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國后又成寵妃 第2節(jié)
徐紈素蒼白著臉,問:“紅雁會找到穩(wěn)婆嗎?” 鄭湘篤定道:“當然會,穩(wěn)婆不在宮中在哪里?” “現在怎么樣?穩(wěn)婆馬上就來了?!编嵪娣路鹞窗l(fā)現徐紈素將指甲扣進被褥中,鎮(zhèn)定道。 “不疼,”徐紈素的臉因疼痛而扭曲起來,緩過來后道:“穩(wěn)婆馬上就會來嗎?” “當然?!编嵪婷扛魩紫⒕鸵饪?,期待紅雁能盡快趕回來,但始終不見她的背影,甚至連燒水的香蘭也消失了。 “你在這兒等著,天太熱了,我去給你端點水擦身子?!编嵪嫫鹕淼皖^對徐紈素道。 說著,她裝腔作勢地伸手抹汗珠,結果真摸到了額頭的汗水。 “鄭meimei,不要走好不好,陪我說說話?!彼哪抗庾采闲旒w素哀求驚恐的眼神。 鄭湘神情一凝,轉頭看見桌上的茶壺,指著道:“我去拿茶壺,不出這個門?!毙旒w素這才點點頭,眼珠子一直隨著鄭湘轉動。 鄭湘走到桌子前,拿起茶壺,只覺得一輕,果然里面一滴水也倒不出來。 “這個紅雁就愛偷jian?;?,一定要狠狠打她的板子?!编嵪孀介缴蠈π旒w素道。 徐紈素臉上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宮中……只有她一人沒走?!?/br> 鄭湘哼了一聲,道:“你就是心軟,哼?!?/br> 徐紈素想露出一個笑容,卻又被陣痛攪碎,緩了后,對鄭湘的回復依然是:“不疼,我還好?!?/br> 鄭湘盯著徐紈素的臉,不明白她如何沉默地將痛苦咽下。 如果是她,她一定會尖叫,會將那個死鬼男人罵得體無完膚,連祖宗十八代都不能免于遭難。 外面的陽光越來越熾烈,鄭湘額頭不斷冒著汗珠,心中越來越焦慮。 一個念頭隨著光斑跳躍在她心頭,她為什么要坐在這里煎熬? 她和徐紈素僅僅是點頭之交,腹中的胎兒誰沾誰死,叛軍不會讓前朝皇帝孩子活著。 鄭湘的心中涌出后悔,恐懼趁機伸開雙臂接納了她。 要不找個借口拉上香蘭逃了吧。 鄭湘一激靈,身上打了個寒戰(zhàn),從恐懼的懷抱中掙脫出來。 “好人不應該有這樣的結局?!?/br> 徐紈素是好人,她幫了徐紈素,她也是好人。她們都會有美好的結局。 第2章 生產 外面響起了腳步聲,鄭湘臉上先是一喜,隨即她做手勢示意徐紈素不要發(fā)出聲音,而她自己則從皮靴里掏出一把匕首,躡手躡腳地躲在門后的陰影里。 太陽高懸,門外很亮,但屋內卻透著一股陰森。鄭湘屏息凝神,那腳步越來越近了,隱約有流水激蕩銅盆的聲音。 是香蘭。 然而鄭湘沒有出來,那腳步聲沉重,與往常輕快的節(jié)奏不同。直到那人進來,鄭湘看到她的側影,才徹底放松下來,從陰影中走出。 香蘭被嚇得渾身一震,轉過頭看到主子,四肢幾乎發(fā)軟?!爸髯印彪硽璧乃:讼闾m臉上的驚惶。 鄭湘接過銅盆,道:“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這么慢?” 銅盆似乎將支撐香蘭站立的脊骨一同抽走了,她瞬間癱軟在地上。 鄭湘一邊洗帕子為徐紈素擦身,一邊回頭斥責道:“看你那沒出息的樣,燒個水也能嚇成這個鬼樣子?!?/br> 香蘭坐在地上緩了一會兒,心有余悸:“奴婢去小廚房找水,一點水也沒有,又去了大廚房……死人了……大廚房死了兩個人……” 鄭湘手上的動作一頓,垂下眸,嘴里嗤笑:“這宮中哪天不死人?有什么好怕的?” 香蘭驚恐地搖頭,道:“有人殺人奪金銀財寶……地上都是血跡……來福的頭沒了……沒了……” 來福是圣上的愛犬,脖子上掛了一枚玉佩銘牌,周圍飾以黃金,比一般后妃都得寵。 鄭湘的手情不自禁地按在胸前,隨即又抬頭張望清雅秀美的瑯嬛殿,心中一緊。 雖然瑯嬛殿不是宮中最奢華的宮殿,但殿中擺設無一不精。 “走,咱們走,這里不能留了?!编嵪嬉а赖?。 “鄭meimei……”徐紈素蒼白的臉上閃過一抹驚惶。 “附近有沒有什么破敗的宮殿,或者宮女太監(jiān)的住所?”鄭湘一手穿過徐紈素的腿彎,一手收于她的腋下,準備將人抱起。 徐紈素的臉又被陣痛扭曲,斷斷續(xù)續(xù)道:“西北……飄雪閣……薛婕妤……” “走!咱們去飄雪閣?!?/br> “可……主子……飄雪閣……” 鄭湘路過香蘭踢了一腳,壓低聲音斥責道:“不想死就去飄雪閣,端上水前頭帶路?!?/br> 香蘭從地上滾起來,端上銅盆跌跌撞撞,腦海中想起了那血淋淋的場景。 薛婕妤是中皇后的親妹子,姿容嫵媚,乖巧伶俐,仗著寵愛向皇帝為父親求高官,結果被喜怒無常的皇帝將頭顱割下。 皇帝若無其事地揣著薛婕妤的頭顱參加宴會,喝得正酣之際,將頭顱放在桌子上,招呼眾人暢飲。 死不瞑目的薛婕妤正對著眾人,后妃大臣無不駭然。自此飄雪閣無人敢住,逐漸敗落,比元皇后的佛堂更加陰森可怕。 鄭湘身子健壯,但也只是相對于女子而言。懷中的人越來越重,手臂越來越酸,徐紈素不斷地往下滑。 鄭湘咬著唇,一次次將徐紈素往上托。她面無表情,心理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她和徐紈素無恩無仇,自己剛才過來陪她已是仁至義盡。鄭湘越想越委屈,甚至想要一走了之,但是懷中的□□拉住了她。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 她不是好人,她會活下去,而徐紈素是個好人,她會死。 “鄭meimei,放下我,我……我能走!”徐紈素感到鄭湘的吃力,白著臉道。 “閉嘴!”鄭湘煩躁至極,罵道:“走?你能走嗎?閉嘴!” 徐紈素的嘴巴蠕動一下,伸手雙臂,將一部分重量掛在鄭湘的脖子上。 鄭湘的手上一緩,哼了一聲,催促香蘭快些走。香蘭左躲右藏,避開人群,終于來到飄雪閣。 鄭湘將徐紈素交給香蘭扶著,自己打量四周,只見荒草枯藤,破門舊窗,蛛網密布,石階上爬滿了青苔,朽木泥土的腥味彌漫在空中,夏日都驅不散周圍的陰寒。 鄭湘上前,發(fā)現門上掛了一把生銹的銅鎖。她恨恨地踹了幾下門,只有門鎖的咣當聲回應她。 她又氣又急,只覺得天地間所有的一切都在和自己作對,眼睛冒著淚。她轉了一圈,發(fā)現窗戶也都從里面插著,更難撞開。 鄭湘抹了臉頰,手上一片濕潤,不知是淚還是汗。她從院子里撿了一塊大石頭,對著銅鎖咣咣地砸。 砸一下,香蘭的心一跳。她死死地抱著徐紈素,眼睛盯著鄭湘,眼淚砸落在徐紈素的手上。 不知砸了多少下,鄭湘終于將銅鎖砸開。她放下石頭,甩了甩手,對香蘭道:“蠢貨,愣著干什么,趕緊進來??!” 香蘭回神慌慌張張地將徐紈素扶到屋內,鄭湘又把匕首拿出來,漆黑的眼中閃過慌張。 人比鬼更能害人。 鄭湘扯下朽了的帳子,將榻清理出來,頓了頓,脫下外套,墊在上面。香蘭趕忙將徐紈素放到榻上躺著,又到外面把銅盆取出來。 “要生了嗎?”鄭湘問。 徐紈素搖搖頭:“還有……還有一段時間?!?/br> 鄭湘拳頭緊握,深吸幾口氣,轉身低聲吩咐:“這點水不夠,香蘭你繼續(xù)去燒水。紅雁死哪里去了,香蘭你去找紅雁過來,穩(wěn)婆太醫(yī)到底找沒找……該死……該死!”香蘭忙不迭地跑出去。 徐紈素躺在榻上,頭頂是剝了漆的藻井,身側是落滿灰塵的窗臺。鄭湘將門關上并且插上,榻下放了一塊石頭,匕首又插回靴子。 收拾妥當,鄭湘繼續(xù)為徐紈素擦身。徐紈素的頭發(fā)浸成一縷一縷,衣服也貼在身上。 飄雪閣陰森幽靜,冷風陣陣,鄭湘偶然抬頭,明亮的陽光被擱在褪了色的窗欞之外,處處的蟲鳴更添了幾抹詭譎。 “meimei,你怕嗎?”汗水和溫水蒸發(fā),徐紈素的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怕?”鄭湘輕蔑道:“我連薛皇后都不怕,還怕薛婕妤?” “你冷嗎?”她見徐紈素發(fā)抖問道。 “我……我不冷……” 鄭湘將帕子洗了一下,擰干放在榻側,道:“我去看看這里面有什么東西?!?/br> “meimei……”徐紈素急促地叫道。 鄭湘回身,指了門,道:“門鎖著,我出不去?!?/br> 膽小鬼,鄭湘心中嗤道。許是從人的地盤,到了“鬼”的地盤,她的心竟然詭異地平靜下來。 薛婕妤啊薛婕妤,咱們無仇無怨,你可千萬不要害我,要不然我砸爛你的臉。提到臉,鄭湘手一抖,忙將可怕的畫面驅逐出去。 她翻箱倒柜,里面的布帛衣服早已生霉腐朽,什么有用的東西也沒有,氣得踹了幾下柜子。 “meimei……meimei!”徐紈素的聲音越來越高。 “來了!”鄭湘的臉色十分難看,故作平靜地對徐紈素說:“薛婕妤是個窮鬼,什么東西都沒留下。” 徐紈素的額頭又出了一層汗,鄭湘的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拿起帕子為她擦汗。 “我……我聽說周王素有仁義之名,他……他不會對我們做什么……”徐紈素艱難地說。 鄭湘不以為然,依然想著能逃就盡快逃,想到此處,她又怨恨起徐紈素耽誤她逃命。 再等等,外面亂糟糟的,或許一會兒走更安全。 “你我二人都未做過壞事,我們都會……好好的……”徐紈素緩了緩,手指頭扣著床榻才將話說完。 不盡然吧…… 她們二人只比其他人略微好些,罷了。 這話讓鄭湘更加焦慮,面無表情道:“省點力氣?!?/br> 徐紈素一頓,閉上嘴巴,呻|吟聲從她的嘴角溢出。鄭湘低頭看見榻邊的掐痕,心生不忍,道:“想叫就叫吧?!?/br> 徐紈素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鄭湘心中罵了一句,煩人精。 大約一個時辰后,外面?zhèn)鱽砟_步聲,鄭湘趴在窗戶上偷看,見是香蘭后背背了一個大包袱,手上提著一桶水過來,急忙開門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