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趙律白道:“左大人用兵如神,于排兵布陣一道頗有心得與經(jīng)驗(yàn),而云大人也曾在河西走廊一代與蠻夷交過手,殺伐果斷,令敵人聞風(fēng)喪膽。不過行軍打仗最忌的便是意見不一,既然兩位大人各持己見,此次的作戰(zhàn)計(jì)劃不如稍后再議。” 日頭漸起,氣溫逐漸升高,營帳內(nèi)開始有了熱意。 張仁擦掉面頰上的汗?jié)n,笑著說道:“那就聽王爺?shù)?,稍后再議,稍后再議。” 幾人向趙律白行禮之后便離去了,柳柒正欲舉步,卻聽他喚道:“柳相留下罷,本王有話同你說?!?/br> 云時卿側(cè)首看了他二人一眼,而后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營帳。 懷有身孕之人本就體熱,更何況柳柒身上還裹著束腰,這會兒正汗流不止,饒是脫了外袍也不頂用。趙律白見他熱得面頰泛紅,于是說道:“后方有一片胡楊林,那兒較為陰涼,咱們?nèi)チ种凶蛔!?/br> 柳柒頷首應(yīng)道:“是?!?/br> 兩人剛來到林內(nèi),歐陽建便帶著幾名侍衛(wèi)策馬而來,見到柳柒和趙律白后當(dāng)即揖禮:“卑職慶州知州歐陽建見過王爺、見過柳相?!?/br> 很明顯,他是為柳柒而來。 趙律白明知故問地道:“歐陽大人何故來此?” 歐陽建笑道:“下官聽說柳相昨夜來到慶州卻未入城歇腳,下官惶恐,特來迎接相爺前往驛館下榻?!?/br> 歸德將軍張仁和慶州知州歐陽建都是師旦的人,無論他們是否安了好心,柳柒都不會輕易承這份情。 他微笑道:“歇在軍營也未嘗不可,勞歐陽大人費(fèi)心了。” 歐陽建說道:“軍營條件簡陋,白日里氣溫極高,恐有中暑的風(fēng)險,柳相還是隨下官入城罷?!?/br> 柳柒道:“歐陽大人的美意本官心領(lǐng)了?!?/br> 歐陽建勸說不動,只得鎩羽而歸:“既如此,下官便告辭了。柳相若是改變主意,下官隨時恭候大駕?!?/br> 柳柒溫聲道:“那就先謝過歐陽大人了?!?/br> 待歐陽建離去后,趙律白方才開口:“硯書,此人心機(jī)叵測,莫要和他打交道。更何況強(qiáng)龍難壓地頭蛇,慶州是他的地盤,縱然你貴為丞相,恐怕也不得不向他低頭,更何況他還……” 趙律白欲言又止,柳柒不禁好奇:“他還如何?” 趙律白道:“不提他了——硯書怎么突然想到要來慶州,是……是為誰而來嗎?” 柳柒眸光翕動,淡笑道:“前線兇險,殿下腿傷又未痊愈,臣心中擔(dān)憂,特意向陛下請旨過來瞧一瞧?!?/br> “當(dāng)真?!”趙律白的眼底有藏不住的喜色,“我的腿無礙,你莫擔(dān)心。此次我出征慶州全然是為了……為了能留在京城!待大捷回朝,我什么賞賜都可以不要,只求陛下能把我留下來,這樣我就不用和硯書分開了?!?/br> 柳柒眉心突突直跳,嘴里卻附和道:“殿下定能得償所愿?!?/br> 過了正午,氣溫迅速攀升,饒是綠楊陰里也抵擋不了滾滾熱浪襲來。 未時左右,趙律白與云時卿等人繼續(xù)商議布陣之事,柳柒和腹中的胎兒因承受不住營帳內(nèi)的熱意,便留在胡楊林內(nèi)小憩。 半個時辰后,他被夢魘驚醒,柳逢一邊為他擦汗一邊搖扇降暑:“公子又做夢了?” 柳柒穩(wěn)了穩(wěn)心神,說道:“可能太熱了,所以才會生魘?!?/br> 柳逢埋怨道:“公子也真是的,千里迢迢趕來這兒受罪,云大人對你愛搭不理也就罷了,如今非但沒解蠱毒,反而天天在軍營里熬油,身體如何吃得消啊!” “我來慶州是放心不大王爺,與他和干?”柳柒淡聲道,“五天時間眨眼將至,你且忍一忍?!?/br> 柳逢搖頭:“屬下并無怨言,只是擔(dān)心公子您的身體,整日裹著束腰,別提多難受了。” 柳柒正欲開口,余光瞥見一抹白衣,不由抬眸瞧去。 那人靜坐在一株胡楊木下,及腰的長發(fā)用玉簪半挽在腦后,手執(zhí)一柄烏木折扇,盡顯儒雅;五官精致俊秀,一雙鳳目尤其好看,端端的顧盼生輝。 柳柒問道:“那位公子是何許人也?” 柳逢循著他的視線瞧去,面無表情地應(yīng)道:“此人是歐陽建的義子,名喚景禾。大家都說他和公子長得相似,連氣度也相差無幾,那歐陽建為了討好云大人,便把景禾獻(xiàn)給了他?!?/br> 柳柒收回視線,古井無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原來如此?!?/br> 夜幕低垂,氣溫漸涼。柳柒用過晚膳后便回到營帳開始翻閱兵書,不多時,柳逢接連提了好幾桶熱水傾數(shù)倒進(jìn)浴桶里,并不忘滴入幾滴寒梅凝露。 軍營條件簡陋,大家都過得隨意,這間營房里面的陳設(shè)布置本來極簡,是趙律白特意吩咐人送了一面還算風(fēng)雅的屏風(fēng)過來,并在屋內(nèi)增添了兩幅掛畫做點(diǎn)綴。 柳柒洗沐完畢,整個人舒坦不少,遂披著外袍坐在桌案前繼續(xù)閱覽兵書。 就在此時,簾籠被人挑開,云時卿光明正大走了進(jìn)來。 柳柒輕掀眼皮,不冷不熱地問道:“你怎么來了?” 云時卿在他身側(cè)坐定,眼角噙著笑:“下官和大人身份懸殊,只能趁夜偷香竊玉。” 柳柒態(tài)度冷淡,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書冊,云時卿從他手里奪過兵書,整個人貼了過去,“這些書大人早就爛熟于心了,與其看它們,不如多看看我。” 柳柒垂眸說道:“我不想看見你,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