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下，我?guī)湍阃克??！背体\擔(dān)心他不肯處理。瓲

    “給我吧。”傅寄忱攤開手掌。

    “一定要涂藥，不能不當(dāng)回事?！背体\再三叮囑，把燙傷膏和棉簽放他手里，轉(zhuǎn)身去廚房盯著砂鍋。

    傅寄忱在沙發(fā)里坐下，拿了支棉簽蘸取燙傷膏涂抹在泛紅的手背上，藥膏帶來的清涼稍稍緩解了灼痛感。

    過了片刻，程錦盛了一碗粥端出來，入目所見，傅寄忱唇上叼著一支點燃的煙，手里捏著棉簽往手背上抹藥，眉頭微微蹙起，不怎么耐煩的樣子。

    不知為何，程錦覺得這樣的他才像是正常人，以往他回到這里，滿身頹然疲倦，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只是一具被抽走靈魂的軀殼。

    程錦的眼眶莫名有些熱，在傅寄忱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前，撇過臉用手指揩了揩眼角。

    “我去給那位小姐送粥了?！背体\跟他說了一聲。瓲

    “放著，我去送。”傅寄忱已經(jīng)處理好了燙傷的部位，把棉簽扔進(jìn)垃圾桶里，拿下唇上的煙，摁滅在茶幾上的煙灰缸里。

    他去廚房洗了手，盡量沒讓抹了藥的手背沾到水。

    程錦目送傅寄忱端著碗進(jìn)了電梯，至此，終于意識到，先生對今天帶回家的那個女人不一般。

    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事，一方面，先生從過去的傷痛里走出來，她該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她又有種說不上來的惋惜。

    她偶爾也會想起嘉念，每每想到她那么年輕就不在了，心里就很難過。

    *

    傅寄忱推開門，走進(jìn)臥室，腳步在床邊停下。瓲

    床上的人呈蜷縮的姿勢側(cè)躺，好似睡著了，呼吸聲均勻。

    連睡覺都是一副自我保護(hù)的姿態(tài)，他就這么可怕嗎？

    傅寄忱沒吵醒她，把碗擱到床頭柜上，在床邊坐下。不同于在車?yán)?，只能看到她小半張臉，眼下她臉朝向外?cè)，他能看到她完整的睡顏。

    看了會兒，傅寄忱扯過床上的薄被，動作很輕地蓋到她身上，靜靜地陪著她，用視線撫摸她的眉、眼、鼻、唇，最終定在她的唇上。

    長時間沒喝水，她的唇有點干，仿佛缺水干枯的花瓣。

    傅寄忱情不自禁地伸手觸碰她的唇，柔軟的觸感，是真實的，不是在夢里。

    沈嘉念不敢睡得太沉，感覺到有人碰自己，眉心一蹙，驚醒過來，睜開眼見到傅寄忱的臉，她除了絕望就是無力。瓲

    “醒了？”傅寄忱撫了撫她的鬢發(fā)，“起來吃點東西再睡?！?/br>
    沈嘉念一手撐著床坐起來，臉上睡著時的恬靜褪去，恢復(fù)了清醒時的警惕：“我說了我不吃?！?/br>
    不能由著她鬧絕食，傅寄忱退讓一步，說：“做個交易，你把粥喝了，我答應(yīng)你一個要求。除了離開這里?！?/br>
    沈嘉念半信半疑。

    傅寄忱看出她的不信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br>
    沈嘉念別無他選，只能試著信他一回，不過，他必須得先滿足她的要求：“手機(jī)給我，我就喝粥。”

    “除了給你手機(jī)?！备导某礼g回。瓲

    沈嘉念皺眉，另想了一個要求：“我要見裴澈。”

    傅寄忱的臉色沉了沉，再次駁回：“除了這個。”

    沈嘉念：“我想讓你在我面前消失。”

    傅寄忱：“不行?！?/br>
    沈嘉念氣得咬牙，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她還能提什么要求？他所謂的交易，根本就是在耍她。

    “我不吃了。”沈嘉念就不該對這個人抱有期待。

    這時，沒關(guān)嚴(yán)實的房門被什么東西頂開，發(fā)出一聲細(xì)微的響聲。傅寄忱扭頭瞥了眼，是貓溜了進(jìn)來，威風(fēng)凜凜地豎著尾巴，尾巴尖掃來掃去，跟響尾蛇似的。瓲

    貓主子大搖大擺地在臥室里巡視一圈，最終瞄準(zhǔn)了那張大床，輕輕一躍就上去了。

    傅寄忱有潔癖，不允許這些貓狗到三樓來，它們總是趁他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溜上來，偶爾他會在臥室里發(fā)現(xiàn)一根貓毛或狗毛。

    正準(zhǔn)備把貓弄下去，那只貓不怕他，仰起腦袋，鼻子在沈嘉念的手臂上嗅了嗅，跳到她腿上，盤成一個圈，縮在她懷里。

    沈嘉念向來喜歡貓狗，對著這只自來熟的貓，她卻有些不知所措。

    “你連煤球都不認(rèn)識了？”傅寄忱瞧著她驚奇的樣子，不似演出來的。

    沈嘉念看了看貓，通身黑色毛發(fā)，“煤球”這個名字確實貼切。

    對于傅寄忱的問題，沈嘉念保持沉默，她不認(rèn)識他的貓很奇怪嗎？瓲

    傅寄忱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臉上，從見面以來所產(chǎn)生的疑惑，在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但他不愿意相信那個答案。

    “你不記得了？”傅寄忱握住她的肩膀，“你不記得我了，對不對？”

    沈嘉念看他這樣子像是又要發(fā)瘋，心里怕得要死，咬了咬唇，還是選擇跟他說清楚：“從一開始我就說了我不認(rèn)識你，我和你不熟，我說了很多遍，你為什么就是不信？傅先生，我沒有跟你演戲，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br>
    “你竟然不記得我了?！?/br>
    傅寄忱重復(fù)低喃這一句，微微偏頭，眉心擰著，泛紅的眼眶里唯有難以置信，一雙手從她肩膀上離開，舉在半空，仿佛不知道該怎么對待她。

    為什么會這樣，他想過千萬種她假裝不認(rèn)識他的理由，沒想過她是真的不認(rèn)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