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再加上他有事不往心里擱,受了什么委屈,要么當場報復回來,要么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主意,準備之后慢慢使壞,所以往被窩里一鉆,就像只樹懶,掛在了自己最喜歡的枝條上,那叫一個懶洋洋的幸福。 倒頭就睡。 他不認床,唯一會介意的就是床是否干凈,所以這天晚上沒真的躺在宋秋光的屋子里,而是去了一樓的琴房。 宋琴文名字中有“琴”,卻并不會琴,在音樂方面沒有任何興趣,不過當年的夫人喜歡彈鋼琴,又腿腳天生不太好,就在一樓為她做了間琴房。 很用心,請了世界最頂尖的大師,設計得雅致極了。 阮榛不懷疑宋琴文當年的愛,但有些人的心大概是屬榴蓮的,哪個尖尖上都能站著個人,他在家里對夫人的體貼,不影響在外面拈花惹草的情意。 圈子里的人也不以為然,只覺得是風流韻事。 那位夫人年紀很輕就去世,此后,宋琴文并未續(xù)弦再娶,雖說孩子一個個地生,還都不是一個媽,但外面的人提起這位,都要豎一個大拇指。 夸他念舊情,專一。 養(yǎng)了很多情人怎么了,不都沒給名分嘛。 比宋家那個小的好多了,別看能力強說一不二,但身邊居然沒個伴兒,不給家族增添子嗣,像個什么話! 不知是否為了這個名聲,曾經(jīng)的琴房也保留了,精致昂貴的鋼琴像龐大而沉默的信物,見證著三十年的歲月變遷,世間行人熙熙攘攘,宋家門前川流不息,錢財流水般的潑灑出去,又成百上千倍地涌入而來。 每日都有傭人打掃,屋里很干凈,沒有任何難聞的氣息,窗戶保持著通風的狀態(tài),送來微風的柔和,由于人跡罕至,反而令人心里安寧。 阮榛睡在靠墻的小沙發(fā)上。 還搭著那個昂貴的,據(jù)說要十萬元的毯子。 暖和柔軟,很舒服。 割有錢人的韭菜就是香啊。 尤其是聽到樓上宋春風的慘叫后,阮榛翻了個身,睡得那叫一個舒坦。 這事很簡單。 既然少爺們巴巴地把他求回來,那身為長輩,阮榛必然要承擔起教育子女的責任呀,可不能把宋秋光丟在醫(yī)院不聞不問,像是什么話? 所以他在被宋春風擄走的時候,借著兩人之間的爭執(zhí),從車窗丟下了一只鞋。 抽完這狗比的嘴巴子,再丟掉,正好。 也算是物盡其用。 而那只鞋子里,則藏了竊聽器。 阮榛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 他剛進宋書靈安排的次臥,就嗅到了這個房間的不對勁。 沒辦法,阮榛記憶里,對竊聽裝置太過熟悉,因為宋家的少爺們?yōu)榱朔乐顾优?,不僅逼著戴上了能電擊的手環(huán),也在他的屋里裝了竊聽器。 他悄悄地給外面打電話,問爺爺?shù)那闆r。 對方說還在重癥監(jiān)護室呢,每天花大把大把的錢,就是無底洞……還好你的朋友們善良,每月都給費用繳上了,還照顧那只老狗呢。 握著話筒的手,微不可見地顫抖著。 阮榛別無選擇。 當時的他不知道的是,這些是假的。 他的對話通過竊聽器,傳遞到了另一個房間,所謂的醫(yī)院工作人員,每日的住院費用,爺爺?shù)幕杳圆恍眩慷际羌俚摹?/br> 宋家的少爺們像是貪婪的蜘蛛,游刃有余地編織一張大網(wǎng),給他禁錮,令其無從掙扎。 后來阮榛想過,要是假的也挺好。 起碼爺爺和黃狗不會離開自己,還活著。 但那個時候,知曉真相的阮榛已經(jīng)被少爺們厭煩,他又生了病,長久地咳嗽,瘦弱的身體撐不住漫長的折磨,整晚失眠,幾乎要嘔吐出自己的靈魂。 “外面下雪,正好,給他帶出去玩?!?/br> 宋夏雨聲線憨厚:“還用帶回來嗎?” “丟了吧?!?/br> 不知是誰漫不經(jīng)心地接了句:“對了,小媽不是最怕冷了嗎?” 可這句問話,沒有回答。 甚至連阮榛仰面躺在雪地的潔白里時,身上還裝有小小的竊聽器。 不得自由。 ……重新見到這個玩意時,阮榛的心里并沒有太大波瀾。 他也沒有聲張,而是平靜地洗澡,吃飯,認真地生活。 哦,還發(fā)了一次燒。 來得快,去得也快,沒多久就恢復了健康,拿鞋底抽宋春風嘴巴子的時候,可是鉚足了勁兒。 很爽。 所以他只是在臨走前,把窗戶打開—— 墨云翻滾,雨勢瓢潑,滾滾的雷聲轟鳴不已,亮起撕裂天際的白色閃電。 似天空在隱隱作怒。 阮榛取下了臺燈中的竊聽器:“三爺,合作愉快?!?/br> 這次不一樣了,他要勇敢站起來,要借用對方的權(quán)勢,要無所不用其極,讓爺爺和黃狗,以及自己,能夠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聲音輕得像羽毛。 宋書靈一定聽不到。 竊聽器很小,也就指甲蓋那么大,輕而易舉地塞進鞋子里,又一同在半路丟下。 他朝宋書靈釋放出了信號。 原本對方就在懷疑自己的身份,這下更不可能坐以待斃,果然,在送上來一盤新鮮水果的瞬間,一枚小小的耳機塞進了他的手里。 對面的宋春風還在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