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程鳶的視線落在床頭的毛絨小熊上，她拿了一個過來，在手中撫摩，“逃了一次后，忽然就無所畏懼，就不想裝了，不得不說這種狀態(tài)還挺舒服。”

    江初靜看著她清麗脫俗的臉，有些哭笑不得。

    “你這一走，還不知道哪年能見到?！?/br>
    江初靜有些戀戀不舍，“我還以為我會和你在一起很多年呢，程宅這份工作不錯，我還想一直干著?！?/br>
    程鳶閉起眼睛，“人是孤獨的，每個人都只能陪你走一段路。”

    一句話說得江初靜心里蒼涼無比。

    程鳶輕輕嘆了口氣，道：“你也不用舍不得我，其實我一開始和你走得近，只是想培養(yǎng)一個自己人?！?/br>
    “后來我覺得我要逃跑這件事不能牽連任何人，才放棄了把你拉下水的想法?！?/br>
    江初靜更難過了，她搖搖頭，“夫人，我不介意，你是個好人。”

    好人。

    程鳶聽了這個評價，有些失神。

    片刻，她醒悟過來，慢慢站起身來，走到房間一角。

    她的東西都從閣樓收拾到了這里。

    程鳶找了一會兒，找到放首飾的地方，她打開盒子，取了一對翡翠耳環(huán)出來。

    “初靜，我自己的東西不多，這對耳環(huán)是我十四歲時候戴過的，是耳夾款，還算值點錢，送給你做紀念吧?！?/br>
    “也算是我提前送你的結婚禮物，希望你不要嫌棄?！?/br>
    江初靜看著那對水頭極好的耳環(huán)，不敢接。

    “我不能要，這太貴重了?！?/br>
    “說了是結婚禮物，我也沒別的送你了，你不收，我心里也會難過。”

    程鳶堅持。

    江初靜只好接過來了，她忍不住掉了淚。

    程鳶緩慢地道：“其他的我收拾一下，你幫我個忙，這幾天都賣掉。”

    江初靜吃了一驚，“夫人，你的首飾都很好看，要賣掉?”

    “嗯，我沒多少存款，首飾留著也沒什么用，還是換成錢保險?！?/br>
    程鳶仔細挑選著自己的舊首飾，“特別貴重的，家里破產的時候都賣掉了，我之前策劃逃跑的時候也賣掉了一些，現(xiàn)在留下的這些不太值錢，加起來應該能賣個一百來萬?！?/br>
    江初靜本來想問她是不是缺錢，她可以借一點，一聽首飾可以賣一百多萬，她生生住了口。

    她那五萬存款還是不拿出來現(xiàn)眼了。

    “還有我這把古箏，”程鳶猶豫了一下，但最終很快地開口，“也幫我賣掉。”

    “雖然不及霍九淵買的那架愛慕，但也是古董，應該值二三十萬?！?/br>
    江初靜看她干脆果斷的樣子，禁不住咬唇，“這把古箏陪你也很多年了吧，賣掉太可惜了?！?/br>
    程鳶垂眸，“以后可以再賣，古箏這種東西太重了，我?guī)Р蛔?，還不如也換成錢。”

    江初靜不死心，“你要是信任我，我就帶回家?guī)湍惚９?，等你安頓下來，我給你寄過去?！?/br>
    “不了，等我走了，我不想和霍九淵以及他周邊的人還有任何聯(lián)系?！?/br>
    程鳶道。

    她從來不戀物。

    程宅那么大的家業(yè)都煙消云散了，她要是執(zhí)著不舍，早就精神出問題了。

    留不住的就舍棄。

    人始終得往前走。

    江初靜難過地低下頭，程鳶這個樣子，有一種心如死灰的決絕。

    程鳶的聲音略略緩和，“初靜，我不是沖你，只是……”

    “嗯，我知道。”江初靜輕輕嘆氣，“以后有緣會再見的?！?/br>
    “嗯?！?/br>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江初靜又給她拿了消炎藥和止痛藥，看她洗漱完畢準備睡覺后，才出了門。

    她站在長廊里，好半天回不過神。

    程宅的一切在夜色里影影綽綽，看起來那么不真實。

    忽然，她看到霍九淵站在不遠處。

    高大的男人身影氤氳在半明半暗里，看上去像一個隨時可以消失的影子。

    他正默默地看著江初靜。

    他想問江初靜，程鳶都和她聊了什么，可是他又沒有勇氣。

    他不能再探聽程鳶的隱私了。

    想事無巨細地掌控她，這是程鳶不能接受他的原因之一。

    江初靜想了想，鼓足勇氣走了上去。

    “九爺?！?/br>
    她深深呼了口氣，把程鳶想賣掉自己所有東西的事情講了。

    霍九淵本來有些麻木的心瞬間又被傷得鮮血淋漓，他聲音嘶啞，“你是說，她連自己的古箏也不要了?”

    “是，她自己都估價好了，說能賣二三十萬?！?/br>
    她就算想走，霍九淵也愿意出錢把她安頓得很好，可是顯然她并不這么想。

    她不會要他的錢，也不會接受他任何的好意。

    霍九淵疲憊地扶額，“行，她要是把東西交給你，你就給我，算我買了?！?/br>
    江初靜點點頭，和霍九淵說了聲道別，就走了。

    那一夜，霍九淵在風中佇立了很久。

    ————

    早上。

    程鳶醒來的時候，江初靜已經拿了換洗衣服，在門口等著了。

    程鳶打趣，“真是鳥之將死其鳴也哀，我這一準備走，你對我好上心?！?/br>
    江初靜連聲咳嗽，“哼，我過去的工作態(tài)度也不差吧?！?/br>
    “我開玩笑而已，你當然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