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阮榛不睜眼,卻也沒睡安穩(wěn),薄薄的眼皮兒一直在跳,兩頰酡紅,呼出的氣息guntang。 宋書靈看了會兒,挨著坐下了,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 結(jié)果不拍不要緊,剛把手掌放上,阮榛幾乎就像被逆著刮鱗的活魚,胡亂地掙扎起來,亂七八糟地囈語。 說不要碰我。 又說好冷。 宋書靈輕而易舉地控制住他,攥住對方的手腕:“別鬧!” 拇指扣住手腕內(nèi)側(cè)的皮膚,似乎能感覺到脈搏微弱的跳動。 灼熱的氣息吹拂,阮榛真的停下了。 他只是睜著霧氣昭昭的眼睛。 “我好冷啊,” 阮榛緩了會,定定地看向宋書靈,燒糊涂似的開口:“你能抱抱我嗎?” 講話慢吞吞的,聲音被燙得又軟又啞。 這時候,宋書靈才從阮榛身上,看出來了點曾經(jīng)的影子。 “同學(xué)們都說他像樹懶。” “也有鄰居叫他湯圓,說是因為曾經(jīng)個頭矮,脾氣好,看著就是個小團(tuán)子?!?/br> “很乖,不帶動彈的,做事不著急,天天打著呵欠曬太陽?!?/br> 呵,描述得這么乖,卻能做出來給骨灰揚了的事。 要么人不可貌相,他人沒看出阮榛的真面目,要么就是被逼急了,徹頭徹尾地發(fā)了瘋。 但現(xiàn)在,宋書靈的腦海里驀然浮現(xiàn)一個念頭。 阮這個姓氏,很配他。 抬起頭,病得暈乎乎了,還要巴巴地看著自己。 沒有人能拒絕這樣的眼神。 除了宋書靈。 “先把飯吃了,” 他毫不客氣地松開手:“你要的小米粥,還有西紅柿炒雞蛋?!?/br> 淺淡的飯香味傳來,阮榛的神智終于得以清醒,緩緩地眨了兩下眼睛。 “怎么,” 宋書靈的手指點了下床頭柜:“等著我喂你?” 阮榛這才坐直身子,太虛了,連拿個枕頭墊在腰后的動作都費力,旁邊那人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平靜地看著自己。 果然刻薄寡恩。 阮榛喘了兩下,才端起小米粥,勉強(qiáng)喝了一口。 熱乎乎的,溫度正好。 燒得厲害,給味覺都連著帶走,嘴里咂摸不出什么味道。 那就嘗一口西紅柿炒雞蛋。 片刻后,阮榛放下筷子,眼睛瞪得很大:“沒放糖,放的是鹽。” “我忘記交代了。” 宋書靈輕描淡寫地說完,視線在阮榛額頭掠過,出了點汗,估摸著快要退燒。 “我說了,西紅柿炒雞蛋要放糖?!?/br> 阮榛嘴一扁,眼看就要哭。 宋書靈最煩眼淚,立馬回答:“我讓阿姨再做?!?/br> “不用了,”阮榛抽了下鼻子,“再做的話,這份怎么辦啊,多浪費呀。” 還冒著熱氣,金黃的雞蛋混在沙瓤的西紅柿里,色澤鮮艷,咸香可口。 “那你吃,”宋書靈毫不客氣:“吃完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我不喜歡放鹽的,但不想浪費,所以……” 阮榛咬住嘴唇,重復(fù)了一遍:“你能抱抱我嗎?” 他聲音越來越?。骸熬彤?dāng),在安慰我。” 真是糊涂了,執(zhí)著地沖自己討要一個擁抱。 宋書靈揚起了嘴角。 一個美人燈。 這么脆弱,一股子死了老公的楚楚可憐。 ……別說,人家還真的死了老公。 所以就可以和老公的親弟弟擁抱嗎? 更何況,他大了阮榛整整九歲,在宋書靈的心里,這種二十出頭的年齡,還是玩泥巴的小孩。 沒什么意思。 就像阮榛此刻的神情。 他五官長得明艷,全虧了這灰藍(lán)色的瞳孔,和水洗似的眼神,就壓下去了那一份的“過猶不及”的嫵媚,多了絲青澀懵懂。 “然后呢?” 宋書靈不動聲色地逼近:“只是抱抱?” “啊,難道不是嗎?” 阮榛的睫毛訝異地抖了下。 一陣短暫的沉默。 宋書靈突然笑了,像經(jīng)冬的冰棱悄然融化,綻出春天的氣息,屬于成年男人的雙臂展開,溫柔地給阮榛抱進(jìn)了懷里。 骨架真小,一條胳膊就能給人完全攬住。 淡淡的木質(zhì)香味傳來,混雜著一點煙草味的冷冽。 親密的動作沒有持續(xù)太久,他扣著阮榛的后腦勺,嘴唇幾乎都要碰到對方的耳畔。 聲音很輕。 “找到了嗎?” 懷里的人身體一僵。 微涼的手指停止向前。 更為溫?zé)岬哪行允终聘采w上去,強(qiáng)硬地把阮榛的手,從自己的后腰拿開。 宋書靈語氣柔和:“別摸了,身份不合適?!?/br> 與此同時,兩人同時后退,立馬分開。 阮榛的眼神變了。 他冷冷地盯著宋書靈的臉:“鑰匙在你身上?!?/br> 宋書靈站了起來,微笑著看他:“所以,這就是你摸別的男人的原因嗎?” “別的男人”這四個字,他咬得很重。 阮榛的丈夫,也就是自己的兄長剛過世——或者說,也不能稱之為“丈夫”,調(diào)查報告里明明白白寫了,兩人沒有領(lǐng)證,不是具有法律效應(yīng)的伴侶。 在宋書靈心中,阮榛的謊言,定是因為別有所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