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時嶼不記得自己后來又說了些什么，也不記得是怎么離開云翊的房間了。

    等他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jīng)冷靜下來。正在cao場邊漫無目的的走著。

    這一天的天氣有點陰沉，天空如一塊巨大的鉛板低垂著，厚重的云層在天邊翻滾，一場暴雨正在悄悄醞釀著。

    最初的震驚已經(jīng)過去，后來的一小段憤怒也是極短暫的——說到底，他有什么資格憤怒呢，云翊可從來沒否認過什么，硬要說的話，他甚至曾經(jīng)還大方承認過：沒錯，我就是那樣。

    賀時嶼很清楚他沒有任何立場去責怪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都是他自作多情，一廂情愿罷了。

    事實擺在面前，容不得他再繼續(xù)自我欺騙——他不過是他眾多床伴中的一個而已。

    還是一個因技術(shù)差而被嫌棄的床伴。

    至多，也只能加上一層想追他的心思罷了。

    而這些對他來說，又算什么呢。

    想清楚這些的賀時嶼，感覺胸口的那陣痛感似乎已經(jīng)消失，只剩下一片荒蕪的冰原。

    感覺到手機在衣袋里震動了好幾遍，拿出一看，是云翊給他發(fā)了幾條微信，問他什么時候到。

    這才想起，跟他約好八點的模擬機，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點二十了。

    該去還是要去的，賀時嶼不能允許自己被情緒影響了工作。

    他略一躊躇，點開通訊錄給陸驍撥了通電話。

    “在哪呢？”

    “我在宿舍啊，怎么了？”

    “出來，陪我練模擬機去?！?/br>
    陸驍明顯愣了一下，“你找我？你不是約了云教官一對一嗎？”

    基地有規(guī)定，飛行員練模擬機必須有教官陪同，但通常有兩種陪法。

    第一種是一個教官帶兩個飛行員，教官坐在后面，兩位飛行員坐在駕駛位，輪流扮演機長和副駕的角色。

    第二種是教官和飛行員一對一，共同在駕駛位cao作飛機。

    之前賀時嶼并沒有和云翊說好他是自己去還是會帶上同伴一起。但他直到今天早上都默認的就是自己單獨去。

    只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此刻他也顧不得云翊是怎么想的了，總之，他現(xiàn)在不想單獨面對他，必須找個人一起。

    賀時嶼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便說道：“什么一對一，這么好的機會，你到底去不去，不去我找別人了啊?！?/br>
    “我馬上下來，等我??！”

    賀時嶼推開駕駛艙門，云翊已經(jīng)坐在里面等著了。抬頭看到賀時嶼后面還跟著個陸驍，云翊的臉上有一閃而過的意外。

    賀時嶼本來是打算解釋一下遲到的事，至少說句抱歉，但在看到那人的瞬間，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說不清的煩悶，就什么都不想解釋了。

    他一言不發(fā)地在機長位坐下，淡淡說了句，“開始吧?！?/br>
    今天云翊指定的航線是上海飛大連。賀時嶼觀察了一下拿到手的航程信息，注意到除了落地機場的風比較大以外，其他數(shù)據(jù)看起來一切正常。

    飛行的前半段比想象中順利，順利得他和陸驍甚至一度無事可做，只能無言地看著機艙外的藍天白云不斷向后方掠過。

    狹小的機艙內(nèi)靜得有些尷尬。

    雖然無人說話，但他知道云翊就坐在后面。他想起上一次也是同樣的情景，那人默默坐在后面，給他設置一個又一個障礙。但和上一次的提心吊膽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他沒什么緊張了，更多的是急切。只希望時間走得快一點，能盡早結(jié)束這四個小時，讓他早點脫離這煎熬的氣氛。

    雖然煎熬，但他也一刻沒有放松過警惕。當機艙內(nèi)響起導航系統(tǒng)故障的警報時，他幾乎是一刻都沒有猶豫，好像早就對一切情況都做好了準備，面色如常地下達指令。

    “irs故障，啟動備用導航系統(tǒng)。”賀時嶼冷靜地命令道。

    陸驍迅速按下備用導航系統(tǒng)的啟動按鈕，同時密切關注著儀表盤上的數(shù)據(jù)變化。但是很快發(fā)現(xiàn)，備用系統(tǒng)也顯示異常，無法提供準確的導航數(shù)據(jù)。

    “備用系統(tǒng)也失效了！”陸驍喊道。

    “別慌，手動導航?！辟R時嶼沉聲道。

    陸驍立刻打開地圖，開始計算手動導航所需的參數(shù)。

    “經(jīng)度120.7，緯度37.8，高度6000，航向020。”陸驍報出計算結(jié)果。

    賀時嶼專注地聽著，手里不慌不忙地cao縱著，一點點調(diào)整著飛行姿態(tài)和航向。

    賀時嶼將飛機保持在正確航向上，下達下一個指令。

    “現(xiàn)在按照標準流程進行排障。”

    他的聲音沉穩(wěn)又自信，陸驍在他的帶動下，也迅速冷靜下來。

    陸驍翻開檢查單，兩人密切配合著，逐一檢查導航系統(tǒng)的各個部件。

    “找到了，是導航計算機的問題！”陸驍興奮地說道。

    “好，立即重啟?！辟R時嶼果斷地命令道。

    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等待，導航系統(tǒng)恢復正常，顯示屏上再次顯示出準確的導航數(shù)據(jù)。

    “系統(tǒng)恢復了！”

    “很好，繼續(xù)保持監(jiān)控?！?/br>
    賀時嶼全神貫注地投入在排障和監(jiān)控中。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飛行，他們終于看到了遠方的機場跑道。賀時嶼調(diào)整飛行姿態(tài)，準備降落。

    因為之前導航出現(xiàn)過故障，陸驍在賀時嶼的指示下密切觀察儀表，與地面通話的工作就交給了左側(cè)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