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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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責此刻依舊是在那種恍惚的狀態(tài)下,就這么被曹髦拽到了內(nèi)屋里。 郭責無疑是一個盡心盡責的管家。 盡管他一直都反對曹髦去結交商賈游俠,但是他是真的將曹髦當作自己的君主。 這一年里,曹髦府的收支,商賈的孝敬,對有求者的救濟,乃至游俠兒的安頓,都是他一手cao辦的。 他做事非常認真,一絲不茍的,雖然效率不高,但是不會出什么大錯。 “郭君啊。” 曹髦笑了笑,低聲說道:“我出生時沒了生母,也因此被阿父所厭,我乃庶出,家中兄弟也不與我親近,雖說為兒子不該言父惡,可我阿父確實算不得什么好人,光是家里的奴婢,就被他逼死了倆個?!?/br> “直到我來到元城,遇到了您,方才覺得我不再是孤身一人?!?/br> “過去的數(shù)年里,您大概是整個天下唯一在意我的人了?!?/br> “多謝您這些時日里的照看!髦感激不盡!” 曹髦起身,朝著郭責行了一禮。 郭責這才反應過來,趕忙避開。 “這都是臣所該做的....曹公,您這是何意???” “并無它意,只是怕留下什么遺憾,我早就該感謝您的。” 曹髦再次坐下來,認真的說道:“我這次拒絕了王肅,就相當于拒絕了司馬師,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三次謙讓的權力。” “我并不知道,今日會不會是我的最后一天.....” “那司馬師還敢....” 郭責猛地起身,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如同xiele氣的皮球,再次癱坐在了位置上。 “哈哈哈,郭君,要是世人都如您這般守禮就好了?!?/br> 曹髦又說道:“就算他不殺我,也不會輕饒了我,這爵位大概是保不住了,我們相處不了多久了。” “您為什么不肯繼承天子之位呢?” “雖然與禮法不合,可是我知道,您聰慧,仁慈,善良,寬厚,若是您做了天子,那是天下萬民的福分!” 曹髦飲了一口苦酒。 “我為這件事算了一卦,隨即我很清晰的看到了未來,這是一條死路....” 郭責皺起了眉頭,“人事為本,天道為末,世無天命,皆人事也!” “您說的很對,可現(xiàn)在的局勢是人力所無法改變的?!?/br> “如今的我,就如那籠中之鳥,網(wǎng)中之魚!只能看著浩劫步步靠近,卻無能為力,若是在皇宮里,禁錮更甚,尚不如在野之民?!?/br> 郭責看著滿臉不甘的曹髦,心里甚是驚詫。 “我不知道原來您是這般想法!” “那您到底想要怎么做呢?” “我想擺脫自己的爵位,脫離控制,前往邊塞,暗中積蓄實力,等待時機!” 郭責沉默了許久。 “您是準備躲起來?” “曹公啊,我知道您很有能力,可是,若舍棄了宗室的身份,一個亭長就可以將您抓起來問罪。” “今天下三分,雖未一統(tǒng),可也非過去那州郡割據(jù)之時,沒有豪杰稱雄的機會。” “您方才也說了,您拒絕了司馬師,他就算不殺您,也絕不會輕易讓一個反抗自己的宗室脫離自己的控制?!?/br> “在野之言,實癡心妄想。” “再者,今天子蒙難,國家動亂,您貴為宗室,不想著為國除賊,與民太平,怎么能想著躲起來呢?” 曹髦拿起酒盞,一飲而盡。 “我又何嘗不曾想要為國除賊.....若是事情都如您所想的這般簡單該多好?!?/br> “我要靠什么去除賊呢?您知道司馬師是何等的梟雄嗎?” 郭責一如既往的嚴肅,“做,或許可成,不做,定不成?!?/br> “你們都說司馬師乃是英杰,我從未見過他,可是我覺得,他能選擇曹公來作為自己的傀儡,就不是一個很聰明的人?!?/br> “我聽聞,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先前您可以為了一個庶民而朝縣令拔劍,如今就不能為了天下百姓而向司馬氏拔劍嗎?!” “怎么此處有酒香啊?” 門忽然被推開,就看到渾身惡臭的楊綜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 郭責皺起了眉頭。 楊綜可不理會他,直接坐在了一旁,伸手就拿了郭責面前的酒盞。 郭責站起身來,朝著曹髦說道:“當今之世,禮崩樂壞,朝中權臣當?shù)?,小人持政,打壓忠良,有志者不能施其才,忠良者屢遭迫害,地方豪人之室連棟數(shù)百,膏田滿野,奴婢千群,徒附萬計,百姓竟無立錐之地!” “您在元城,能庇護一城之民,若在洛陽,則能庇護天下黎民!” “請曹公深思,臣已醉,不敢再飲了?!?/br> 他朝著曹髦行了禮,轉身離開了。 楊綜眼神復雜的盯著郭責,看著他說完離去。 “這廝就是不愿意與我一同吃酒啊。” “曹公啊,這郭責不是什么壞人,您也不要生他的氣,他只是被自家人保護的太好,看不清本質(zhì),只是抓著自己所學的那些狗屁道理不放,自以為這些可以拯救天下?!?/br> 楊綜輕抿了一口苦酒,“其實,壓根就沒用,圣人的道理,拯救不了天下。” “那什么忠孝仁義的道理,什么學成治世的道理,全部都是廢話,都是束縛人的鬼話!” “您不必在意他的話,您想要遠離廟堂的紛亂,這是對的,沒有人能說您什么,這都是您自己的事,不必理會世俗之看法?!?/br> “看在您這些時日里不曾少了我的酒,我可以教您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br> 楊綜擦了擦胡須上的酒水,神色變得認真起來。 “王肅還會來的,這第二次前來,您若是再拒絕,只怕就要攤上大事了,司馬師可不是誰都拿來博名望的。” “等到他來的時候,無論他說什么,您都要裝作一副極為惶恐的模樣,然后舉薦彭城王曹據(jù)來擔任天子,不斷的夸贊彭城王,請求讓他來代替自己?!?/br> “如此一來,王肅就會覺得您不是真心與司馬家作對,而是懼怕他們的權勢,故而不敢擔任,而您是由太后舉薦的,您這就相當于在宗室里表態(tài),代替大魏宗室選擇了立場,那您就沒有性命之憂了?!?/br> “曹公啊,您千萬不要覺得我是在激將,這就是最好的選擇,您還年少,年少者往往熱血沖動,等您年長,總會明白我的苦心。” “至于郭責,您也不必在意他,總有一天,他也會明白這些?!?/br> 楊綜說著,神色卻也變得恍惚了起來,腦海里再次出現(xiàn)了當初那個斗志昂揚的青年,他那永遠無法施展的抱負,對一切的無能為力。 他痛苦的拿起了酒盞,一飲而盡。 “他遲早會明白的?!?/br> 第008章 國破山河在 曹髦只是平靜的看著面前的楊綜。 他身邊的這兩位官員,就好比那已經(jīng)滅亡的大漢和還不曾到來的晉。 一人古板頑固,堅信圣人的道理,對自己有著極高的道德要求,想著施展抱負,治理天下,與民太平,是一個純粹的大漢士子。 而另外一個,自暴自棄,放棄了所有的堅守,對一切都絕望,醉生夢死,徹底擺爛躺平,蔑視一切禮法和規(guī)矩,癲狂且放蕩,是一個徹底的魏晉狂士。 而處于漢晉之中的魏,則是能同時看到這兩種人。 年輕的郭責來自過去,年邁的楊綜卻是來自未來。 曹髦并不厭惡楊綜,不需要以后,他現(xiàn)在就能理解楊綜。 大概在很久之前,他也是跟郭責那般的大漢士子,懷著赤忱之心,想要施展才能,用圣人的道理來治理好天下。 只是,在經(jīng)歷了司馬懿發(fā)動政變之后,他整個人就被摧毀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常年所學的東西根本無法解釋眼前的行為,他發(fā)現(xiàn)自己這些年里所掌握的本事根本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他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渺小。 因此,他選擇了放棄一切。 他開始服散,酗酒,整日躺在樹蔭下,脫了衣裳,什么也不做。 每當他看到郭責,都會想起年輕時的自己。 或許,有一天,當郭責發(fā)現(xiàn)自己所學的東西也無法拯救天下,精神崩潰的時候,他也會變成如今的楊綜,渾渾噩噩的度過自己的余生。 這就是大漢士子變成魏晉狂士的過程了。 “楊公的辦法倒是不錯,我主動請求讓彭城王來繼承大位,代表宗室做出選擇,站在司馬師這邊,司馬師一直都很想得到大魏宗室的支持,還積極鼓勵自家晚輩與曹家宗室結交?!?/br> “他甚至真的改善了我們的生活,他除掉了很多的諸侯禁令,減少改封次數(shù),起碼宗室不會再餓著肚子了。” “我在宗室里算是有些名聲的,我代替宗室向司馬師示好,表態(tài),司馬師該多開心啊,說不定到時候還能賞我一些骨頭吃?!?/br> “我只需要搖搖尾巴就好,楊公好想法啊!” 聽到曹髦的話,楊綜再次搖起了腦袋。 “唉,我所擔心的就是這個啊?!?/br> “曹公啊,想要活命并非是有錯的,不必將話說的那般難聽?!?/br> “您拒絕王肅,不就是為了活命嗎?” “您平日里那般急躁,饑不擇食,不就是因為害怕嗎?” 曹髦笑了起來,露出潔白的牙齒,“我是害怕,也確實想活命,可是,我不想給人做狗?!?/br> “想活命固然無錯,可為了活命就要向敵人投誠,還要為人家?guī)?,那就是畜生的行為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