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柳柒笑道:“殿下愛惜臣,臣不勝感激,只是臣還要去衙門一趟,便不留下用飯了?!?/br> 趙律白又往前邁出幾步,輕輕扣住柳柒的手腕,語氣近乎哀求:“硯書。” 他的眸色頗為深沉,宛如幽潭,難以窺底。 極目望來時又似盛滿了月華,流光溢彩。 滿目皆是溫情,卻也盡顯侵略之勢。 柳柒心頭一顫,當(dāng)即掙脫他的束縛,從容不迫地退開了幾尺:“臣告退?!?/br> 趙律白欲言又止,最終只得目送他離去。 暮色四合,華燈初上。 離開淮南王府后,柳柒又往禮部走了一遭,并非有公務(wù)急著要去處理,而是體內(nèi)的蠱蟲已然蘇醒,唯有靠云時卿的安撫方可奏效。 能熬便熬罷,他不想與云時卿太過親密。 衙門里昏暗無光,僅剩下幾個當(dāng)值的小吏擠在一處嗑著瓜子兒絮絮叨叨。見柳柒到來,他們迅速前往公房點亮燈燭,并備好茶水果盤仔細(xì)伺候著。 一名小吏笑道:“柳相這么晚還來公干,著實讓卑職等汗顏?!?/br> 柳柒隨手翻了兩本冊賬,目光在淮南王冠禮所需之財帛那一頁多停留了幾瞬:“閑來無事,到衙門坐一坐也無妨?!?/br> 那小吏嘟囔道:“奇了怪了,祝大人也是這般說的,衙門當(dāng)真有這么好嗎?” 這聲嘟囔幾不可聞,但柳柒卻聽了個真切。待小吏離去后,他提著一盞燈往禮部司的公房走去,拐過幾道游廊,果真瞧見了一豆昏黃燈影。 祝煜正在謄寫庫料,聽見叩門聲,頭也不抬地道:“請進(jìn)?!?/br> 房門應(yīng)聲而開,一抹紫色身影闖入眼底,祝煜豁然抬頭,旋即放下筆毫起身揖禮:“柳相?!?/br> 柳柒將燈籠吹滅放在門口,說道:“聽聞祝大人近來總是早出晚歸,本官特來瞧一瞧?!?/br> 公房內(nèi)的燈燭略有些泛黃,襯得祝煜身形瘦削,柔弱不堪。 他微微一笑,恭聲道:“下官每日也是按時入值,偶爾遇忙才會在衙門多待片刻?!?/br> 柳柒道:“祝大人應(yīng)以身體為重,幾日不見,你又輕減了不少?!?/br> 祝煜身型微僵,好半晌才訥訥開口:“有勞柳相記掛,下官感激不盡?!?/br> 柳柒目光移向更漏,而后說道:“時辰不早了,再過幾刻便是宵禁,祝大人早些回府罷?!?/br> 祝煜道:“是。” 話雖如此,他卻沒有要動身的意思,柳柒淡淡一笑:“祝大人的府宅與本官只隔了一條街,不若同我一道回去罷?!?/br> 幾息后,祝煜拱手應(yīng)道:“下官遵命?!?/br> 祝煜太過反常了。 今春殿試放榜后,新科三甲打馬游街時,柳柒曾在酒樓觀瞻過。祝煜的容貌堪稱是所有式子里最出挑的,與他的探花郎稱號甚是相符,聽聞朝中有好幾位大臣曾派人向他提親,但都被他婉言相拒了。 祝煜出身翰墨詩書之族,祖上曾在前朝為官,其父親又是襄陽城的孝廉公,真真正正的清流之輩。 柳柒心里隱約有一個猜測,一個與祝煜的出身極其不符的猜測。 就在他沉思之際,兩人已走出了衙門,衙門外的石階旁停著兩頂肩輿并一輛馬車,肩輿是他和祝煜所有,而那輛馬車則頗為眼生,無從辨認(rèn)。 正疑惑時,一名身著黑色勁裝的帶刀侍衛(wèi)朝這邊走來,對柳柒拱手見禮:“柳相?!?/br> 柳柒掃了一眼他的佩刀,從刀柄的徽紋辨認(rèn)出此人是三皇子府上的侍衛(wèi),于是說道:“衙門今日不辦公了,你若有事,明日早些來便可?!?/br> 那侍衛(wèi)道:“小人是來接祝大人的,并非公干持身。” 祝煜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 柳柒覺察出他的異樣,問道:“祝大人,你可識得此人?” 不等祝煜開口,那侍衛(wèi)當(dāng)即接過話說道:“卑職乃三殿下府上的侍衛(wèi)長。殿下惜才,對祝大人的丹青傾慕已久,特命卑職來此,請祝大人過府一敘?!?/br> 柳柒道:“宵禁在即,若祝大人此刻去了三殿下的府邸,該如何回府?祝大人與三殿下身份有別,臣子夜宿皇親府邸實為不妥,若三殿下實在憐惜祝大人的才情,不妨等祝大人得空時再來相邀?!?/br> 侍衛(wèi)長頓了頓,視線在祝煜身上停留須臾,而后說道:“柳相言之有理,卑職這就回去復(fù)命?!?/br> 馬車悠悠駛?cè)胍股l纤砷_蜷緊的手指,掌心里早已滲出熱汗。 抬眸時,正好對上了一雙溫柔的眉眼。 柳柒一言不發(fā)地凝視著他,祝煜眼神閃躲,靜默幾息后適才躬身揖禮:“多謝柳相替下官解圍。” 柳柒沒有過問他的事,止溫聲說道:“祝大人早些回去罷?!?/br> 兩人相繼入了轎,乘著月色各自回府。 眼下已至戌時,相府里燈火通明。柳柒在花廳用過晚膳后便去孟大夫所在的東苑小坐了片刻,返回后院時,云時卿正巧剛結(jié)束洗沐,身上還殘存著些許溫?zé)崴?,滿頭烏發(fā)垂泄,將那副五官襯得愈發(fā)凌厲冷銳。 體內(nèi)的昆山玉碎蠱仿佛對云時卿有所感應(yīng),甫一入屋,柳柒的雙腿便情難自抑地發(fā)軟發(fā)顫。 ——明明晨間出門之際尚且正常,現(xiàn)下歸來竟這般失控。 他立刻封住自己的幾處大xue,穩(wěn)住心神后方才走進(jìn)里間。 云時卿寢衣未系,露出一大片塊壘分明的蜜色肌rou。他倒一杯溫?zé)岬牡璩式o柳柒,似笑非笑道:“大人躲了我整整一日,甚是辛苦,喝杯淡茶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