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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國后又成寵妃 第75節(jié)

    燈滅了,僅留下外室的一支蠟燭透著些微光。姜榕的嘴角重涂了一層藥,黑夜中,他抱著鄭湘長吁短嘆。

    鄭湘伸手擰住他腰間的軟rou,威脅道:“趕緊睡覺,哼哼唧唧做什么?!?/br>
    姜榕哀嘆一聲:“太醫(yī)說要我飲食清談,唉,難熬啊?!?/br>
    鄭湘知道姜榕除了不太愛吃甜的,其他都能吃,但想起他晚膳吃得歡,剛想要反駁,突然靈光一閃,心領(lǐng)神會,拿過他的胳膊咬了一口,罵道:“天天凈想著什么壞主意,趕緊睡覺,不許想七想八。”

    姜榕嘆道:“睡不著啊?!?/br>
    鄭湘道:“那你到外面耍幾套拳法再回來。”

    “晚上才是屬于姜成林的美好時光,朕才舍不得浪費?!苯判α艘宦暎瓊€身,連帶著鄭湘也轉(zhuǎn)了方向,驚得她叫出聲。

    “再亂動,你睡外面的榻上?!编嵪驵恋?。

    兩人說著話,困意來襲,接連睡去。

    過了半個月,寧遠侯的案子判下來,他對罪名供認不諱。判寧遠侯削去爵位、斬首、抄家,籍沒三族。但寧遠侯三族之內(nèi)沒有親人,籍沒三族就無從說起。

    朝廷新貴,被人抓住弱點,攻破防線,做下滔天禍?zhǔn)?,可恨可憐又可悲。

    判決出來,武將紛紛跪下求情。姜榕說起寧遠侯的一樁樁舊事來,說到動情之處,忍不住捶胸頓足,落下眼淚,武將們也跟著落淚。

    后來在柳溫等人的勸說下,為了保全寧遠侯死后臉面,將斬首改為賜死。

    寧遠侯為了追逐一個沒影的子嗣和世家應(yīng)有的奢靡生活,不顧一切向前追,現(xiàn)在夢醒了,回首過去,只覺得自己愚不可及,荒唐至極,無顏面對袍澤,拿劍自刎了。

    姜榕聽到這個消息后,半響沒有說話,又灑下淚來,魏國公等人皆勸皇帝。

    姜榕道:“咱們已經(jīng)失去一個兄弟,不能再失去了。往常我告誡你們,只是有些人不愛聽,但是待釀成大禍已經(jīng)是回天乏術(shù)。”

    “你們中若有人發(fā)現(xiàn)兄弟們違法犯科,顧著臉面不愿當(dāng)年指出的,你們不愿做,我來做這個惡人。若寧遠侯早先有人提醒,阻止他做禍?zhǔn)拢趺磿搅私裉斓牡夭???/br>
    姜榕說著捶胸頓足,魏國公等人連忙都說知道了,讓陛下節(jié)哀,是他們監(jiān)督不利。

    寧遠侯案件了結(jié),那幾個掮客無賴斬首,革職抄家流放的官員有若干,牽扯頗廣,軍中上下也被清理一遍。

    事后,姜榕心生感慨,對鄭湘感嘆:“寧遠侯性子原本淳厚,又講義氣,到了京師不出四年,就變成了曾經(jīng)殺之而欲快的人的模樣,令人感到不寒而栗?!?/br>
    鄭湘靜靜地聽著,伸手捧著姜榕的手給他以無聲的安慰和支持。

    姜榕頓了下,接著道:“我怕自己有一天也像寧遠侯那樣變成面目可怖的模樣。寧遠侯被人抓住弱點……”

    說著,他抬頭看向鄭湘。鄭湘的表情先是疑惑,又立馬轉(zhuǎn)怒,將姜榕的手一撂,道:“我可不是你的弱點。成日亂想,小心禿頭?!?/br>
    姜榕臉上錯愕,隨后大笑起來:“對對對,你不是我的弱點,是我的閃光點?!?/br>
    鄭湘啐了一口,道:“我一亮,能把你眼睛閃瞎。”

    第82章 游戲

    端居在宮闕之中,日復(fù)一日,除了奏疏的內(nèi)容不同,其他的幾l乎相同,宮中的生活就像擱舊了的窗紗,盯著退色的文彩,回憶當(dāng)初的彩繡輝煌。

    然而宮闕之中有了鄭湘,就完全不同了。她的光輝足以讓一切隱形,只剩下她那可與日月爭輝的華光;又足以讓一切現(xiàn)形,變得更加美好和真實。

    姜榕如是想道。

    批閱奏疏,頭昏腦漲,他一想起鄭湘,臉上就不自覺地露出笑容,毛筆擱在骨節(jié)上久久不能落墨,但他的腦海中已經(jīng)勾勒出張張栩栩如生的畫卷。

    臥室外面的次間北墻上掛著一副三月三日游春圖,他的湘湘就在畫中倚花而笑,桃花人面兩兩相映。

    “駕駕”殿外傳來仿佛騎馬的童聲,打斷了姜榕的思考。他抬頭看去,只見自家的傻兒子騎著竹馬,一手執(zhí)韁,一手拿著不知從哪兒撿的木棍當(dāng)馬鞭。

    他猶如騎了真的高頭大馬,得意洋洋地在宣政殿橫沖直撞。

    竹馬用竹篾編了龍頭,外面用綢緞包裹,龍眼怒睜,神態(tài)畢現(xiàn),栩栩如生,尾部是木雕的輪子,中間是一截青翠色的竹竿。

    “快停下,你怎么跑這里了?”姜榕笑問。

    姜燦的額頭上出了一層細汗,顯然騎竹馬是個“力氣活”。

    “爹,我娘哩?我想和娘一起騎竹馬?!苯獱N叫著“吁”一聲,“勒”住馬,烏黑的眼睛在活潑得四處張望,尋找娘親。

    “你娘去騎馬了?!苯诺馈?/br>
    姜燦聽了,在“馬上”像模像樣地行了禮,然后告辭離去找他母親。他是騎“竹馬”去的。

    姜榕待姜燦走遠,忍不住伏案大笑,旁邊侍立的宮女寺人無不掩口而笑。

    梁忠忍住笑意,道:“啟稟陛下,小皇子不是一人騎馬來的,他帶了一隊人。”

    姜榕不用出去看,腦海中就浮現(xiàn)姜燦領(lǐng)著一些孩童大的小寺人騎著竹馬滿宮亂跑。

    他剛才想錯了,這宮中閃光的除了他的湘湘,還有他的傻兒子,也有他的小公主。

    姜榕此刻神清氣爽,又低下頭批閱奏疏,腦子清明,筆下如有神助。

    從宣政殿到跑馬場的距離不近。見小皇子一股腦地向前沖,金珠心疼道:“娘娘等會就回來了,小皇子不如在這里玩一會兒?!?/br>
    姜燦新得了竹馬這個玩具,正愛不釋手,哪里肯聽金珠姑姑的勸,道:“我讓娘看看我的馬?!彼€拍了拍龍頭。

    金珠無奈:“不可逞強,累了就停下來休息,渴了叫我給你喂水?!苯獱N重重地點頭,眼睛看著前方,臉上都是急行軍一往無前的氣勢。

    姜榕批改了幾l本,總覺得不放心傻兒子,于是放下筆,也前往馬球場。

    走到半路,遇見被寺人用羊車?yán)慕獱N。他仰身靠著,翹著二郎腿,額頭還有半干的汗珠兒,從荷包里掏吃的往嘴里塞,而他的竹馬則被身后的寺人拎著。

    “哎呀,這不是四皇子嗎?你怎么不騎馬了?”姜榕湊上前俯身笑道。

    姜燦仰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父親,清澈的眼睛蕩漾著單純和天真:“馬兒累了,要吃草?!?/br>
    姜榕配合地點頭,道:“原來這樣啊?!?/br>
    姜燦拍拍羊車,邀請道:“爹,你累不累,要坐車嗎?”

    這是宮中特意為皇子定制的小型羊車,袖珍可愛,上面描金繪銀,對于姜榕而言不僅連腿都伸不直,還花里胡哨,但對于姜燦而言剛剛好。

    “不了,你坐吧?!苯啪粗x不敏。

    姜燦伸手將一個荷包舉著給姜榕,姜榕彎腰接過來,里面放著幾l塊鹽漬梅子干。

    他大方道:“爹吃?!?/br>
    姜榕接過來,吃了兩塊,又還給姜燦。他知道皇后對姜燦的零食管得嚴(yán),這梅子要么是他攢下來的,要么是討了他娘或者周貴妃的喜歡得來的。

    木輪碾過石板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伴著羊車上清脆的鈴鐺聲,在宮殿里回蕩。

    不多一會兒,父子一行來到跑馬場,姜燦從羊車上下來,趴在欄桿上,睜大眼睛看著在里面策馬的女子。

    鄭湘在和一女騎手打馬球,兩人正追逐一只馬球。鄭湘俯身側(cè)轉(zhuǎn),左手執(zhí)韁,右手揮桿,眼睛盯著地上滾動的馬球。

    那女騎手也絲毫不退讓,盡管相對于鄭湘,她在球運行軌跡的右側(cè),再用右手揮球著實不方便,但渾身氣勢一點都沒有輸。

    “砰”一聲,球被打進門里。寺人洪亮的嗓音高喊著:“皇后進一球!”在進球后的休息之際,鄭湘抬頭看見姜榕等人過來,便驅(qū)馬來到入口,翻身從馬上下來。

    鄭湘今日穿了一身艾草綠的翻領(lǐng)窄袖緊身袍,腳蹬短靴,先看了姜榕一眼,又摸了摸姜燦的頭,“你倆怎么一起過來了?”

    姜燦朝母親行了禮,然后撲向母親,抱著她的大腿,仰頭撒嬌道:“阿娘,我想和你騎大馬?!?/br>
    姜榕哼笑一聲:“來時不是說,要和你娘一起騎竹馬嗎?”

    “竹馬沒有大馬威風(fēng)?!苯獱N道。

    鄭湘摩挲他的頭道:“等你七八歲,我教你騎馬?!?/br>
    說著,鄭湘想起魏國公送給姜燦的果下馬,笑著對姜燦道:“你若不鬧人,等你五六歲時,我就教你騎馬好不好?”

    “好好好?!苯獱N忙不迭地應(yīng)了,高興地歡呼起來。

    姜榕看見鄭湘打馬球,眼睛掃過恭手而立的女騎手,笑著看向鄭湘:“你想打馬球,怎么不找我?我馬球打得最好。”

    鄭湘搖頭道:“正因為你打得好,我才不找你,和你打若一直輸,沒意思?!?/br>
    說罷,她轉(zhuǎn)頭對趴著欄桿看馬的姜燦道:“小花回去了?!?/br>
    小花聽了,顛顛地跟在后面,時不時回頭看馬。姜榕見他落在后面,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來,將跑來的小花抱到懷里,然后扭頭和鄭湘說話:“我讓著你,想贏幾l個球就贏幾l個球。”

    鄭湘哼了一聲:“這樣更沒意思了。”

    姜燦沒聽明白,但他聽到打馬球,便搬著父親的脖子,撒嬌道:“阿娘不打,我打?!?/br>
    姜榕的話被小花截斷,他騰出手拍了一下小花的屁股,笑道:“你這么小會打什么,等你大點我教你?!?/br>
    說到這兒,姜榕想到打馬球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他年少時曾見過馬球場里的馬匹受驚,甩落主人,致使主人被迎上來的馬踩踏而死,便忍不住擔(dān)心起來。

    “雖然你的騎術(shù)好,但你往后打馬球小心些,那馬要選溫順的?!苯哦诘馈?/br>
    鄭湘道:“我自幼騎馬不礙事,女人打馬球危險,難道男人打馬球就不危險?你們男人打得比女人更激烈,橫沖直撞,看著就讓人心里慌慌?!?/br>
    姜榕笑道:“那是他們,不是我?!编嵪娴溃骸拔蚁朊髂甏荷匣蛘叱跸恼俜蛉伺飩兇蝰R球,樂呵樂呵。我早先就有這個想法了,一直不得閑?!?/br>
    鄭湘還是淑妃時,就想過召人打馬球,但是因為各種原因,不得行,現(xiàn)在她又把這個念頭撿起來。

    姜榕聽了,想了半響,最后道:“你是皇后,你做主,只不過小心些?!?/br>
    鄭湘笑道:“我知道了?!?/br>
    姜燦又插嘴道:“阿娘,你們打馬球,我可以參加嗎?”

    鄭湘笑著點點他的臉頰,道:“你可以為我歡呼。”姜燦聽了還以為自己能打馬球,高興地手舞足蹈。

    姜榕笑著給他詳細講了鄭湘答應(yīng)的具體內(nèi)容,姜燦又蔫了,將頭埋在姜榕的肩頭,悶聲悶氣道:“我想快點長大?!?/br>
    三人一行回到宣政殿,姜榕和鄭湘去書房批閱奏疏,姜燦在后殿的空地上打陀螺。

    姜榕分了一部分奏疏給鄭湘,鄭湘竟也處理地像模像樣,看過幾l次后,姜榕直接沒看就將鄭湘的批閱奏疏下發(fā)下去,平日里也多和鄭湘討論些朝政之事。

    鄭湘雖然不甚喜愛奏疏,但看得多了,竟得了幾l分趣味,溫馨平坦的日子就像多了幾l分經(jīng)絡(luò)。

    一日,鄭湘出蓬萊殿,看見樹上的葉子落得七七八八,方知是冬天來了。

    一覺得冬天來,身上的衣服不自覺地添了一層,連北風(fēng)的呼嘯聲都大起來,吹得窗欞咯咯作響。

    鄭湘將窗戶關(guān)實,然后盤腿坐在榻上和姜榕下棋,兩個臭棋簍子,菜雞互啄,“我悔棋你不許悔棋”,“你悔棋我怎么不許悔棋”,下到最后,兩人換了雙陸,重新開戰(zhàn)。

    棋盤頓時晴朗起來。

    “我聽說你和大臣下棋,你老是贏?!编嵪娴恼Z氣中透著嘲笑。

    姜榕道:“我是皇帝,誰敢贏我?君臣下棋下的不是棋,而是人情世故?!?/br>
    鄭湘嗤笑一聲,打掉姜榕的幾l個錘,道:“這和金珠他們哄小花有什么區(qū)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