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翊掃了一眼屏幕，很快移開了視線。他沒有窺探別人隱私的習(xí)慣。他始終覺得，是真是假，不需要這些額外的東西來證明。用心感受，是能感受到的。

    他靜靜的聽著。

    “我之所以還保留她在我的聯(lián)系人里，是因為我要當(dāng)著你的面刪?！?/br>
    賀時嶼說著，就在手機(jī)上點了幾下。

    “你也不必——”

    “刪了?！辟R時嶼又把屏幕轉(zhuǎn)過來給云翊看。

    云翊有點愕然，“我也沒要你……”

    賀時嶼搖頭，“不是你要求的，是我。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后一想到她還在我的手機(jī)里，心里就不舒服。”

    云翊看著他，眼神微動。

    “第二件事，是你今天早上說我的那句話，我認(rèn)真想了很久?！辟R時嶼繼續(xù)道，“你說我總用這樣的方式去解決職業(yè)危機(jī)——其實我很想跟你說，我不是這樣的人，我不可能為了自己的前途，去跟別人……上床，或者說，發(fā)展某種關(guān)系。我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去為自己換取利益。但是，我大概沒有立場說這樣的話。因為，畢竟我們之間的第一次……”

    賀時嶼頓了頓，眼神柔軟又堅定，說：“如果我說，我們的第一次，其實不完全出于這個原因，大概你不會相信。但是，我真的有想過，如果當(dāng)時那個人不是你，而是別人，我恐怕很難會那樣做。具體什么原因，我也無法解釋，就是一種感覺，一種很清晰很明確、但又說不清楚的直覺?！?/br>
    “但是，我可以很肯定的是，在那次之后，當(dāng)我再次在基地遇到你，我發(fā)現(xiàn)我逐漸被你吸引，只要你出現(xiàn)，我的視線都會不自覺地跟著你走。我看到你和別人走得近心里會不痛快，看到你生病我會心疼會難受，看到你談?wù)撃銦釔鄣氖虑?，整個人都在發(fā)光，我就想一直看到你這樣快樂下去。還有，當(dāng)你離我很近的時候……我會對你有欲望。這欲望很清晰，很直白，攔都攔不住。我想靠近你，想離你再近一點——這種感覺是真實的，這種欲望是純粹的、發(fā)自內(nèi)心的，不是為了任何別的目的。”

    賀時嶼在說這些的時候，始終注視著云翊的眼睛。他的聲線沉穩(wěn)，條理清晰，目光溫柔又堅定。雨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小巷里光線很昏暗，但他的眼睛里好像始終燃燒著一團(tuán)火光。

    云翊看著他冷靜又灼熱的眼睛，竟然有了一種重新認(rèn)識他的感覺。他之前給自己的印象，也是真實又純粹，但更多時候還會夾雜一些慌亂，一些倉促，一些沖動和懵懂。

    他喜歡那個真誠懵懂偶爾沖動的他，他也無法不對現(xiàn)在這個帶著十足的誠意、冷靜又灼熱的他暗自心動。

    賀時嶼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眼里寫滿溫柔和眷戀，他繼續(xù)說道：“我想說的第三件事，是關(guān)于我是直是彎這個問題。首先，我不想再去定義自己是直是彎，因為我很確定，我只對你有感覺。我想保護(hù)你、照顧你，想盡我所能對你好，想每天睜開眼睛都能看到你，想看到你永遠(yuǎn)平安快樂——我沒有對其他任何男人或女人有過這樣的想法。所以，隨便怎么定義都行，我根本不在意自己到底是直是彎。我在意的，我想要的，只有你，云翊?！?/br>
    賀時嶼的聲音很平靜，甚至沒有太多起伏，好像就是在陳述一個最簡單的事實。但云翊還是感覺胸口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那力道不輕不重，卻讓他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來。

    “其次，那天在山上，你的暗示，我聽懂了。你想告訴我這條路不好走，自由是有代價的，這一點，我同意。但是我想說的是，如果這條路的盡頭是你，那么，無論我要付出多少代價，放棄多少東西，對我來說，都是值得的?！?/br>
    “云翊，”賀時嶼深深看著他，“我已經(jīng)想得很清楚了。不管你以前經(jīng)歷過什么，所有的懷疑和傷痛我保證以后都不會再有了。我希望你原諒我，然后，給我一次證明自己的機(jī)會。”

    賀時嶼說完，就靜靜看著他，等著他的答復(fù)。

    很奇怪，明明說的時候很冷靜，很清醒，可是說完之后的瞬間，心臟就抑制不住地在胸腔內(nèi)狂跳起來。賀時嶼甚至都能清晰地聽到那砰砰的聲音，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胸膛。頭皮也開始緊繃，血管像是馬上就要爆裂一樣不斷地收縮著。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拳，試圖平復(fù)這陣極度的緊張。

    雨還在綿綿不斷的下著，風(fēng)偶爾吹來一些雨絲落在身上，冰冰涼涼的。小巷里沒有人，很安靜。僅隔著一條街的人潮洶涌和喧囂，似乎離得很遠(yuǎn)，隔著雨水和風(fēng)聲，聽起來很不真切。

    過了也許十幾秒，也許更久，賀時嶼覺得每一秒都心驚膽戰(zhàn)，他感覺自己可能要被拒絕，卻突然意識到他并沒做好如果被拒絕要說些什么的準(zhǔn)備——總之放棄是不可能的，是要繼續(xù)追的。

    這時卻見云翊抬起頭，看著他，漆黑的眸子里閃動著光。

    “賀時嶼，我不會要你放棄什么，我也不在路的盡頭。如果你確定要走這條路的話……”他頓了頓，咬了下嘴唇，然后吐出三個字：“我陪你?！?/br>
    如果是這個人，我想試試。哪怕再碎一次，也認(rèn)了。云翊在心里想。

    賀時嶼原地愣了幾秒，感覺大腦在那一瞬間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他努力消化著云翊這句再簡單不過的話，好半天之后，還是不太敢確定，“你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