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不知過去了多久時間,一陣鐘聲遽然敲響。 云時卿警覺地醒來,抬眸看向破舊的木窗,一只手已經(jīng)握住了佩劍:“這廟里連個鬼影都沒有,哪來的鐘聲?” 柳柒聆聽幾息后起身,拿過枕邊的武器小心翼翼往門口靠近。 那鐘聲飄忽空幽,少了幾許莊嚴,多了幾分詭異。 柳柒仔細聽了許久都未能找尋出它的來源,仿佛這鐘聲不屬于廟宇。 云時卿強忍后背的傷痛撐起身,正待下床時,那鐘聲竟戛然而止。 禪房內(nèi)漆黑無光,整座寺廟復(fù)歸寧靜。 柳柒輕輕拉開房門,一線雪光悄然鉆入屋內(nèi),捎來了些許亮色。 他攏緊外袍蹣跚走出禪房,借著四周皓白的雪光查探了一遭,然而雪地里除了幾行動物腳印之外再無任何痕跡。 寒風(fēng)刺骨,細雪紛紛,天地悉凜冽。 柳柒轉(zhuǎn)身,見云時卿也已來到門口,便說道:“許是夜風(fēng)太大,陰差陽錯敲響了廟里的鐘?!?/br> 云時卿靜默不語,折回床上重新趴下。 “砰——砰——砰——” 正這時,廟里又響起了一陣悶沉的鼓聲,兩人俱是一怔,旋即沖出禪房尋找聲源。 然而與方才的鐘聲一樣,這鼓聲也頗為空幽,似在廟東,又仿佛在廟西,飄忽不定,難以捉摸。 云時卿神色冷凝:“佛門重地,莫非還能鬧鬼不成?” 柳柒笑道:“云相也信鬼神之說?” 云時卿道:“我自然不信,即使真有鬼,見了我云時卿也得灰飛煙滅?!?/br> 鼓聲響了十?dāng)?shù)下之后便停止了,偌大的寺廟內(nèi)再次變得蕭條森冷。 恍然間,柳柒大抵是想到了什么,問道:“眼下可是三更天?” “四周漆黑,又無更夫報點,我如何……”話音未落,云時卿回頭看向禪房門口的楹聯(lián)—— 暮鼓晨鐘三更響,敲醒紅塵客。 經(jīng)聲佛號五更鳴,誦渡孽海人。 見他啞口無言,柳柒又笑了一聲:“云相說暮鼓晨鐘不會在三更響,此刻動靜之大,的確敲醒了你我這樣的紅塵客。” 云時卿面色有些掛不住,淡淡說道:“早些歇息罷,一會兒還有誦經(jīng)聲傳來,夠你受的?!?/br> 這廟里的暮鼓晨鐘頗為古怪,只不過眼下黑燈瞎火的,兩人又都負了傷,行動不便無從查探,只得回房養(yǎng)精蓄銳。 誠如云時卿所言,五更天時果真有誦經(jīng)聲傳來。有了先前的經(jīng)驗,兩人對此已經(jīng)見怪不怪,只是這次的誦經(jīng)聲念得頗久,約莫兩刻之后方才停止。 如此折騰一通,柳柒和云時卿都沒了睡意,也不知是誰的肚子起了個頭,“咕嚕咕嚕”幾聲叫喚,饑餓之意不言而喻。 兩人餓了將近一天,這會兒誰也沒奚落誰,直到破曉來臨,柳柒適才出聲打破了寧靜:“你該上藥了?!?/br> 云時卿將頭發(fā)撩至一側(cè),而后解衣趴在床頭,后背肌rou遒勁勃發(fā),頗有力量。 柳柒盤膝坐在他身側(cè),眉心不自然地擰作一團。 ——昨夜那股熟悉的燥熱感再度襲來,丹田里隱約有一股內(nèi)息在游竄,極不安生。 臨近月中,昆山玉碎蠱開始躁動,無需酒香便可誘發(fā)蠱毒。 柳柒合了合眼,而后揭開云時卿傷口處的布料,止一宿,那箭傷就已有愈合的趨勢,他將藥粉敷撒下去,隨即又撕了一塊中單布料做包扎。 這時,云時卿忽然回頭:“你手為何這般燙?” 柳柒微怔,下意識收手,面不改色地說道:“燙么?” 云時卿不禁揶揄他:“早知你身體這么暖,昨晚就該離你近些,我也不至于挨了半宿的凍?!?/br> 柳柒不露聲色地替他包扎妥善,繼而著手處理自己的箭傷。 云時卿一邊穿衣一邊說道:“我去寺廟后山走走,看看能否尋些果腹的東西。” 眼下天光已大亮,待他離去后,柳柒迅速為自己換藥,旋即尋了根木棍作拐,杵著出了門。 這座寺廟名喚夢臺寺,于周武皇執(zhí)政期修建,距今已有三百余年。幾經(jīng)朝代更迭,大雄寶殿及其余四殿的門檻均被磨矮了一截,足見曾經(jīng)其香火之鼎盛。 現(xiàn)如今各殿鍍金的菩薩像和佛像均已落漆,蛛網(wǎng)塵埃遍布,難見佛門之森嚴。 柳柒忍著腿傷分別在每間佛堂拜了三拜,至文殊殿時,竟意外發(fā)現(xiàn)菩薩像后面有一堵可移動的石墻,半開半合,寒意肆虐。 他猶疑片刻,轉(zhuǎn)而拄著木棍走將過去,只輕輕一推,那石門便徹底打開了,門后儼然是一間幽窄的耳房,明明四周并無門窗,可寒風(fēng)卻止不住往里面灌來。 柳柒左右搜尋良久,總算查出了一點門道,臨近西北方的角落里有一塊地磚與周圍的大相徑庭,無論是顏色還是大小,均不一樣。 而地磚的中心則貫穿有一根巨大的鐵索,只可窺見銹跡斑斑的一端,不知其延向何處也。 這座寺廟透著古怪,柳柒不敢輕易過去,他用木棍敲了敲那塊地磚,只聽“咚、咚”幾聲悶響,可斷定地磚下面是個空處。 確認不會有危險后柳柒方才靠近,他拽住那根鐵索用力一拉,饒是卯足了力氣也難以撼動分毫。 “柳柒?”忽然,文殊殿外傳來了一聲呼喚,柳柒提高嗓音應(yīng)道:“我在這里?!?/br> 云時卿疾步趕來,問道:“你在此處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