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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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念眉心微微抽了一下,緩緩撩開眼簾,映入眼中的是尹書瑤嫌惡的面目,一雙水杏眼快要噴火,全是煩躁。 揉了揉酸疼的額頭,沈嘉念大腦逐漸清醒,意識到自己在坐車途中睡著了,做了個時間跨度十分漫長的夢,混亂的夢。 夢里是十七歲的沈嘉念和十八歲的沈嘉念。 裴澈去紐約四年了。 他們也有一年多沒見過面了。 上次裴澈回國,恰逢她父親心臟病發(fā),他們匆匆在醫(yī)院見上一面,彼此都沒時間好好說話。 若不是她父親的病,三年前她該和裴澈一起出國,做一對人人羨慕的金童玉女,只等到了法定結(jié)婚年齡,牽手走進婚姻殿堂。 然而,世事難料…… 沈嘉念忍不住想象,他們再見面該是何種光景。隔著解不開的仇恨,只剩下彼此折磨,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不想恨裴澈,但現(xiàn)實由不得她選擇。 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清淚,沈嘉念抬手拭去,裝作無事發(fā)生,動了動因睡得太沉而僵硬的身體,轉(zhuǎn)頭看向車窗外,聚滿水汽的眼眸酸澀難忍。 不知何時,外面飄起了濛濛細雨,干凈的窗玻璃被細細密密的雨絲布滿,一片朦朧。沿街的霓虹燈光投映在上面,像極了虛幻縹緲的夢境。 多希望自己還在夢里,最好永遠不要醒過來。 那樣的話,她就還是不知愁滋味的小念,是爸爸mama的掌上明珠,是裴澈捧在手心里的寶貝。 “別發(fā)呆了,趕緊醒醒神,晚上的事情搞砸了誰也別想好過。”尹書瑤拔高音量,帶著尖銳的刺,字字句句刺穿耳膜,打斷了沈嘉念的幻想。 宜城的秋天比北城溫暖許多,卻暖不熱沈嘉念的心。 她抱著裸露的胳膊,沒有回尹書瑤的話。 一再被忽視,尹書瑤氣性上來,越發(fā)不留情面地挖苦她:“表姐,提醒你一句,你已經(jīng)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我勸你別擺小姐架子,放低姿態(tài)才能討秦總歡心。秦總那樣的商賈貴胄,他高興了,大手一揮不知道多少好處,從裴氏手里奪回凌越集團也不是沒有可能。我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凌越集團是沈家的企業(yè)。 “聽見了?!鄙蚣文畈幌氚l(fā)生無謂的爭執(zhí),淡淡地回應(yīng)了一句。 她態(tài)度清冷淡然如平靜的湖水,沒有如尹書瑤預期的那般失落,她自然不滿意,冷哼一聲,譏諷道:“你父母雙亡,身無分文,真不知道哪兒來的優(yōu)越感,要不是我爸好心收留你,你現(xiàn)在就在大街上要飯!別忘了,你身上的禮服是我好心施舍你的?!?/br> 以前處處被沈嘉念壓一頭,美貌、身材、家世,甚至是喜歡沈嘉念的男人,樣樣她都比不過。如今沈家敗了,沈嘉念無人撐腰,她終于能揚眉吐氣,發(fā)泄積壓已久的怒火。 沈嘉念她寄人籬下,只能受著,諒她不敢反駁一個字。 幸好車停在云水酒店的門廊下,不必再聽尹書瑤一句接一句的諷刺,沈嘉念垂下眼,默默地吁了口氣。 一身黑色西裝的門童上前,戴著白手套的手拉開后排的車門,另一只手遮擋在車頂,以免貴人碰到頭。 尹書瑤氣焰未消,朝身邊的人翻了個白眼,拎著裙擺下車。 腳踩在松軟的紅地毯上,她沒等車里的沈嘉念,兀自邁著搖曳的步伐進入酒店大廳。 沒勞煩門童,沈嘉念自己推開另一邊的車門,腳尖踩到地上,小心地挪動,手挽起星光熠熠的裙擺,下了車。 禮服裙不合身,她必須要仔細一些,否則弄壞了它,尹書瑤又會借機發(fā)作。 兩人如今的身份天差地別,尹書瑤動不動以打壓她為樂趣。 現(xiàn)在的她,確實賠不起這樣一件禮服。 沈嘉念身上沒有別的裝飾,烏黑柔順的長發(fā)僅用一枚普通黑色發(fā)夾松松地挽了個髻,余下的發(fā)絲散落在背后。 一陣秋風吹起,發(fā)絲飄揚,側(cè)顏沉靜淡漠。 在這樣寒涼的夜里,別有一番楚楚動人的韻味。 沈嘉念從后備箱取出大提琴背在身后,緩步進了酒店,朝右側(cè)的電梯走去。 許是今晚前來參加秦老太太壽宴的賓客眾多,比她先一步進來的尹書瑤還在電梯前焦躁地等著。 另一部電梯前站了兩個高大挺拔的男人,沈嘉念沒有側(cè)目去看,專注地盯著電梯上方跳躍的紅色數(shù)字,只是余光恰好捕捉到那兩道頎長的身影而已。 等了片刻,另一部電梯先打開,兩個男人邁步進去。 尹書瑤等不及了,拽了沈嘉念一把,嫌棄她木訥不會變通:“還愣著干什么,等死啊,沒看到這部電梯到了?!?/br> 高跟鞋也不太合腳,沈嘉念驀地被一股力道拉扯,背后頗有分量的大提琴歪向一邊,力道壓得她趔趄了一步。 勉強站穩(wěn)后,跟著尹書瑤進電梯。 “站那邊去,你踩到我裙子了!沈嘉念,你長眼睛是用來出氣的嗎?” 沈嘉念剛站穩(wěn),又被尹書瑤猛力推了一把,導致她連連后退兩步,身后背著的笨重白色大提琴盒撞到男人胸膛上。 被戳到下巴的男人眉心蹙攏,不得已仰起脖頸,偏頭躲開襲擊。 一旁的陸彥之目睹這一幕,撫著鼻尖輕笑出聲:“老傅,讓讓,你站這里礙著人家的事了。” 被稱作“老傅”的男人眼神疏離冷淡,輕飄飄瞥過去一眼,只一個眼神,就飽含著冰冷警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