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房門口時，傅寄忱腳步略頓了頓，撂下一句話，故意說給房間里那個小的聽的：“叫他自個兒想清楚錯在了哪里?！?/br>
    “小年糕他還小……”

    傅寄忱拉著她離開，話音散落在走廊上，房間里的傅斯年聽不見：“別總說他還小，他不小了。退一步來講，有些事就得打小開始教，往后定了性，再想教就難了。”

    “沒你說的那么嚴重?！鄙蚣文钫菩纳w在他手背上，語調(diào)有些沉悶，“這孩子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過，他平時很聽話懂事，你這么罰他，會傷了他的心?！?/br>
    說到底沈嘉念是心疼孩子，孩子說那些話肯定是無心的，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上綱上線。

    “其他的事依你，這件事聽我的?！备导某啦蝗萆塘康目跉狻{

    傅寄忱拉著沈嘉念回了主臥，將她按在沙發(fā)上坐下。沈嘉念坐立難安，好幾次想起身去兒童房里看兒子，被傅寄忱出聲阻攔：“再等一會兒。”

    沈嘉念頻繁看表，不時給他報時：“這都半個小時了，可以了?！?/br>
    傅寄忱不慌不忙，拿了本書看。

    兒童房里，爸媽離開后不久，傅斯年就掉了眼淚，倔強地不肯哭出聲，淚水淌過臉頰就抬起手用袖子抹掉。

    平日里，傅寄忱再怎么嚴厲，對他從來都是口頭教育，沒有罰過他。畢竟是唯一的孩子，傅寄忱自然是疼愛的。這是第一次罰他面壁，小家伙心里難免承受不了，越想越委屈，眼淚掉個不停。

    傅寄忱數(shù)著時間，站滿一小時，他合上書從主臥過來了。

    剛踏進房里，傅寄忱就聽見墻角處傳來細微的抽噎聲，面色稍稍一滯，旋即恢復如常，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進去。漿

    聽到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傅斯年屏住呼吸，不再啜泣。

    等了片刻，胳膊上傳來一股力道，是傅寄忱拉著他的胳膊，轉過他的身子。傅斯年不看他，身子轉過來了，臉還是撇向一邊。

    傅寄忱蹲下來，兩只手握住他的肩膀：“在生爸爸的氣？”

    傅斯年的眼睫毛都是濕的，吸了兩下鼻子，啞著嗓子說：“沒有?！?/br>
    “男子漢不說假話?！?/br>
    傅斯年抿著小嘴巴，不回答。

    傅寄忱撈了張椅子讓他坐，自己仍舊蹲在他面前，語氣嚴肅叫他的大名：“傅斯年?！睗{

    傅斯年有點怕他，轉過頭來看了看他，又低下了頭。

    傅寄忱抽出一張紙巾給他擦臉上的淚珠，邊擦邊語重心長道：“你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你腦子聰明，什么都懂，所以有些話我只說一遍，你要記牢了。你mama往年出過車禍，身體不是很好，懷你的時候沒少吃苦，但她嘴上從來不說。生下你沒幾個月，你被壞人抱走，遇到生命危險，你mama她親眼目睹，受了驚嚇，看了兩年多的醫(yī)生才有所好轉，如今也時常心悸，她最緊張的就是你的安危。不管她說什么，你都要認真聽從，不可以惹她難過、生氣。”

    他說的話雖長，語氣卻不快，目的是讓傅斯年聽清楚。

    安靜的氣氛維持了許久，傅寄忱問他：“你聽明白了嗎？”

    傅斯年已經(jīng)止住了淚水，點了點頭。

    傅寄忱：“回答我?！?/br>
    傅斯年揉了揉眼角，張口說：“我聽明白了?！彼怪杭t的眼，聲音還帶著哭過以后的鼻音，“我知道錯了，以后不會再那樣了?！睗{

    傅寄忱相信他是真的知道了，站直身子，手掌撫了撫他頭頂細軟的發(fā)絲：“去跟mama說一聲，別讓她擔心?！?/br>
    傅斯年乖乖從椅子上起身，率先走出房間，往主臥而去。

    沈嘉念坐在沙發(fā)里，低著頭摳手指，內(nèi)心有些焦灼，不知道傅寄忱和兒子聊得怎么樣，他不讓她過去，說是要單獨跟兒子聊。不過，轉念一想，傅寄忱做事有分寸，在教育孩子這方面，平心而論，他做得比她要好，她總是對傅斯年有些溺愛。

    “mama?！?/br>
    聽到傅斯年的聲音，沈嘉念猛地抬起了頭，還沒看清，傅斯年就一頭扎進她懷里，嗚咽著跟她道歉。

    “mama，對不起，我不該不認真聽你講話，不該那樣說你，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諒我好不好？”剛被爸爸擦干凈的小臉又掛上了眼淚。

    沈嘉念心一揪，頓時紅了眼眶，摟著傅斯年，哽咽道：“mama沒有生你的氣。mama也在反思，是不是太緊張你了，讓你有了壓力。”漿

    傅斯年抽抽噎噎地搖晃腦袋：“沒……沒有。我知道m(xù)ama是因為愛我，不想我在外面遇到危險?！?/br>
    沈嘉念眼里的淚水在打轉，最終還是沒忍住，順著眼角淌了下來。

    傅寄忱過來的時候就看到母子倆摟在一起哭個不停的畫面，他佇立在門邊，暫時沒進去打擾。

    *

    第二天就是秋游，傅斯年提前定了鬧鈴，早早從床上爬起來。

    書包是沈嘉念昨天幫他收拾的，他在超市買的一兜零食裝進一個帆布袋里，拉上拉鏈就不會倒出來。

    傅斯年洗漱完，背著小書包、拎著帆布袋下樓。漿

    早餐已經(jīng)做好了，擺在餐桌上，程姨和mama在幫他裝飯團和水果，保溫杯里也裝好了溫水，爸爸給他擰上杯蓋。

    吃過早餐，沈嘉念送傅斯年出門，望著他蹦蹦跳跳的身影，她準備多叮囑幾句，想了想，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該說的安全隱患她昨天都跟傅斯年說過了，他腦瓜那么聰明，會記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