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若是顧青秋在這里,一定會覺得自己快要不認識寧皓了。 寧皓生于侯門,幾歲時就是寧遠侯世子,雖然年少喪父,但有喬氏一心護著他為他謀劃,一路也算得上是順風(fēng)順水。 尤其是這次又在戰(zhàn)場上立了功,只等皇上論功行賞,說不得便會一躍成為皇上眼里的紅人。 這樣一個按說應(yīng)該意氣風(fēng)發(fā)的人,此時卻是一臉的疲憊與憔悴,唯獨一雙瞪著蘇婉容的猩紅眼睛,卻是憤怒得似是要噴出火來。 蘇婉容只覺心中無比凄涼。 她不甘地咬著唇:“表哥真是貴人多忘事,你與顧青秋已經(jīng)和離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稱她‘顧小姐’才是!” 寧皓一臉灰敗。 理智告訴他,他和顧青秋會走到今日這一步,是他自己立身不正,可是看著蘇婉容一臉委屈地站在他面前,他卻是不受控制地開始怨恨起她來。 “蘇婉容,你別以為你的那些小心思與算計我什么都不知道!”寧皓冷聲道,“你若是再打那些不該有的主意,那侯府?dāng)嗖豢赡茉偃莸昧四?!?/br> 蘇婉容臉色發(fā)白,“表哥,一夜夫妻百日恩,你……” 再如何說,她對寧皓也確實是有情意的。 但她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一夜夫妻”幾字,寧皓就不可避免地想起那日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出丑的事,一張臉也迅速漲得通紅。 “蘇婉容!”寧皓咬著牙,“旁人不知怎么回事,難不成你自己也不知?若不是你給我下了藥,我又怎會……” 這件事,寧皓連喬氏都沒告訴。 若是喬氏知道了,蘇婉容怕是早就被喬氏趕出去了。 蘇婉容眼里閃著水光:“表哥,你的意思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嗎?” 寧皓緊緊抿著唇。 他沒說話,意思卻是再明顯不過。 蘇婉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 她流著淚看著寧皓:“表哥,我一直以為我們才是情投意合的,你之所以取顧青秋,是因為顧家對寧家有恩,你是不得已的……” “我什么時候這樣說過?”寧皓冷著臉打斷蘇婉容的話。 蘇婉容看著寧皓的冷臉,從中得出了一個她完全不想要的結(jié)果。 多年的期待一朝成空,她再也忍不住,整個人都崩潰了。 “寧皓!”蘇婉容哭得撕心裂肺:“所以,你喜歡的是顧青秋,你從來沒喜歡過我?” “你若是不喜歡我,這么多年來你為何一直對我那么溫柔?” “你若是不喜歡我,為什么將我對你的愛慕全盤接收?” “你若是不喜歡我,為什么我容許我追著你去戰(zhàn)場?還在戰(zhàn)事結(jié)束后帶著我先行回京,甚至瞞著顧青秋你回京的消息?” “難不成,你喜歡一個人、不喜歡一個人的方式,都是這般迥異于常人?” 蘇婉容是真的傷心了。 她幼年失去爹娘,在最彷徨的時候來到寧遠侯府,是寧皓這個長得好看又溫柔的表哥一直細心安慰她,幫她敲打侯府那些慣會捧高踩低的下人,才讓她漸漸對侯府有了歸屬感。 她會對寧皓生出好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即便后來知道寧皓早就有了一個出身將軍府的未婚妻,她也仍忍不住悄悄靠近寧皓,想盡法子對他好。 她女紅極為出色,打從她到了侯府,寧皓的荷包、香囊、扇墜等小物件兒便都是出自她之手,每次見著寧皓隨身佩戴著她親手繡的小物件兒,心里總是甜蜜不已。 知道寧皓愛吃京城某家老字號的點心,她便厚著臉皮時常往那家老字號跑,軟磨硬泡之下總算是得了指點,能將點心做得與老字號一模一樣,從此寧皓再不用去外面買點心了。 寧皓第一次上戰(zhàn)場,還是在他與顧青秋成親的當(dāng)日,蘇婉容竊喜之下又忍不住擔(dān)憂寧皓,于是悄悄追上了大軍的步伐。 見著她,寧皓無奈又包容,最后在發(fā)生戰(zhàn)事的邊關(guān)重鎮(zhèn)上尋了宅子將她安置下來,每次從戰(zhàn)場上下來,都會抽時間到她這里來坐一坐。 蘇婉容曾以為,這些,都是她和寧皓兩情相悅的證明。 如今寧皓將一切都否定,她又如何能不心痛? 面對蘇婉容的崩潰,寧皓沉默了。 他從前以為,他從未應(yīng)承過蘇婉容什么,只是做了一個表哥該做的,就算到了顧青秋跟前他也能問心無愧。 可現(xiàn)在,他卻沒那么理直氣壯了。 蘇婉容紅著眼睛看著寧皓:“現(xiàn)在知道怪我給你下藥了?若不是你給了我機會,我又豈能給你下得了藥?” 寧皓目光一黯,臉色也迅速灰敗起來。 …… 五日時間轉(zhuǎn)眼就過去了,很快就到了寧王府辦賞花宴這一日。 顧青秋用過早膳,又換了前幾日從月華閣買的新衣裳,帶著畫春和畫冬慢悠悠地往寧王府去。 雖然時辰尚早,但此時的寧王府已經(jīng)門庭若市,若不是門口有足夠的家仆引著馬車前往馬廄,怕是王府大門外都得堵個水泄不通了。 顧青秋下了馬車,被王府的丫鬟引著去了內(nèi)宅的花廳。 寧王妃的賞花宴上,受邀的客人都是各府年輕的夫人和未婚的小姐們,都是正當(dāng)好時節(jié)的年紀,又都精心打扮過,再坐在一起,倒是顯得園子里的花都不夠看了。 即便是如此,顧青秋進來時,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