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宋書靈默默地后退一步。 還是著涼了。 阮榛身體底子不是很好,用張老頭的話來說,就是沒見過這樣金貴的孩子,餓不得凍不得,稍微怠慢了點,就敢生病給你看。 由于宋琴文的葬禮,阮榛差不多有兩天沒吃飯了。 剛起床那會兒還不顯,關(guān)節(jié)的酸軟和頭腦的脹痛,在此刻姍姍來遲。 他吃力地捂住腹部:“我……” 宋書靈不置可否地看著他。 兩人之間隔著的距離,可以看得清楚阮榛蒼白的臉,微微顫抖的肩,以及灰藍(lán)色的眸子里,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我應(yīng)該發(fā)燒了?!?/br> 阮榛下了論斷,他太清楚自己的身體,水米未進(jìn)和睡眠不足,他壓根吃不消,本來估計可能要倒在葬禮上——那樣也好,做出個哀痛欲絕的模樣給眾人看,誰知竟撐到了這個時候。 “一粒退燒藥,熱水,還要小米粥,”阮榛擰起眉頭,“再來一份西紅柿炒雞蛋,放糖。” 宋書靈不為所動。 這個表情,阮榛太熟悉了。 一種事不關(guān)己,置身事外的模樣。 是身處高位者習(xí)慣的姿態(tài)。 那么下一步,對方會不屑一顧地離開,或者—— “春風(fēng)說,希望能接你回去?!?/br> 陌生的男士香水味飄來,似乎是木質(zhì)香,但阮榛分不出,他現(xiàn)在的小腿肚子都在抖,眼前陣陣發(fā)黑。 宋書靈走到他面前,站定了,風(fēng)度款款地彎下腰:“你說,要回去嗎?” 阮榛頭懵得厲害,壓根聽不明白對方的話。 “說!” 宋書靈突然伸手,毫無預(yù)警地掐住阮榛的下巴:“你到底是誰?” 阮榛大半張臉都被鉗制,呼吸不暢,又掙脫不開,只能從喉嚨里發(fā)出嗚咽:“放、放開……” “誰指使的你,嗯?” 宋書靈瞇起眼睛,手上稍微用了點力氣,甚至還有心思晃那么幾下,靜靜地看阮榛逐漸漲紅的臉。 “你、你近一點,我告訴你……” 宋書靈沒放手,身子靠近,做出個洗耳恭聽的姿勢。 阮榛的喉結(jié)滾動了兩下,在木質(zhì)香味籠罩過來的瞬間,倉惶地伸出雙手,一把摟住宋書靈的脖子。 宋書靈一怔,他居然沒有躲開。 第二次了。 身體緊緊相貼,仿佛都能聽到彼此心臟的跳動,他下意識地松手,轉(zhuǎn)而托住阮榛的胳膊,而在呼吸交錯的瞬間,阮榛張開了嘴—— 哇地一聲吐了。 胃里沒東西,都特么是酸水。 宋書靈被打了一悶棍似的站在原地。 阮榛的胸口還在劇烈起伏,可憐死了,兩天的時間沒怎么進(jìn)食,什么吐不出來,憋出的眼淚倒是有,還有嘴角一點銀絲似的涎水,給這張小臉泡軟了,泡皺了,泡得酸溜溜的—— 他毫不客氣地,全部擦在了宋書靈的襯衫上。 就這樣用臉,在人家胸口蹭,對方渾身僵硬,竟也沒什么反應(yīng)。 別說,身材還蠻有料。 阮榛莫名想笑。 很快,他就被人用手掌抵住額頭,嫌棄地往外推,推不動,阮榛變成了稀溜軟的面條,變成了沒骨頭的樹袋熊,死活要掛在宋書靈身上,倒不是溺水的人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而是有一種生生要給對方也拖下水的架勢。 氣勢洶洶的。 宋書靈黑著臉,好容易給人從自己身上扒拉下來,轉(zhuǎn)身高聲道:“小梁,過來……cao!” 他難得地講了臟話。 因為阮榛直挺挺地往后倒去。 宋書靈一伸胳膊,給人攔腰攬住了,但阮榛大概失去了意識,身體沒有任何支撐地繼續(xù)往下滑。 “先生……” 小梁站在門口,沒敢進(jìn)來:“醫(yī)生在下面等著了。” 宋書靈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自個兒襯衫上也狼藉一片,這輩子沒這樣埋汰過,瞪著眼睛兇人:“那讓他上來啊!” 小梁一溜煙跑沒影了。 趁著醫(yī)生上樓的檔口,宋書靈給阮榛打橫抱起,快步走到床邊,放下的瞬間響起了敲門聲。 他飛速地收回手,清了清嗓子:“進(jìn)來?!?/br> “好久不見啊,” 陳醫(yī)生拎著手提箱進(jìn)來,還有心情和宋書靈開玩笑:“大早上就給我叫來,怎么,您昨晚有情況?” 這人和宋書靈一個圈子,也算得上是發(fā)小,說起話來就隨意許多。 “別貧嘴,” 宋書靈轉(zhuǎn)身離去,有些不耐煩地坐在沙發(fā)上:“他發(fā)燒了,皮膚很燙?!?/br> 陳醫(yī)生坐在床邊,拿出體溫計的時候,投來一個曖昧的眼神。 “我先大致看下吧?!?/br> 他戴上醫(yī)用手套,床上的人已經(jīng)陷入昏睡,臉頰酡紅,呼吸粗重,掀開睡衣看了眼,目光觸及腰胯上的時候,陳醫(yī)生身形一頓。 這次投來的眼神,就變了。 好復(fù)雜。 卻也有一種莫名的欣慰。 宋書靈不明所以,單手撐著額頭,目光深沉。 “玩得這么大嗎?” 陳醫(yī)生松開手,一臉嫌棄的模樣。 “宋書靈,你禽獸??!” 第7章 禽獸不禽獸的,宋書靈無所謂,他只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去洗澡的話,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