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謝辭的二叔二嬸謝道弘夫婦遠在北境,得知喪兄喪子一事悲痛至極。 謝道弘有駐守邊關之責,無詔不得返京,因而只有謝道弘之妻孟氏和謝揚的meimei晝夜不停趕往皇城。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棺槨運進侯府之時,兩鬢生白的老婦險些要支撐不住,全靠女兒和兒媳在一旁扶著。 兩副棺槨被停放到靈堂外,孟秀清哭喊著撲過去,撕心裂肺。 謝辭亦是痛苦萬分,院落內(nèi)扶靈回來了兵卒站了一排又一排,無一不含哀痛之色。 “開棺?!?/br> “是。” 幾個侍衛(wèi)聽令上前,將兩個棺蓋推開,尸首露出來時幾個人幾乎同時愣住。 “將...將軍,這..” 孟秀清離得最近沖過去看,下一瞬恐懼悲痛的驚叫聲響徹庭院。 “兒?。?!” 宋姀兩個人跟過去直接嚇癱在地,謝辭心有疑惑快步走過去,瞳孔驟然縮緊。 兩具尸首都被割去了頭顱,脖子處模糊的血rou已經(jīng)干到發(fā)黑。 “怎么回事!” 隊伍中為首之人撲通跪下去哭道:“娿羅人將侯爺與謝揚將軍的頭顱割走,我們殮尸時只剩身子了?!?/br> “及羅伽訶!!” 謝辭用力拍到棺槨上,扶住邊緣方才站穩(wěn),心臟似有無數(shù)只螞蟻在瘋狂啃噬,恨意在這一刻達到頂峰。 “不滅娿羅...我死不瞑目!” 棺槨中的尸首,那件父親穿了數(shù)年的盔甲上皆是刀痕,他顫抖地伸手過去握住已經(jīng)冰冷僵硬的手。 看到手上陳年疤痕的瞬間,謝辭咬緊牙眼淚再難控制地掉出來。 那邊孟秀清也通過胎記確認了身份,崩潰之下摔倒在了謝揚的棺槨邊。 “兒?。∥业膿P兒!” 孟秀清一下下敲擊胸口,卻根本抑制不住心中死一般的疼。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你讓娘怎么活啊...我的兒?。⊥瓷肺乙?...” “母親,您快起來,當心身子啊..”宋姀過去扶孟秀清,自己也早已哭成淚人。 母女、媳婦三人守在棺槨邊一個比一個悲痛欲絕,院內(nèi)的士卒也忍受不住低聲哭泣起來。 謝辭捂住胸口臉色慘白,悲極怒極,一陣劇痛后咳出一口血灑到了棺槨上。 “將軍!將軍您沒事吧!”無疾嘔血兩次,竹越跑過去嚇得不輕,“快去請?zhí)t(yī)!” “不必?!?/br> 謝辭甩開對方抬手下令道:“合棺,停靈不動?!?/br> “阿弟..”宋姀看向謝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大伯母已經(jīng)停靈半月,大伯父與..我夫君又經(jīng)奔波,不能再停靈了呀....” “我說,停靈不動?!?/br> “可...入土為安吶。” “身首分離如何入土為安!” 宋姀被呵斥得一顫,眼淚不斷下落,哭聲止都止不住。 謝辭看著院中眾人沉聲道:“父親亡故,而今我為謝家家主,沒我的命令,全族上下誰也不許起靈,有違此命者即刻逐出!” “屬下等謹遵家主之命?!?/br> 謝辭轉身朝孟秀清和宋姀揖手一拜道:“請叔母、嫂嫂放心,謝辭一定令先父與兄長全尸入葬。” 老來喪子,孟秀清扶著棺槨哀痛之下回話都難。 謝辭收禮走到棺槨前朗聲道:“我謝氏一族出身南虞,隨太祖皇帝開疆辟土打下凌國基業(yè),世代為將護國安邦一百余年,至吾輩,雖人丁稀少,然不敢忘先祖遺訓?!?/br> “今父兄戰(zhàn)死疆場,雖敗...未逃,上,有赤忱忠心可見,下,無愧于列祖列宗,只要我謝家還有一個人活著,娿羅人便別想再踏入長門關半步?!?/br> 謝辭撩起袍子面朝謝安平的棺槨跪下,強忍住淚直身揖手。 “不肖子謝辭在此立誓,未酬之壯志有我繼任,兒定將及羅伽訶的首級帶回,告慰父親、母親、兄長的在天之靈?!?/br>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手中之劍不再,心中之劍未毀 新歲之際,爆竹聲聲,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紅燈籠,除夕過去熱鬧也未減半分。 萬家燈火中,嘉良侯府外的幾盞白燈籠顯得格外悲涼。 偌大的侯府寂靜冷清,靈堂內(nèi)懸著喪幡,長明燈映照著牌位。 謝辭身穿孝服額頭系著白布,跪在蒲團上看著面前的兩口棺材,只恨不能以身相替。 “爹,娘..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惹你們生氣了....” 他跪伏下去額頭抵到地上,眼淚跟著落下,一顆一顆砸濕地面。 悔不當初,痛不欲生。 若是他沒有一蹶不振讓母親日夜為他擔心,為他熬壞了身體..... “爹..我...從前怎么不知道低頭呢?” 曾經(jīng)的厭煩和只想遠離,在這一刻化為了無限的悲哀。 沒想到那天是見到父親的最后一面,沒想到最后一面他也在惹父親生氣。 無論摔倒多少次都要有重新站起來的勇氣,學會君子之堅韌,學會為將之道,學會真正的勇氣。 “爹...你還沒教會我呢..” 謝辭攥緊拳頭用力砸向地面,手上的傷與鉆心徹骨之痛相較不過滄海一粟。 門外腳步聲臨近,謝辭擦去眼淚跪直身體回頭望過去。 “知津兄?你這么晚怎么還來?” “我放心不下你?!?/br> 謝辭轉回身道:“我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