,說:“除了她,剩下的都是一家的?!?/br>
    綠芽兒臉上的笑一頓,她點頭說:“我跟她們是同窗。”

    心思通透的已經(jīng)看出來了,花妞和阿羌的穿著和神色都不像是主子,但也不像尋常的丫鬟。

    “姨,你登記好了,可以走了?!卑⑶汲雎曊f,“下一個,到我這兒來一個?!?/br>
    “夫人是個好人,你們有福?!眿D人伸手摸了下阿羌的頭頂,說:“好好跟著夫子學(xué),爭取明年也能拿上毛筆寫字?!?/br>
    阿羌得意一笑,“我會寫字,只是缺會數(shù)數(shù)的,我才湊上的?!?/br>
    “好丫頭?!眿D人挑著擔(dān)走了。

    小春紅聽到地頭的動靜,她跟小喜說:“也不知道今年還出不出關(guān),要是不出關(guān)了,我去跟阿羌和花妞學(xué)數(shù)數(shù)學(xué)寫字?!?/br>
    小喜若有所思。

    一天的勞作結(jié)束,傍晚時分,小喜揣著一兜錢騎上駱駝進(jìn)城,她沽一罐燈油回來,還買了炸麻葉和飴糖。

    “阿羌睡沒睡?”小喜端著一碟炸麻葉推開隔壁的屋門,就見阿羌和花妞頭對頭坐著油盞下,杵著手指在沙板上寫寫畫畫。

    “這么用功???晚上還練字?”小喜驚訝。

    阿羌不好意思地笑笑,她低聲解釋說:“我們白天要干活,天黑了才閑下來,只能這時候多寫多練?!?/br>
    “小喜jiejie,你找阿羌有什么事?”花妞問。

    “不止是找她,也是找你,想讓你們給我們當(dāng)小夫子,教我念念數(shù),要是能認(rèn)些字也好。”小喜把手上端的一碟炸麻葉放桌上,說:“你們年歲小,還在長個子,睡前餓了填填肚子?!?/br>
    花妞有些不情愿,她跟阿羌也有工錢,不缺這點吃的,也不愿意浪費時間,畢竟她們出了學(xué)堂也只有晚上有點空閑學(xué)習(xí),想跟上夫子授課的進(jìn)度挺吃力的。

    阿羌臉薄,不會拒絕人,她雖然為難,還是點頭答應(yīng)了。

    “那你到我們屋里來,我們屋里點了五盞油盞,忒亮堂?!毙∠灿秩o阿羌一小兜快捂化的飴糖,說:“甜甜嘴,jiejie明天還給你買?!?/br>
    “不用買的,我不愛吃糖。”阿羌擺手。

    “傻丫頭,哪有人不愛吃糖的。我先回去了,你收拾好就過來?!毙∠部觳匠鋈チ恕?/br>
    花妞去關(guān)上門,她斥道:“你怎么就答應(yīng)了?你不練字了?不背律法了?”

    “我晌午不睡覺了,我晌午再補起來?!卑⑶荚痤^發(fā),她穿鞋下地,說:“我們才來的時候是跟jiejie們睡一起的,雖然是主子吩咐的,但jiejie們對我們挺照顧,沒欺負(fù)過我們?!?/br>
    花妞鼓了鼓嘴巴,“那好吧,今晚你過去,明晚我過去?!?/br>
    “哎?!卑⑶驾p快地應(yīng)了,“我先過去了,你瞌睡了你先睡?!?/br>
    張順?biāo)麄兟牭絼屿o,不甘示弱地請出大壯,大壯雖說比不過花妞和阿羌,但教一群文盲數(shù)數(shù)還是能勝任的,他會寫的字也有三四十個了。

    奴仆們夜里開起小課堂,大伙都在認(rèn)真地學(xué),只有丁全和二黑魂不守舍,心里火急火燎的。

    隔天,隋玉又看見丁全和二黑時不時在她周圍打轉(zhuǎn),傍晚的時候,她招手把人喊過來。

    “地里的棉花苗都移走了?”隋玉問。

    “都移走了,要不是農(nóng)具不夠,昨天一天就把活兒干完了?!倍∪珦屩卦?。

    “還剩了五畝地的苗,我明天趕著駱駝把地犁開,這兩天把剩下的五畝地種上棉花。”二黑不落其后,他繼續(xù)說:“主子,我覺得農(nóng)地用來堆泥坯育種育苗對種莊稼不好,你看育苗的五畝地因為人走來踩去,土都踩瓷實了,莊稼扎根的時候肯定困難。明年再育棉花苗不如尋個荒地鏟平,河泥堆上去,也不影響育苗的肥力?!?/br>
    隋玉點頭,“你說的在理,就按你說的辦,明年你cao心這個事。”

    二黑眼睛一亮,相應(yīng)的,丁全的眼神暗了下去。

    “去年我離開的時候說了,你倆誰能干我提拔誰當(dāng)管家,這事我還記得,就是這大半個月太忙了,一直沒顧得上找你們?!彼逵癫辉俣等ψ?,“宋當(dāng)家跟我表揚過你們,老牛叔也沒少夸你們,你倆一個賽一個能干,我們不在家,你們把客舍里里外外的事打理得井井有條,對得起我的信任。尤其是二黑,還考慮到我們今年會多種棉花,我沒有交代,你就先一步找到在城北開墾荒地的人家跟他們商量買下他們手里的荒地,又給我添置了二十五畝地。我能看到你的忠心,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得個教訓(xùn),我也就不提了。”

    二黑羞愧地低下頭,“以前是我鬼迷心竅,主子,我以后不會再有其他心思。”

    “嗯,你善變通,你往后就負(fù)責(zé)客舍以及地里的事,家里的奴仆你都能使喚?!彼逵裾f,“不過張順和小春紅他們主要負(fù)責(zé)商隊的事,地里缺人手了,你能讓他們?nèi)ロ斠惶靸商?,尋常就不使喚他們,或是通過我來下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