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清算
不知道他灌了多少陽精進去,等到外頭漸起腳步聲,他匆匆替皇妹理好衣衫時,金玉露都是呆滯的。 “慢著!何人在此!” 秦王畢竟是天家貴胄,一聲暴喝威儀盡顯,外頭人的腳步聲立刻便止住了。 “神羽衛(wèi)指揮使孟裕,見過秦王殿下!” 畢竟是神羽衛(wèi)的指揮使,聽得出秦王的聲音也是應該的。 “孟指揮使這個時辰了還不睡,在找華儀公主?”秦王冷笑著一抽手替金玉露系好了腰帶,打橫抱起呆滯的金玉露走出去。 走至破廟外跪拜的神羽衛(wèi)前,他笑著對孟指揮使奚落著,“孟指揮使,我看你是要掉腦袋了?!?/br> 孟指揮使大著膽子抬頭起來,卻見秦王懷中抱著整個神羽衛(wèi)發(fā)瘋一般在神都尋找的華儀公主,忍不住驚呼出聲。 “華儀殿下!” “幸好是本王同公主一起出的宮,遇到了賊人也只是受了驚嚇,沒出什么大事,你們神羽衛(wèi)屁股后面沒跟著人,明日洗干凈脖子等死罷?!?/br> 神羽衛(wèi)的人全都伏在地上不敢言語。 秦王怒聲暴喝:“愣著做什么,備馬車來啊!還要公主走回去不成?” “是!” 回城的馬車上,秦王一直將金玉露擁在懷里。金玉露也懶得再躲,事到如今,左右兩人也是有了這層關系,躲不躲的也沒什么差別了。 “你放心,今夜之事,我會著人追查。鳳臺春這種下作的東西下在天家公主身上,照我說,千刀萬剮也不為過?!?/br> 這種事當然不能明面上查,金玉露脫力地靠在他胸膛上呆呆地想著。她也不好跟陸則修提起,眼下陸則修忙著清算宣州巡撫,這是她為陸則修特意鋪出的坦途,就算沒有這回事,她也不知道該怎么跟陸則修提起鳳臺春這種藥。 可全交由秦王來查她也并不信服,說到底,這種下作的事他秦王未見得做不出來。 若是有個夠聰明又夠狠辣的姑娘能幫她做事就好了,她沒來由地想起玄甲軍中那個叫云娘的小姑娘,若有一天她能長成宋微螢那樣足以托付的人就好了。 回到公主府中,蘭若擔驚受怕了一夜,見到秦王殿下將公主抱下馬車才稍稍松了口氣。 “我沒事?!?/br> 從那破廟出來她第一次出聲,便是想要安撫蘭若。 擯棄了秦王送入府中之意,她扶著蘭若回了公主府中?!拔依哿?,蘭若,燒水沐浴吧,還有……” 她壓低了聲音,以氣聲在她最信賴的蘭若耳邊氣若游絲道:“去備避子藥?!?/br> 蘭若一驚:“殿下……” 金玉露只是沉悶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前兩日她還想,若是懷了宋微螢的孩子也沒什么,找父皇指婚也就罷了,可如今她卻不得不喝下一碗避子藥了。 “金馭辰……終有一日,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在床榻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不止多久。 “殿下,華儀殿下?” 少年人稚氣未脫的聲音響起,薛奉伏在她床前呼喚著。 “什么事?” “宮中來了人,蘭若jiejie在前廳應付著,說是……” 未等薛奉說完,金玉露便猛地坐了起來。 “什么時辰了?替我梳妝,去宮中回話?!?/br> “巳時二刻,殿下不必這么急,蘭若jiejie說她已經安排好了,jiejie們立刻打水來替殿下梳洗,殿下放寬心就好。” 金玉露扶額嘆了口氣,薛奉低眉順眼不言。他只知道昨日華儀公主的車馬被賊人所截,所幸秦王同乘,勠力同心,并未發(fā)生什么禍事,可公主的樣子似乎是累極了。 一番梳洗之后,華儀公主坐上了入宮的馬車。 她原本替陸則修圖謀的便是神羽衛(wèi)指揮使的位置,如今的指揮使是齊王母家的人,如果能把他拉下來也未嘗不是一件善事。 她走進勤政殿時,秦王已經到了。她一進殿便與挽著秦王的衣袖,與皇兄裝作十足的親密,一面氣惱地罵著昨夜賊人膽大包天截公主車馬,罵神羽衛(wèi)指揮使酒囊飯袋險些害她喪命,一面道幸而有皇兄同行保護,殺了追兵好讓兩人在破廟中安待援守。 秦王知道她是在演戲,也十分配合,只道昨夜兇險,不言破廟之中。 皇帝勃然大怒,免了神羽衛(wèi)指揮使的職。華儀公主畢竟是榮皇后的后嗣,是皇帝甘愿用整個大衍來供養(yǎng)的天之驕女,她隨口一提陸則修查得的貪污功績,秦王也愿意替她幫腔幾句,叁言兩語讓陸則修成了神羽衛(wèi)最年輕的代指揮使。 華儀公主趴伏在父皇的懷中,撒嬌地說著差點都再見不到父皇了,聽得皇帝一陣后怕不已,連連拍著她的后背哄個不停。她撒嬌的語氣甚是甜膩,可她朝秦王投去的眼神,十足十的想要他死。 出了勤政殿,兩人便沒有了殿內的親密,沉默了許久,秦王才淡淡地說了一句,“回去再多休息休息吧?!?/br> 金玉露的聲音冷冷的:“不必?!?/br> 若是一般深閨女子興許還會生場風寒,可金玉露從小便跟皇兄們一起騎射練武,雖說不比宮中侍衛(wèi),可好歹體質是不差的。 “你怪我是沒道理的?!?/br> 金玉露聽了就來氣,眼波一橫正欲開口,卻發(fā)現(xiàn)在這偌大皇城宮墻里,她說不出秦王對她隱秘的情意。 行至無人的宮室旁,秦王屏退隨侍的宮人,俯身在她耳畔低聲說:“本就是你求我的。” 金玉露兩頰漸紅,氣得張口結舌。 “不過這種事,說出去對你我都沒好處?!鼻赝踔皇锹唤浶牡亓昧肆盟瓜碌陌l(fā)絲,“我跟你齊王哥哥可不同,我是真心想你好的。” 她只是冷哼一聲。 “如果我不是你皇兄,選駙馬的時候你會選我……還是宋家那小子呢?” 他言語間灼灼的氣息在她耳邊掠過,燙得要命。 “你瘋了?!苯鹩衤洞篌@,皺著眉甩開他的手,徑直離去。 秦王站在原地,長長地嘆了口氣。 勤政殿傳了令出去,神羽衛(wèi)指揮使孟裕免職,陸則修作為代指揮使統(tǒng)管神羽衛(wèi)。齊王那邊遣了人來公主府上,金玉露一概不見,她想自和親一事之后,齊王也該知道她的不滿了。 與齊王不大相同的是,秦王也知道皇妹如今很不待見他,只是過了幾日派人送了兩件妝奩來公主府上。 一套是舊物,是她當日拆下來棄留在馬車上的金釵玉飾。 一套卻是沒見過的釵環(huán)。金絲玉桂,和她當日身著的宮裝的繡樣相同的桂花金釵,珍珠為蕊,想來是秦王著人重做的。 秦王隨了封短短的書信,言及天家公主的釵環(huán)不便外露,他著人尋了回來,以免來日毀了公主清譽。又言皇妹所求,他都會傾盡全力。 她只冷哼一聲,秦王哥哥這個悖逆人倫的登徒子也敢提清譽,她的清譽險些被他毀得干干凈凈。 她看著這兩套釵環(huán),只是無言。她拿起那做工精巧的桂花金釵,對著月光細細打量,不知道是在看那金釵之上的淡淡月輝,還是在看別的什么東西。 “若我要的是你的命呢?金馭辰,你真能給我嗎?” 誠如她的謀算,宣州巡撫下獄清算,新任宣州巡撫上任之前曾來公主府拜謁,金玉露并沒有見他。 薛奉隨侍在身側,低眉順眼問道:“殿下不見嗎?” 金玉露只是細細擦拭著珍藏的劍器,頭也不抬:“他既然來府上拜謁,便是知道許知弦為何會下獄了,如此足矣?!?/br> 朝廷二品大員、重鎮(zhèn)巡撫因貪污行賄下獄,神羽衛(wèi)指揮使也因公主失蹤一事被免去了官職,神都動蕩不安。 “讓前廳的女孩子們送些上好的茶葉絲綢給巡撫大人,就說本宮一介小女子別無所長,這些東西就當是給巡撫大人踐行,宣州苦寒,莫忘神都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