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開業(yè)也有幾年了，還是第一次遇見有客人不做任何防護措施跑過去游泳的。

    看著霍九淵越來越近的身影，他們也集體松了一口氣。

    霍九淵游到了岸邊，一個安全員急忙給他披上早就準備好的浴巾。

    “先生，這里不是游泳區(qū)，出了事我們很麻煩的，下次您可千萬不能來擅自游泳了?！鳖I頭的安全員道。

    霍九淵淡定地擦著濕漉漉的頭發(fā)，“放心，我立遺囑了，真在這里淹死了，不會追究你們的責任?！?/br>
    安全員們集體沉默。

    這是什么客人，來度假還帶立遺囑的？

    程鳶抿唇，轉身就走。

    “別一天天尋死覓活的，讓人看不起?！?/br>
    霍九淵默默地跟上她，“怎么，我死了你不開心嗎？”

    程鳶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許是在海水里泡久了，霍九淵的臉色有點白。

    他不想告訴程鳶，方才在海水里的感覺很好，溫柔，自由，清澈的海水深處，有一群一群小魚游過。

    那個瞬間他真的想懸溺下去。

    后來，他聽到了程鳶在岸邊喊他。

    領頭的安全員察覺到了兩個人之間古怪的氣氛，他急忙追趕上來，道：“先生，小姐，酒店里有一個小型的海底世界，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程鳶也沒有其他感興趣的，就同意了。

    海底世界建在酒店的負一層，幾十米長的玻璃隧道外面，引灌的是真實的海水。

    幾米高的珊瑚和海草在海水中搖曳，巨大的鯊魚和魚群在玻璃隧道上緩緩游過。

    安全員殷勤地搬來兩把沙發(fā)椅，就悄然離開了。

    兩個人默默地坐著看了一會兒魚。

    霍九淵忽然道：“程鳶，說說程家破產(chǎn)之后你的事吧?！?/br>
    程鳶不知道他為什么問這個，她想了想，輕聲道：“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就記得那時候天天簽字，每天都簽很多字，然后看著熟悉的東西，一樣一樣從家里搬出?！?/br>
    “那段時間爺爺也病重，一面看著他生命流逝，一面看著家一點點失去，本來應該是很哀傷的，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從來沒哭過?！?/br>
    “爺爺去世的那一天是一個雨天，那天來了很多人，他們都在議論我好可憐，可是我還是一滴淚也沒有。”

    “但是后來抬棺的人不小心把爺爺?shù)墓撞乃ち艘幌?，我才發(fā)了很大的脾氣?！?/br>
    程鳶閉起眼睛，“后來這幾年，我每天都會忽然想到那個雨天，整個世界都濕漉漉的，無數(shù)穿著黑色衣服的人和白色的花?！?/br>
    “我被困在那個雨天了?！?/br>
    她抬眸，“霍九淵，你知道忽然失去了全世界，是什么滋味嗎？”

    “還不如一開始從沒有擁有過?！?/br>
    霍九淵沉默良久，這才道：“我知道發(fā)生過的事情不能假設，可是我真的希望我比你大很多，在你最艱難的時候，能幫助你?！?/br>
    “這種事又不能怪你。”程鳶微微笑了笑，“你沒有必要為你做不到的事情自責?！?/br>
    又是一陣久久的沉默。

    最終，霍九淵的聲音輕輕響起，輕得像是海水里氣泡，“那么， 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我會改的，以后我們兩個，也會生活得很好的?！?/br>
    程鳶吃驚地看著他，他一臉緊張，像個不知所措的小學生。

    程鳶輕輕嘆了一口氣，道：“霍九淵，你說過的，你不會說話不算數(shù)?！?/br>
    她把他拒絕了。

    霍九淵的心像是被一柄刀無聲地解剖著，那柄刀從容不迫，寸寸不留情。

    他沒再堅持，只是道：“行，那我們就在這里好好玩幾天吧。”

    接下來，他們真的像一對來度假的情侶一樣，度過了幾天悠閑的時光。

    去海灘游泳，曬太陽，在酒店看電影，唱歌，晚上一起看星空。

    第137章 可以回去了嗎

    程鳶算著，距離霍九淵和她約定好的一星期時間，已經(jīng)過了六天了。

    可是霍九淵并沒有回去的意思。

    第六天早上，天氣有點陰，霍九淵一早就來叫她，說要去潛水。

    程鳶也沒有多問，跟著他一起去了。

    上船去潛水點的時候，潛水員還在問霍九淵，要不要等天氣晴朗的時候再來潛水，晴天下水的話更好。

    霍九淵只道：“不用，就今天?！?/br>
    他沒有等天晴的時間了。

    程鳶垂眸，竭力做出若無其事狀。

    到了潛水點，穿好潛水服，由潛水員指引著，兩個人下了海。

    程鳶起先只能看見一片深藍色的海水，隨著身體逐漸下潛，巨大的珊瑚群和魚群出現(xiàn)在面前。

    靜謐，美麗，整個世界仿佛時間停止了。

    她正在屏住呼吸觀賞魚群，忽然一個潛水員焦急地打著手勢，同時用對講機講著什么。

    程鳶回眸一看，霍九淵竟然已經(jīng)跟著一處魚群，游遠了。

    她嚇了一跳。

    跟著她的潛水員示意她不要慌，輕輕扶住她的腰，就開始往上游。

    一直到頭冒出海面，程鳶才著急地問道：“我朋友呢？”

    潛水員只能道：“小姐，你不用急，會有人跟著的?！?/br>
    其他幾個潛水員知道還有個客戶沒有上來，都下了水去找。

    程鳶只能默默地坐在船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