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吧，以后別再來找我了?！鄙蚣文羁s在大衣里的手緊緊握成拳頭，面容冷靜得像冰冷的機(jī)器人，“你看到了，我跟了傅寄忱，以后與你沒有任何關(guān)系?！?/br>
    裴澈渾身的力氣仿佛在一瞬間被抽走，只剩下最后一絲力，去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抱在懷里，像對待一尊易碎的瓷器，力道不敢輕不敢重。

    “對不起，我的家人對你造成那么大的傷害。對不起，沒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身邊。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諒我？小念，只要你說出來，我統(tǒng)統(tǒng)答應(yīng)你。別趕我走好不好？別離開我……”

    沈嘉念眼角酸澀，猛地推開他，聲音冷冷道：“裴澈，醒醒吧。你明知道我不可能原諒你，何必非要逼我?！?/br>
    “不，一定還有辦法?！笨B

    “有什么辦法？你能讓我爸媽活過來嗎？！”

    人死不能復(fù)生，他說什么也沒用。

    沈嘉念終于還是哭了出來，本來想好不在裴澈面前流淚，可他提到了逝去的父母，那是她心里永遠(yuǎn)的傷痛。

    她以為那道傷愈合得很好，撕開里面都是潰爛的腐rou，一輩子也不可能好得了。

    “裴澈，我出來見你并不代表對你還有舊情，我是想要親口告訴你，從你父親害死我的至親開始，我們之間只剩下仇恨，沒有別的。”沈嘉念拭去臉上的淚，字字冰冷，“要我原諒你，除非我死?！?/br>
    裴澈踉蹌著退了一步。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他退的這一步里被拉出很遠(yuǎn)很遠(yuǎn)，仿佛隔著天塹銀河?？B

    裴澈想要握住她的手，再沒有一絲勇氣。

    “小念，不管你接不接受，我都要為家人的過錯彌補(bǔ)、贖罪?！迸岢哼煅实脜柡?，“我一命抵一命……可以嗎？我把自己的命賠給你，請你，不要再說那樣的話?！?/br>
    他不要她死，如果可以，他來結(jié)束這一切，讓她可以放下，好好過自己的生活。

    “兩條命，你怎么賠給我？！”

    隨著沈嘉念撕心裂肺的一聲吼叫，四周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裴澈紅著眼不說話了，只想把心掏出來給她看。

    對她，他恨不得傾盡所有，包括生命。

    第72章 心如刀絞

    屋內(nèi)明亮如白晝，傅寄忱站在落地窗邊吞云吐霧，腳邊落了幾個煙頭和一堆煙灰，一雙幽深的黑眸透過窗直直地望著前庭。耱

    雨雪停了，路燈在夜色下靜靜地散發(fā)著光暈，照亮噴泉池、八角亭、筆直寬闊的主干道，以及道旁高大的綠植。

    唯獨不見沈嘉念的身影。

    從傅寄忱身旁路過的傭人都不自覺放輕腳步，不敢鬧出任何動靜打擾他，誰都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

    周容珍不時瞥一眼他的背影，也不敢過去問需不需要準(zhǔn)備宵夜。

    自從沈嘉念住進(jìn)薔薇莊園，整體氛圍都跟以前不一樣了，雖然她性子沉靜、話不多，但多一個人總會多一分熱鬧。

    她和傅先生之間有過玩笑般的小打小鬧，正兒八經(jīng)地吵架沒有過，今天不知為了什么事吵起來，一個站在這里沉默抽煙，一個轉(zhuǎn)身跑出去，到現(xiàn)在還沒回來。

    周容珍默默嘆息，分出一部分精力注意門外的動靜，以便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沈嘉念。耱

    她有預(yù)感，今晚嘉念不回來，先生不會好過，整個莊園的人都得跟著遭殃。

    周容珍沏了一杯熱茶端來，默不作聲地放在傅寄忱旁邊的斗柜上——他一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轉(zhuǎn)過身的時候，一根燃燒殆盡的煙蒂掉落在地板上。

    周容珍頓了頓步子，沒說什么，往廚房走去。

    傅寄忱側(cè)目，看了眼柜子上飄著熱氣的茶，沒動它，轉(zhuǎn)而拿起邊上的煙盒和打火機(jī)，抽出一支煙夾在指間。

    正準(zhǔn)備點燃，落地窗外出現(xiàn)一道纖細(xì)的身影。

    傅寄忱握著打火機(jī)的手垂下，注視著那道身影越走越近，唇角勾起冷笑，走的時候那么決然，還回來干什么。耱

    當(dāng)他這里是菜市場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周容珍從廚房出來，無意間瞧見先生在笑，雖然那笑容算不得多么溫和，好歹比方才沉著一張臉要好。

    她猜肯定是嘉念回來了，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幾步，果然從窗子里看見嘉念正往回走，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

    多看幾眼就發(fā)現(xiàn)她不太對勁，垂著腦袋，邊走邊抬手擦臉，是在哭嗎？

    周容珍不知道雪已經(jīng)停了，從門邊拿起一把傘，準(zhǔn)備去接沈嘉念。她剛邁出去一步，身后傳來冷冷的一聲：“不許去。”

    周容珍倏然間愣住，不知所措。

    沈嘉念不知走了多久，兩條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只憑著直覺往前走。出去的時候好像度過了一個世紀(jì)，回來的時候同樣。耱

    她對裴澈放出的那些絕情的狠話，此刻全部化作回旋鏢扎在自己身上，渾身上下痛到極致。

    她難道不知道裴澈是無辜的嗎？她難道不清楚他父母犯的錯不關(guān)他的事嗎？她難道不懂他對她的感情嗎？

    她知道，她都知道。

    為了讓他早日放手不再糾纏，除了用言語狠狠刺傷他，別無他法。

    她和裴澈這輩子終究沒有緣分。

    早就有這樣的領(lǐng)悟，為什么還會這么難過，眼淚控制不住地流淌，心如刀絞像是下一秒就會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