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處都是全副武裝的甲士，手持強弩，目光森冷的盯著他們。

    而在不遠(yuǎn)處，一個貌似枯骨的中年人，正站在書房階石上，低著頭，死死的盯著他們父子倆。

    “大將軍”

    高柔喃喃道，雙腿卻忽然顫抖了起來。

    第126章 難以啟齒

    猶如鬼魅般出現(xiàn)的司馬師，將高柔都給嚇了一跳。

    他從未想過司馬師會出現(xiàn)在自家府邸內(nèi)。

    若是在一個月之前，高柔都不會如此懼怕，頂多是有些忌憚。

    可如今，面對行將朽木，隨時都可能死掉的司馬師，高柔卻無比的驚懼。

    司馬師是無法帶走廟堂里的所有大臣。

    可他若是鐵了心要帶走其中一個，那是完全沒問題的。

    群臣與司馬家的關(guān)系很是微妙，包括地方與司馬家的關(guān)系也是如此。

    司馬師若是不在了，群臣跟司馬家的關(guān)系或許會變得更加融洽，畢竟司馬昭對群臣的威脅程度遠(yuǎn)不如他的兄長。

    司馬昭會帶著群臣一同啃食獵物，可司馬師會將其他大族也當(dāng)作獵物，時不時就回頭咬上一口。

    面對司馬師的臨死反撲，群臣大概也會忍下來，不會跟他去拼個死活，反正是最后一擊了，只要不超過他們的忍耐限度就好。

    高柔并不覺得自己被誅殺這件事能超出群臣的忍耐限度。

    這群豺狼，壓根就不會在意同伴的生死。

    看著遠(yuǎn)處那些對準(zhǔn)了自己的強弩，高柔心里也不由得發(fā)怵，這廝不會真的是想要帶走自己吧？

    畢竟是三朝老臣，高柔很快就平復(fù)了心情。

    “大將軍，您怎么來了？”

    司馬師看著面前的高柔，又看了看站在他身邊的高光。

    在司馬師的凝視下，高光的表現(xiàn)更是不堪，他嚇得臉色蒼白，險些癱坐在地上，也就是父親站在一旁，給與了他些許的心安。

    “我與司徒公許久不見，心里甚是想念，故而不請自來”

    司馬師的聲音比以往變得更加嘶啞。

    “我忙于國事，未能去拜見大將軍，還請大將軍勿要怪罪”

    高柔看著遠(yuǎn)處那幾個臉色蒼白的家仆，大聲叫道：“還愣著做什么？大將軍難得前來，還不去準(zhǔn)備好茶？”

    高柔是這么說的，可那幾個家仆卻一動都不敢動，主要是有甲士站在他們的身后，手抓住他們的肩膀，不曾放手。

    高柔看著他們，笑著搖了搖頭，感慨道：“大將軍，臣年邁，卻是連家仆都敢這般輕視我了?！?/br>
    司馬師打量了他一番，示意他跟上自己，隨即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書房。

    兩人坐在了書房內(nèi)，高柔打量著面前的司馬師。

    司馬師的虛弱已經(jīng)藏不住了，在一個月前，他只是消瘦，而勁頭十足，而在此刻，他仿佛被抽走了精神氣，那種行將朽木的味道彌漫在他的周圍。

    就算他下一刻死在這里，高柔都不會意外。

    “司徒公我要做的事情很多，時日有限，實在不愿意浪費?！?/br>
    “我想問一句，司徒公是想活還是想死呢？”

    司馬師很是認(rèn)真的詢問道。

    高柔一愣，頓時怒火中燒。

    “大將軍是想要殺了老夫不成？！”

    司馬師看向了一旁的甲士，“去將高光殺了。”

    甲士隨即朝外走去。

    高柔大驚失色，猛地站起身來，擋在了那甲士之前，“司馬師！！你想要做什么？！”

    “您有三個兒子?！?/br>
    “故而不必慌張，我可以問您三次?！?/br>
    “你老夫乃是三朝老臣，乃是當(dāng)朝司徒，你若是敢殺我，群臣定然不會饒”

    “司徒公您比起曹爽如何？比起王凌如何？比起夏侯玄如何？”

    “他們謀反！可老夫不曾謀反！”

    “你敢與群臣為敵嗎？！”

    “不敢。”

    司馬師回答的很是干脆，他認(rèn)真的說道：“故而在前來之前，我已經(jīng)讓鐘會負(fù)責(zé)新的爵制了，五等爵位本來我是不想這么做的，可局勢所迫，不得以而為之?！?/br>
    “這新的爵位制度，應(yīng)該能安撫好群臣，也不至于為了一個自私自利的司徒公而為難我，況且，我也不會直接殺了您，我會對他們說，您反對這項制度，不想分出手里的權(quán)力。”

    “您是做過這種事的，想必到時候都不需要我動手，群臣就會要您的性命。”

    “司徒公以為呢？”

    高柔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猶如被掐住了脖頸，什么都沒能說的出來。

    他的呼吸愈發(fā)的急促。

    “大將軍何至于此呢？”

    “我與您的父親向來親近”

    “司徒公，您是想活還是想死呢？”

    司馬師再次開口詢問道。

    高柔渾身都顫抖了起來，他緩緩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眼神呆滯，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終于吐出了那兩個字，“想活?！?/br>
    司馬師點點頭，“司徒公果真是賢人。”

    “我明日就請辭，司徒的位置，我讓了”

    “司徒公尚且力壯，何以要請辭呢？”

    司馬師反問道。

    高柔幾乎抓狂，“大將軍到底想要做什么呢？！”

    “司徒公，當(dāng)初您曾相助我家，此恩德，我是不會忘記的您勿要擔(dān)心，我從未想過要對您動手，也不曾想過謀害高家?！?/br>
    “若是我真的有這個想法，先前殺夏侯玄的時候，我就將您一并除掉了，也不會留到現(xiàn)在?！?/br>
    “我這次前來，主要還是因為您想要將兒子派到毌丘儉的麾下?！?/br>
    司馬師長嘆了一聲，有些無奈的說道：“莫非連您都覺得我不是毌丘儉的對手嗎？”

    高柔沒有說話，臉色愈發(fā)的難看。

    司馬師輕聲說道：“我不會為難您的，您還是當(dāng)您的司徒，沒有人知道我來過這里，征西將軍也不會知道這件事除了您的兒子不能前往淮南外，其余的事情，都一如往常。”

    “不過，我想請司徒公為我留意一件事?！?/br>
    “征西將軍強勢的留下您的兒子，不許他外出的時候，您一定會很生氣，很憋屈。”

    “在這個時候，若是有人找到您，告知大事，與您密謀，請您一定要及時告知我?！?/br>
    高柔頓時笑了起來，這笑聲很是苦澀。

    “大將軍是以我為餌？這廟堂里，還有需要大將軍親自設(shè)餌的人嗎？”

    司馬師搖著頭，“算不上是魚餌，只是心里好奇，想要看看他們想做什么而已”

    “好。”

    “老夫照辦?！?/br>
    “如此最好您有如今這地位，儼然不易，何必再去犯險呢？”

    “另外，您府內(nèi)這些仆人，不太勤快，我看，還是換了吧?！?/br>
    高柔閉上了雙眼，沒有敢拒絕司馬師。

    司馬師緩緩站起身來，朝著外頭走去，高柔跟在了他的身后，當(dāng)他走到了門口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司徒公啊還有一件事?！?/br>
    “我那弟弟不成器，天生膽怯?！?/br>
    “下次，可別再恐嚇?biāo)??！?/br>
    此刻，將軍府內(nèi)。

    “天生膽怯”的司馬昭跪坐在案前，滿臉愁容，看著面前的兩個人，實在不知該如何開口。

    坐在他面前的兩個人，正是杜預(yù)和鐘會。

    司馬昭遲疑了許久，方才開口說道：“大我想為陛下安排婚事。”

    “哦？”

    鐘會眼前一亮，“將軍可有人選？”

    司馬昭有些糾結(jié)，低聲說道：“我兄長的女兒司馬妜為人賢惠，天下皆知，我想讓她嫁給陛下為妻”

    這件事，連司馬昭都難以啟齒。

    杜預(yù)聽聞，目瞪口呆。

    “將軍！這如何能行呢？！郭德逝世不過兩個月，尚且，陛下以太后為母，如何能以舅母為妻這簡直”

    “妙！！妙?。?！”

    鐘會當(dāng)即拍著手，臉上滿是激動。

    杜預(yù)驚愕的看向了他。