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狐郎與道士一番口舌相爭,最終是那不諳世事的道士敗下陣來。 道士坐在身后的巨石上嘆息道:“既然有心將吾騙,何必引吾來相見?若不思,也不怨,只在夜里把魂兒牽?!?/br> 梆子聲戛然而止,那婦人小聲提醒道:“郎君,你唱錯戲詞了,最后那句是‘若不思,也不怨,從此分道自歡顏?!?/br> 云時卿堅持己見:“我覺得這樣甚好,那道士心里明明有狐郎,怎會說出分道揚鑣還各自歡喜的話?” 柳柒不由一笑。 云時卿似乎聽見了這聲笑,旋即拉了拉繩兒,繼續(xù)演著這出戲。 狐郎悠悠地道:“吾是狐,汝非仙,不過是,紅塵癡兒惹人憐,如何把汝騙?” 道士哀怨地道:“迷魂的香,亂吾道心把禍闖!” 狐郎的雙臂柔柔地纏上道士的腰,語調(diào)變得曖昧親昵:“春夜夢回不思量,哪個癡兒聲聲喚?‘狐郎,狐郎,把吾伺候得好不爽’……” 這些戲詞浮浪露骨,令柳柒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他和云時卿廝混的那些個日日夜夜。 那個混賬東西也曾這樣逼過他,一邊推動緬鈴一邊讓他喚“云郎”。 面頰頓時guntang炙熱,燒得耳根也紅透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狐緣》總算唱罷,云時卿放下皮影并遣退那對夫妻,轉而來到貴妃榻前:“柒郎對這支戲可還滿意?” 柳柒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心底的情緒驟然變得復雜起來。 幾息后,他淡聲開口:“云大人無時無刻不在演戲,于此道熟稔得很,我自然是滿意的?!?/br> 云時卿聽出他話里的意思了,正想問“我何時演戲了”,冷不丁回想起不久前柳柒執(zhí)著于打掉胎兒時曾說過的話——你我的確在納藏國成了親拜了堂,甚至連洞房也入了,可那又怎樣?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云大人真以為我會為你生兒育女? 逢場作戲…… 這話是他挑起的,柳柒用之回擊,他無話可說。 屋內(nèi)氣氛在這一刻陡變,兩人于昏暗中對視,久久未言。 半晌,柳柒從榻上起身,將檻窗前的帷幔緩緩拉開,陽光重新泄進屋內(nèi),璀璨刺眼。 他漫不經(jīng)心地斜倚在檻窗上,鳳目眺望著滿池初荷,瞳底依稀泛著瀲滟水光:“再過兩日便是先帝的誕辰,陛下慣例前往太廟祭祀,而后攜群臣至金恩寺持齋禮佛。云大人心脈已愈,且我的蠱毒業(yè)已疏解,沒必要繼續(xù)留在寒舍了?!?/br> 等了許久未等到回應,柳柒緩緩轉身,卻見云時卿不知何時去了銀幕后,手里握著一黑一白兩只皮影,正是他方才演《狐緣》時用過的兩位主角。 云時卿道:“我一會兒便回去?!?/br> 柳柒靜靜地站在檻窗前,日光斜照而來,在他身上渡了一層柔和的金芒。 須臾,云時卿泰然自若地扔掉手里的皮影,頭也不抬地說道:“胎兒漸大,已經(jīng)開始顯懷了,如有必要,大人還是裹上束腰罷,免得教人察覺出來?!?/br> 【作者有話說】 文盲寫作,戲詞部分把我給難住了,看個熱鬧就好,不必較真…… 感謝在2024-02-14 23:56:45~2024-02-16 00:34:2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蟲蟲息、笑笑吖、純愛戰(zhàn)神、hinanaimaga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我個看小說的能有什么 5瓶;阿巴x3、阿橋橋橋橋橋橋、亞當、安瀾瀾、酒,喝不、不愛連載-.-、被子、余溫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2章 舊年迷難解 五月十八, 先帝誕辰,昭元帝攜群臣于太廟祭拜。 陛下重情重義,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此祭拜, 朝中臣子若無特殊事宜, 皆需到場。 先帝在世時不怎么禮佛, 反倒與五岳觀的道長走得近, 故而每年祭祀大典時,昭元帝都會請觀里的道士前來做法。 禮部掌祭祀大權,柳柒身為禮部尚書, 需在大典開始之前宣讀頌詞, 而后由昭元帝率后宮嬪妃以及文武百官焚香叩拜。 五岳觀的道士們在祭臺上做法事時, 皇城司諸衛(wèi)已將點燃的香分發(fā)至百官手中。 陳小果入京之后便在五岳觀內(nèi)修行,今日隨觀主來到太廟, 雖無上場做法事的資格,卻也一直從旁護法, 功不可沒。 這小道士平日里嬉皮笑臉,但在如此重要的場合之下反倒嚴謹端莊, 縱然從柳柒面前經(jīng)過也沒有露出半點不合時宜的情緒,儼然是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出家人。 法事畢,百官祭香行跪拜禮。 許是晌午的日光微有些刺眼,柳柒上香時不慎被掉落的煙灰燙了虎口, 手腕輕輕抖動了一下, 不由引得陳小果向這邊投來了目光。 太廟祭祀事畢, 昭元帝繼而攜群臣至皇陵叩拜, 直到傍晚方才前往金恩寺。 五月中旬的天氣甚是炎熱, 所穿衣料趨漸輕薄。柳柒腹中的胎兒開始有了顯懷的跡象, 為免被人瞧出端倪, 他不得不系上束腰,以此來掩飾孩子的存在。 馬車沿著山路盤旋而上,暮色蒼茫之際,眾人總算入了山門。 方丈與寺內(nèi)諸僧親迎昭元帝,一通寒暄后,寺廟燈火齊明,天色徹底黑盡。 柳柒挺著肚子奔波了一整日,早已疲憊不堪,方才陪昭元帝用齋飯時沒甚胃口,只喝了半碗清粥,余者一概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